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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智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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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武侯道:“前鋒營統制路恭行,前鋒五營百夫長楚休紅。”我一驚。難道我也在責罰之列麼?的確,我私自出營,一樣犯了軍令了。但我想武侯多半不會責罰我的,最多隻是無功。如果能讓十萬大軍早班師,那麼一點功勞又算什麼?

武侯道:“路恭行,你不遵號令,私發前鋒營與龍鱗軍,本當處斬。但軍情緊急,為將之道,事急當隨機應變,你做得很好,故功過兩抵,退下吧。”路恭行道:“多謝武侯。”武侯看看我,又道:“前鋒五營百夫長楚休紅,違抗軍令,罪在不赦,殺了!”我大吃一驚,做夢也想不到武侯竟會如此處置。路恭行也嚇了一跳,他大聲道:“君侯!”武侯看了看我,道:“楚休紅,你可有話説?”我垂下頭道:“武侯處置得極是。軍人若有令不遵,如何談得上軍人?縱末將立下大功,卻也犯下了彌天之罪。只望武侯能讓這十萬大軍早班師,不至於埋骨他鄉,楚休紅死亦無憾。”話雖如此説,我卻深知武侯定不會殺我。當初陸經漁如此大罪,一樣默認他逃亡,何況我還有功勞?武侯看着我,突然笑道:“好,好。你知道便好。”他走過來,扶起我道:“楚將軍,破城之,我見你有些婦人之仁。為將之道,絕不可對敵人有一絲憐憫,今你可要知道軍令如山的份量。”我剛站起來,武侯忽然從我出了百辟刀,一刀劈向我的脖子。

這一刀快得如閃電一擊,我做夢也想不到武侯談笑間突然動手,不一閉眼。

脖子上一涼,卻不覺得痛苦,耳邊倒聽得周圍的一陣驚呼。我睜開眼,卻見武侯的刀停在我脖子上,沒有砍下去。

他喝道:“前鋒五營百夫長楚休紅聽令!”我一下跪倒,道:“末將在。”武侯道:“楚休紅,你違抗軍令,從今起,不得再列入前鋒營名冊。”這是要開革我?我這才真的一驚,道:“君侯…”武侯將刀回我間鞘中,擺了擺手,道:“楚將軍,你從今起,為龍鱗軍統領,我準你在諸軍中調人手,重建龍鱗軍。”是如此麼?我不又驚又喜,道:“多謝君侯。”話音甫落,卻覺得左臂一陣劇痛。剛才我強忍着,此時心底一寬,再也忍受不住,身子一歪,便倒了下來。

等醒過來,我只覺自己躺在一張軟牀上。剛一睜開眼,只聽得邊上有個女子道:“楚將軍醒來了!”怎麼會有女子?我心頭有點詫異,眼前仍有點模糊。定睛看時,卻見我躺在一個帳篷裏,邊上有兩個女子,一個正用濕布搭在我頭上,另一個正看着我,臉。有趣的是,這兩個女子長得一模一樣,連衣服也一樣。

我掙扎着想坐起來,那兩個女子忙扶着我,一個把我額上的濕布拿開。我剛想問話,帳篷外有人進來,依稀記得那正是我逃出蛇人營地時拉着風箏繩子的龍鱗軍軍官。

這人到我跟前,跪下道:“統領,末將龍鱗軍中軍哨官金千石參見。”我已到了龍鱗軍陣中了?我道:“金將軍起來吧。這兒是龍鱗軍的營房?”金千石道:“是。楚統領,請你好好將養,武侯已下令,後大勝後即班師回朝。”後大勝?我不皺了皺眉。武侯難道已有了破敵之策?金千石似也知道我的疑問,道:“這是前鋒營的勞國基將軍計策,調了我軍中的薛文亦,定能大獲全勝。”我道:“薛文亦是誰?”金千石正待回話,我對那兩個女子道:“喂,你們給金將軍搬把椅子過來,別讓人家站着。”一個女子忙不疊地搬個椅子過來。動作太急,到牀邊時碰了一下我的左肩,我只覺一痛,差點叫出聲來,卻見金千石手按鋼刀,對那女子喝道:“出去!”那個女子面如土,小聲道:“將軍…”我道:“金將軍,怎麼回事?”金千石跪下道:“統領,末將萬死,這個女子竟然傷到了統領,我必要將她碎屍萬段。”我嚇了一跳。那天我和路恭行來右軍詢問蛇人的事,便曾見田威將那女子的手砍下來做骰子,後來又一刀砍落那女子首級,那一次我便差點與他決鬥。本以為不過是田威此人驕橫殘暴,但聽金千石的話,似乎右軍中大多如此。我暗自嘆了一口氣,道:“金將軍,請你給我個面子,不要難為她吧,她本是無心。”金千石道:“統領有話,末將豈敢有違。”我對那兩女子道:“你們到一邊休息去吧。”她們退下時,我見她們眼中都似有些淚光。等她們退走,我不嘆出了一口氣。

龍鱗軍固然強悍,但沈西平這種帶兵方法,實非我能。但事已至此,我總不能馬上向武侯辭職吧。也許,在武侯心中,我也算是他親信了,任命我為龍鱗軍統領,也是為了將這支強兵納入自己帳下。

我對金千石道:“金將軍起來吧,我這個實在有點婆婆媽媽的,請金將軍不要介意。對了,你説的薛文亦是何人?”金千石坐到椅子上,道:“薛文亦是我右軍的工正。他有個外號叫薛妙手,極擅機關之學。對了,統領將沈大人的首級奪回時,乘的那隻風箏便是他做的。”我道:“那天,你們怎的會備好那東西?知道我陷在那裏了麼?”金千石笑了笑,道:“那我們本不知統領也去,那本是為前哨秦權將軍和左哨陳亦凡將軍預備的。因為事急,薛妙手也只做了一個。不曾想,他們失手了,統領卻一戰成功,天下英雄,也不是盡在龍鱗一軍啊。”他的話,我也聽得出話語間的自大之意。但他至少已許我為英雄,我不淡淡一笑,道:“可你們怎麼把握時機的?”金千石道:“這便是薛妙手的奇技了。統領,你現在能走動麼?”我試了試。現在我身上有三處大傷,腹上的已經結口,問題不大了,腿上只是皮之傷,只有一條左臂仍是疼痛不堪,倒無礙行走。我道:“行啊。”

“那請統領跟我來吧。”我有點好奇,翻身要下牀,金千石一邊喝道:“喂,快出來幫統領下牀。”那兩個女子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到牀邊小心翼翼地扶住我。我站定了,向她們微微一笑道:“謝謝。”這話似是什麼叫人害怕的話一般,她們一下子有點侷促不安,手腳都不知怎麼放。

我也沒有再理她們,跟着金千石出去。一走出帳篷,我道:“那兩個女子是哪裏來的?”金千石道:“那是屬下的兩個俘虜。統領不喜歡麼?末將見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倒也好玩。若統領不喜歡,我帳中還有五個,都可以算絕,不過比她們也不會好。”我不又暗暗嘆了一口氣,道:“龍鱗軍中女子可多?”金千石道:“每個人都有一兩個吧。統領別見笑,末將別無所好,也只有這酒兩字。

“他説着,臉上也不微微一紅。

我正道:“金將軍,請你向龍鱗軍的弟兄們説説,以後待她們好點吧。”金千石臉一變,便又跪下道:“末將萬死,起初末將曾有十個侍妾,被我殺三個了。以後一定待她們好一點。”我單手扶起他道:“金將軍年紀大過我,我不過是僥倖得居此位,大家都是弟兄,戰陣上望將軍聽我號令,平時請將軍也不必太拘禮,叫我名字也便成。”金千石站起來,臉上也有點異樣,倒似有些摸不着頭腦。也許,沈西平治軍,軍紀很亂,上下尊卑卻極講究的。碰上我這個為上不尊的統領,讓他也摸不着頭腦。

慢慢來吧。

我看了看天。天也有點晚了,西門這一帶很是平靜。武侯的封刀令已下了四天,固然右軍也不敢不遵,更何況城中殘存的民眾已是不多了。國民廣場中已聚了五六萬城民,也真沒想到,屠城這幾,竟然已屠滅了極大多數。圍城之初,城中大概有八十萬軍民啊。

有七十多萬人死了。這七十多萬,可能餓死的和共和軍自己最後殺人充飢的也有一半。可就算如此,也起碼有三四十萬死在帝國軍的屠城中。十萬大軍,有誰的手上會沒染過鮮血呢?

這時,金千石道:“統領,就是那個。”他指着一個箭樓。我抬起頭,卻見箭樓上伸出一個長長的竹筒。

“那是什麼?”金千石道:“上去看看便知。”他走了上去,我剛踏上一步,卻覺肩頭又是一陣痛,身子也晃了晃。金千石跳下台階,扶住我道:“末將該死,忘了統領傷還沒好。”我道:“沒什麼大礙的,多謝金將軍了。”我説沒什麼大礙,一半當然是要強,另一半倒也不是虛言。那個醫官叫葉台,是天機法師的再傳弟子。張龍友的上清丹鼎派崇尚煉丹,也煉出一些藥來,清虛吐納派不尚煉丹,不過他們更注重醫道。雖然飛昇為主,醫道為輔,可清虛吐納派中卻有些人本末倒置,反而將醫道置於首位了。葉台的醫術便源出那一派,因為在軍中,對傷科尤有心得。我傷得不輕,但今天已覺疼痛中有點癢蘇蘇的,那是傷口正在癒合之兆。路上我向金千石問問勞國基所定之計,他也知之不詳,只知中軍正在準備,在各軍挑選身材矮小的死士,也不知有什麼用。

一走上箭樓,有兩個小兵正坐在邊上。見金千石和我上來,他們一下站定,道:“金將軍。”金千石道:“這位是新來的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將軍,你們前來參見。”那兩個小兵也唬了一跳,齊聲道:“楚統領好。”他們話如此説,臉上卻依稀有點不服之。那也難怪,右軍沈西平統軍時,獨立很大,很多人都只知沈西平,甚至不知有武侯。我一個外人來統領沈西平鋭中的鋭,自然有些人不服。武侯也因為右軍有點尾大不掉,才會借這名目來讓我統軍吧。

金千石道:“這是薛妙手做的,他取了一個名字叫望遠鏡。”望遠鏡?我看了看那東西。那是一個很大的竹筒,擱在當中一個架子上。因為太長,有一半伸出了箭樓。兩頭不知鑲嵌着什麼,有點亮閃閃的發光。金千石扶住了那望遠鏡,道:“統領,你在這頭看。”我走到那一頭,往裏看了看。

乍一看,有點模糊,但馬上,我看見了一片營帳,有一光禿禿的旗杆伸在面前。看樣子,那營帳只豎在幾十丈開外。儘管模糊,卻仍能看清。

那是什麼人的營帳?我不一陣狐疑。

這望遠鏡正對着西南面,幾十丈外,也就是南門的西北面。可那兒明明是一片空地,蛇人攻擊也一向只攻南門,並不曾攻到西門來。

“那是什麼人的營帳?”金千石道:“蛇人的。”

“什麼?”我大吃一驚。蛇人還在數里之外,可從那竹筒裏看來,卻近了好幾倍。怪不得那叫望遠鏡吧。我又湊上去看了看,果然,看得到在那營帳前,有一片樹林,正是蛇人營前的樹林。

金千石在一邊道:“昨晚間,我們在樹林外一直等着秦權的信號,卻一直等不到。還好薛妙手早上看見了統領你在那旗杆頂上,我們立時出發接應,碰到了你那個正急得不可開的護兵,他們正好有那種可以發火的藥。本來我們還怕蛇人衝出來不好對付,準備血戰一場,潑出命去也要保住沈大人首級,正好合兵一處。哈哈,這一仗也算打得最痛快的,我們無一人傷亡。”他説得眉飛舞,那兩個小兵也聽得神馳目移,我卻仍在看着那望遠鏡,心中暗想着:不要説沒有傷亡。秦權他們幾個龍鱗軍便已戰死,我的前鋒五營的神箭手譚青也死在蛇人陣中了。

這時,忽有人叫道:“楚將軍在這裏麼?”正是祈烈的聲音。

金千石停住話頭,從箭樓邊探出頭去,道:“在這裏。你們是什麼人?”我放下那望遠鏡,也在箭樓邊,卻見祈烈和僅存的幾個什長扛着一包東西過來。一見我,祈烈叫道:“將軍,你在這兒啊。”他衝上箭樓,在我跟前一下跪倒,道:“將軍,你可安好?”我的左手還用繃帶吊着,只是用右手拍拍他的肩。他的軟甲上已掛上了百夫長的記號,我笑道:“你升了?”祈烈道:“路統制任命我為五營百夫長了。”他的話語也也按捺不住的得意。他今年只有十九歲,過年也才二十。升到百夫長,比我那時當百夫長還年輕。我笑道:“好好幹。”祈烈道:“對了,你的營帳在哪兒?君侯勞軍,賜給前鋒營每人白米十斤,我把這些帶給你。”我看了看金千石,他有點尷尬。龍鱗軍此役功勞也不小,卻不曾有什麼賞賜。畢竟,前鋒營是武侯嫡系,不比龍鱗軍。

我道:“金將軍,請你把這白米帶到伙房,晚上給弟兄們煮粥喝。”攻破高鷲城,糧食卻得到不多,我們平常的伙食只是些糙的幹餅。雖然每個人都拿了一大堆財物,但現在換不了吃喝,高級軍官偶爾才有點白米吃。武侯賜給前鋒營每人十斤白米,一下子要拿出一萬多斤來,也算大手筆了。這堆米準不止十斤,三十斤都要有了,恐怕是祈烈他們從自己的犒勞中省下來添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