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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勞燕竟同飛迢遙關山濃情似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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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裏共是兩紙,除一紙現出半張字跡外,另一紙必是令你轉呈師長的信,竟是全白,其中必有深意。是否你一到仙府,便可叩關求見,也自難言。到時如有阻滯,我再在附近尋一室住下,助你設法求見。直等你進了仙府拜師之後,再行回來。候你道成相見,總該對你的心思了吧?”二人相處既久,情愛愈深。男的固是魂銷握別,腸斷將離;便是女的也會覺得會短離長,情懷難遺。加以孫同康夕晤對,終守信的;只是愛極情痴,寸步不離,全神貫注在孫毓桐身上,並無絲毫失檢之處。這時惜別情殷,愁腸若結,無形中便多了好些憐念。

孫同康早斷定心上人是前生愛,時以不能一近肌膚為憾。這時見她勉殷勤,詞意肫切,只管笑語温柔,偏是秀眉黛鎖,明眸波,似喜似愁之中,隱藴着無限深情意。當此寶鏡明燈之下,對箸這等絕代容光、前生愛寵,怎不意融魂痴,愛而忘死?當時越看越心醉,愛極忘形,情不自,忸怩着説道:“姊姊對我深情厚恩,百世難忘,不怕見怪,我對姊姊實在愛極,別無他求,也更不敢有什麼妄念;只是別遠會稀,未知何年再得重逢?心實難捨,想求姊姊開恩,許我稍為親近,以別後相思,不盡。”孫毓桐原坐在小榻對面琴幾之上,孫同康説時,人早離榻而起,挨近前去,邊説邊把身子往前一湊,擠坐上去。話未説完,孫毓桐見他口説着話,試探着擠坐上來,兩眼看定自己,滿面乞求之容。本想阻止;繼一想,明朝南浦,相聚已無多。又知前生夫婿最是情痴,未能免俗,原在意中。好在道心堅定,竟守信約,不似前世苦纏;別前稍容親近,無關宏旨。念頭一轉,又覺可憐;便把身子一偏,容令並坐。剛説得一個“你”字,不料孫同康熱情藴蓄太久,稍假詞,立如渴驥奔泉,不可遏制。再見對方玉渦紅量,妙目微嗔,似愠似喜,更帶着兩分淺羞之狀,越發心蕩神,就勢擁抱了個滿懷。

孫毓桐見他熱情奔放,更無顧忌,因有可憐成見,還不知對方前此三月以禮自防,全出勉強,危機早已隱伏;時機到來,一發不可複製。只想長別在即,心腸一軟,不忍變臉斥責,説道:“你這是作什麼?”孫同康看出對方情深心軟,此舉雖非所喜,決不致因而決裂;何況百渴望,稍作肌膚之親,死也無憾。此時暖玉温香,居然入抱,最可喜是心上人並未真怒,如何肯舍。

聞言不特沒有鬆手,反而摟抱越緊,一面不住親熱撫摸,口中念喊:“朱仙師早有暗示,姊姊和我屢世恩愛夫,理應重圓舊好;只為姊姊仙業己將成就,我恐姊姊生氣,不敢輕易明言。我也向道心堅,只期將來合籍雙修,永不分離,並無世俗之見。只是愛逾命,時想和姊姊稍為親熱,恐生誤會,始終不敢。今當別遠,情不自。姊姊心志我必遵從,此時卻是任憑姊姊打罵,我也非愛個夠不可了。”孫毓桐先還想行法解,及聽這等説法,以為他早得仙人指教,已知細底;為了尊重自己,非但同居一室,不生雜念,並一言一動,也均發情止禮。這時實為相愛太深,又當遠別在即,情不自;本是連共三生患難的恩愛夫,容稍親愛,也不為過,又不是有什麼無厭之求,何苦使其難堪,事後相思莫由解!當時心又一軟,便未強行解,只佯怒道:“你怎如此俗法,被人撞來看見,是什麼樣兒?再不放手,我就生氣不理你了。”孫同康知道再鬧下去,難免觸怒,所幸此端已開,後仍可伺便親熱,還是適可而止的好。仰望心上人,頰暈紅,輕嗔薄怒,更增美豔;尤其是櫻款啓,皓齒微嫣,一雙妙目註定自己,隱藴着款款柔情,端的令人愛而志死。立即乘機説道:“我聽姊姊的話,但求許我再親一下。”隨説,早撲過去,嘴對嘴親了一下。

温香微度,意猶未足,正待抱緊意意温存,孫毓桐滿面含嗔道:“你瘋了吧!”隨説,伸手微推,人便離身而起。孫同康見她面忽變,當是真怒,深悔太過,好生惶急道:“姊姊莫生氣,我下次下敢了。”孫毓桐嗔道:“這還有下次麼?這大人也不害羞。”説完,忍不住回眸一笑。

孫同康見未真怒,心又一蕩。正想涎臉湊近前去,孫毓桐妙目微瞪道:“你如再鬧,莫怨我永遠不理你。青萍來了。明便要起身,還不睡去?”孫伺康剛諾諾連聲坐向榻上,隨見青萍持函走進,説道:“石二師伯,昨往成都訪友,遇見峨嵋派女仙申若蘭,恰值同行有人要回黃山,託其帶來一信,師父請看。”孫毓桐先前面有喜,及將信接過,看完立轉愁容。吩咐青萍,速催紫燕將孫同康路上食用各物,提前準備停當,等天未明,便要起身。

青萍領命去訖,孫毓桐不俟孫同康開口,便先説道:“申若籣乃我多年至,適才來信,説巫山諸中有一個最厲害的,近煉“士二都天神煞”已將成就,令我留意。為此變計提前,算好時刻,乘着妖人煉法正在收功吃緊之際,暗中穿越過去,以免變生不測。只將兜率仙芝採得,便不怕他了。別的妖均非所計,只此一關難渡。再有兩個時辰便須上路,你速安卧養神要緊。”説罷,便往外走。

孫同康那知厲害,正在回味適才快心之事,孫毓桐似已發覺,回身嗔道:“我知你睡不着,還須我為你行法催眠。也不知事有多大,我此時多忙呢,真個氣人!”孫同康聞言內愧,待要辯白,孫毓桐纖手已撫向頸上,同時口中進一粒丹藥,隱聞異香;方想就勢親她一下,覺着手沉身軟,心神微一忽,便自睡去。隔了些時醒轉,紫、青二女已將隨身衣包糧貪收拾定當,連忙起身洗嗽。孫毓桐已換了一身玄緊身的勁裝,越顯得雙肩秀削,如約束,亭亭玉立,妙曼如仙。孫同康深悔昨夜不曾抱她一抱,二女已騎往前樓進食;吃完時已醜初,二人便同起身。

孫毓桐路上説起:“神羊峯在巫山玉女峯西亂山之中,本系妖人陰陽叟的老巢。此人素和易,採補也不傷人,與別的妖狂傲自大專害生靈不同;又喜幫助同道,左近多是妖人窟人,有的還曾得過他的好處。他在慈雲寺鬥劍,為峨嵋羣仙所誅,死後有人發現他的遺書,曾有再來之言。

“羣與他原多好,又怕他法力難惹;所遺老巢雖風景清麗,至今無人敢於入居。

白龍澗便在他老巢之後,地勢既險,又恰在羣環踞之中,任走何方,俱不免於相遇。

因隔太連,飛行破空之聲,更易被其警覺。所幸仙芝產處隱秘,眾妖人為對陰陽叟示敬,相約不得動其一草一木,並代防護,嚴外人涉足;只能暗中到達,立可成功。

“此去這一路,必須經過鐵鏡峽。當地住有一個妖人,名叫鳩道人,最是厲害。雖是左道妖,因為詭詐陰柔,當正各派互鬥正盛之時,他受了摩訶尊者司空湛指教。

知峨嵋、青城兩派,雖以積善誅為務,並非不容異派存留;只要隱跡潛修,惡跡未着,決不無故欺人,再能改行向善,遇事反到得他助益。敵人勢盛之時,千萬不可招惹。

“鳩道人由此驚惕,多少年來不曾出山一步,向的他出山的同道聲言:“不論何派,均是玄門一脈。我只在此獨自清修,為防受累生事,連門人也不收,但決不受欺凌。常人樵採無妨,來人如是素昧平生的道術之士,只一入我鐵鏡峽,便存敵意,任是來路多大,上須一拚”等語。

“昔年峨嵋三英中李英瓊的師侄上官紅,往玉女峯採藥;誤走鐵鏡峽,給他阻住,鬥法兩夜,未分勝負。歸報得知所用法甚是陰毒,本趕往除害,恰直師姊齊靈雲來訪,問知詳情。因妖道原是看中上官紅美貌,一對敵看出來歷,知已惹禍;就此收兵,平白丟人,對方還未必肯容。所幸平時陰沉,上來未以惡言戲悔。便説:“我在此清修多年,從未出山;峽中好些靈藥皆我種植,向例不容外人窺覬。我只不容人入內,也不傷你,一走便罷。你們倚仗人多勢盛,定要欺人,我也不怕。”答話甚巧。

“齊靈雲最是寬厚持重,便行勸阻説:“此人從未見聞,不容人入峽,只是量小,所用法未全施為。紅兒走時並未追迫,所説也非無理。瓊妹近年誅甚眾,李伯父已有稍過之言。惡行未彰,便往誅戮,易為仇敵口實。紅兒説妖道法頗局,我們去了固是必勝;萬一真是悔禍潛修之士,本門與人為善,既不應啓此殺機;再如除他不得,因此逃走變,忿而為惡,也是不好。”李英瓊因上官紅未吃虧,只得罷了。

“妖道因此倖免。左近羣本多散逃在外,得知對方不為己甚,也漸來歸。可是妖道想起愧忿心寒,早思祭煉法;恐被正派覺查,未敢下手。近聞峨嵋、青城兩代師徒,為助同道好友抵禦“道家四九天劫”閉關煉法,方始暗中設壇祭煉。

“此路雖然最險,我們去時,妖道正在煉法當兒,免卻阻撓,還可由他峽中通行過去。不過離峽五十里,便須下來步行;未到以前,更須升高徐飛,將破空之聲減低。一切均已算計定當,到時我不開口,任見什希奇物事,只作不知便了。”孫同康由孫毓桐扶抱,同駕遁光御空飛行,自是喜。一路説笑,不覺行抵三峽入口,天已破曉;回顧一輪紅,剛剛升出地面,萬里晴空,殘霞散綺。峽外長江一帶,水碧山青,原野如繡。江上風帆片片,空中下視,宛如白鳥掠波,景物已極壯麗。等一飛過峽口,兩邊峯崖往裏一收,望下去直似一條深溝,內裏嵌着一條蜿蜒屈伸的銀蛇。

腳底到處都是奇峯怪石,亂山危崖,綿恆不斷。

孫同康首次初經,見此奇景,正在連聲叫絕,忽聽孫毓桐道:“傻子!你生前並非不曾見過世面,怎全忘記?如非福緣深厚,仙師垂憐,豈不墮入塵世?於此可見轉劫之難。前面霧影中高峯後面,便是鐵鏡峽,越過那條橫嶺,便須步行。以前路過曾見有一深谷,為時尚早,我們可往谷底下降,再行前進,雖然稍遠,卻較隱秘呢!”説時,已將橫嶺飛過,對面又是一片嶂崖,谷恰居中;便把遁光一按,往下飛落。

到地一看,谷徑寬只盈丈,兩邊危崖削立千尋,直似由那橫嶺中間裂了一條深溝。崖那面山勢更高,過去又是亂山雜沓;人在谷中,如與世絕,端的幽奇隱僻。只是叢草怒生,高几過人,藤樹糾結,步步阻礙;更有蛇虺潛伏,甚是難行。

孫毓桐喜道:“由此步行繞去,鳩面妖道必不致於警覺了。”孫同康笑道:“姊姊你看!這谷又長又深,遍地荊棘,舉步都難。姊姊又未來過,怎知可與鐵鏡峽谷相通呢?”孫毓桐見他自從落地,便將袖口寵着鼻孔,一手緊握劍柄,意似厭聞草土生腥之氣,微嗔道:“你真是富家公子,一點辛苦也不能受。你只知神仙快活,可知未成道時,巖居野宿,時與猛獸毒蟲魔苦鬥,前半修為有多艱險困苦呢!你雖佔了前兩世的便宜,一拜師便入居仙府,免受若干有無形的危害,那左元壁門入所居,離地數十百丈,僅可容身;有的只容半坐,不能起立,勢更外傾,稍一疏忽便即滑墮。終在內苦煉,開頭時一樣夠受,當是容易的麼?”話未説完,忽聽呼的一聲,腥風撲面;一條五斑斕、其如碗的毒蟒,突由右崖一株古樹之上,當頭竄到。蟒目如電,口似血盆,紅信吐遠數尺;來勢又猛又急,獰惡已極。

孫同康因見谷中形勢險惡,草莽深密,孫毓桐不住口吹真氣,開路前進,人剛走過,草又合攏,地上積年腐草敗葉堆積甚厚,黴腥腐臭之氣刺鼻難聞;內中毒蟲蛇虺四伏,見人紛紛驚竄。雖用輕功提氣前行,到底礙事;更恐蛇獸暴起傷人,本在握劍戒備,一見毒蟒猛撲,不顧説話,立時拔劍揮去。

那蟒尚有小半身緊蟠樹上,氣候未成,自然不起仙劍一揮,腥血泉湧,蟒頭立被斬斷;因勢太急,斜飛出兩三丈撞向左壁。頭雖斬落,猛未死;痛極暴怒,竟將壁上半抱多一株盤松咬住,深深釘在上面,蟒身也暴縮回去;頸腔中血水狂噴而出,隨着蟒身蜿蜒,直似舞起一道血泉。蟒太長,餘威猛烈,長身猛縮;只一絞,一抱多的古木立被折斷。

“卡嚓”一聲,連着蟒身斷落下墮,二人幾被灑了一身腥血。

孫毓桐見狀大驚,忙令收劍還匣,埋怨道:“此地離妖人巢只六七十里,山形如此險惡,表面看似無人,到後我才想起,有些妖左道,專喜在這等險秘所在隱伏潛修。

不過這類妖人,不是功力尚淺,便是避禍匿跡,尋常絕不出一步;只不炫,現形跡,便可無事。這裏去鐵鏡峽又最隱秘,為防萬一,連法都未施,僅用真氣吹草開路前進。

“此劍非比尋常,光上騰;稍為識貨的人,老遠便能望見劍氣。幸得楊仙子先用法力掩蔽,免了許多危害,否則你在途中早被人發覺劫奪去了。不到遇敵無奈,如何可以出匣?有我同行,難道你還會為蛇獸所傷不成?蟒雖兇毒,只用道家罡氣立可制住,這一揮劍,光上燭,左近如有妖,必當我們有心尋事,豈不生出枝節?巧還將強敵引來,如何是好?”正説之間,似聞崖際“嗤”的一聲極其難聽的冷笑。二人心中一驚,縱身趕上一看,荒崖幽寂,並無形影。方自疑慮,忽聽前面不遠谷底叢樹之中,又有兩聲怪笑。忙即飛縱過去,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貓頭鷹,隱身繁枝密葉之內,不時發出一聲怪叫。先後所聞,音聲相近。急於上路,無心細查;深山窮谷,中隔險阻,並無人能到,也未將死蛇行法掩埋。

孫毓桐重向孫同康叮囑了幾句,仍舊上路。開頭既恐劍光引來妖作梗,又想先聞崖上笑聲好似有異。如其是鳥,怎會查看無着?人去又未見它飛起。發聲之處崖壁中凹,草木皆無,石地平整,極似一座窟。當時因見地方不大,深僅丈許,又聽貓頭鷹叫聲,誤認妖,趕忙尋視,於是疏忽過去;雖覺可疑,但已走遠,往返費事。如是妖,定必隱遁,或是尾隨相機發難。敵暗我明,當不時曾尋見,再回也是無用。雖未回看,暗中卻在加意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