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落雪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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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捲煙雨江南第六十三章落雪無聲趙烈靜靜聆聽，心中同樣並沒有那種報仇血恨的痛快，一種淡淡的傷緊緊瀰漫在寒風中，江湖就是這樣殘酷，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淡淡道:“我依然記得當年在杭州的往事，你不惜得罪華山派英雄劍張楓，從他劍下救出我，不然我今天本不可能站在這裏。那時你我不過在一起痛快喝過一次酒，而且我是大名鼎鼎的惡徒賊，我們本談不上什麼情，所以我一直認為你才是江湖中鐵錚錚的好漢子！”卓不凡沾滿鮮血的臉面忽然展現欣微笑，耀眼陽光下顯得格外恐怖！他輕輕而堅決道:“如果再回到從前，我絕不後悔替你擋張楓的那一劍，還是會毫不猶豫把你救下，因為那才是真正的卓不凡，每次與你喝酒都非常痛快！”趙烈大笑道:“説得好！真的很難忘記我們一起痛快喝酒的子，逃亡江湖的險惡生涯中，是你讓我第一次受到江湖温情和兄弟般温暖的情。”兩人心中同時湧上一種很久未有的温暖情懷，似乎又回到了那些縱情江湖的美好回憶！

寒風無情地吹着，似乎要把所有的回憶吹走！雷天晶藍的身影忽然飄然而至，悠然落在趙烈面前，含淚望着命在旦夕的卓不凡，心中悲憤不已，她此刻已是卓不凡的未婚，俏麗的面容異常冰冷，斜飛的秀眉高高向上飛揚，全身透出濃重的煞氣道:“趙烈，就算你殺了不凡，也別想活着走出月牙城，你殺害我三哥雷天動，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卓不凡忍住劇痛掙扎道:“天晶，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説，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不然對你很不公平，你三哥雷天動並不是趙烈殺死的，真正的兇手是我，那天是我一劍刺穿了他的膛！”説話的時候，雷天晶模糊的身影忽然變成了慕容無雙悉的影子，他眼神也變得温柔如水，他到此刻還是無法忘記這份深入骨髓的情！曾經為她付出真情，也付出了一切！但什麼也沒有得到，恍惚間，視線越發模糊，風中到處瀰漫着她青修長的身子和驕蠻笑容！

卓不凡輕輕話語卻如同晴天霹靂在雷天晶耳邊震盪，剎那間她神情憔悴，眼神茫，本無法接受這個殘酷事實！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即將要下嫁的人竟然是殺害雷天動的兇手，她一直以為是趙烈殺死她三哥，命運就是這樣無情！一時之間，格偏固執的她萬念俱滅，俏麗身子劇烈顫抖！壓抑心中許久的鬱悶無處發，蔚藍天空在她眼中變得灰暗，忽然含恨咬牙自爆經脈，瞬間口中噴出鮮血，輕柔如舞般撲倒地面！卓不凡驀然發現雷天晶嬌好的身子倒地，心如刀割，輕輕閉上雙眼，緩緩滴落淚水，問世間情為何物？

倒在地面的雷天晶臉慘淡，秀美雙眸中竟然出絲絲鮮血，讓人心疼悲痛，她掙扎着想要對身前冷冷站立的趙烈想要説什麼，趙烈望在眼中，惟有彎把她摟在懷中，雷天晶閉上滲血雙眼斷斷續續道:“命運太殘酷了，我之所以決定嫁給卓不凡，就是為了你，其實在我心中真正愛的人是你，從第一次在雨夜望見你狂放眼睛就已經深深喜歡你了，怎麼也忘不了，我是不是很傻？我恨你對其他女人那麼温柔體貼，恨你殺了我三哥，於是決定嫁給了你最痛恨的人，想讓你也品嚐傷心痛苦的滋味，但我沒有想到真正殺死三哥的兇手竟然是卓不凡，我現在終於可以躺在你懷抱中了，這是我在夢中的奢望，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冷，好冷…”雷天晶美好青的生命就這樣隨風飄遠，留下的是無盡的傷。

趙烈也沒有想到雷天晶情如此豐富！輕輕擦去她眼角出的絲絲鮮血，心堅如鐵，誰也無法看透他內心深處的想法，眼中那些一閃而過的憂傷更是無法捕捉，他冷冷起身望着躺在地面因為劇痛而搐的卓不凡，目光如刀，面無表情。

卓不凡對於生死已經拋在腦後，微笑輕鬆道:“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我也終於徹底解了。”臉上笑容瞬間消逝，忽然咬牙道:“趙烈，看在我們曾經兄弟一場，我只求你一件事！”趙烈沒有答話，默默冷冷站立聆聽。卓不凡息道:“我希望你對我爹手下留情，他格暴躁，一意孤行，青城派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已經十多年沒有見到我爹了。”他太瞭解趙烈了，驍勇善戰，心機深沉！也許此刻黑虎幫遠非六大門派之一青城派的對手，但未來黑虎幫的發展前景卻讓他害怕！

趙烈淡淡道:“我答應你，只要卓天青和青城派不來找我麻煩，我不會為難他。”言語中悄然散發出自信，似乎已經不把偌大青城派放在眼裏！卓不凡輕輕合上眼睛，緩緩散去護住心脈的真氣，他不想再活在人世間，活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化為縷縷青煙飛散，再也不會有悲傷痛苦了。

趙烈緩緩高舉長刀無邊，暗紅刀鋒上殺氣噴湧而出，他定定望着閉上雙眼的卓不凡，忽然望到他眼角那悄然滴落的淚水！短短瞬間對於他來説卻如同漫長悠悠歲月，這是曾經毅然出手救過他的漢子！他們也是曾一起痛快喝酒的好兄弟！但他卻無情出賣自己！趙烈眼前似乎出現山水聯盟死去眾位好兄弟的鮮血，心如刀割！良久，他還是不能揮出手中長刀，這是艱難的抉擇，這一刀究竟是砍還是不砍？

密密麻麻的神刀護衞和月牙城中高手把趙烈，卓不凡和黑峯三十二騎緊緊圍住，全部屏息望着趙烈手中沉重的長刀，安靜得連輕微寒風輕輕劃過藍天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趙烈臉上忽然出淡淡笑容，手起刀落，卓不凡的人頭高高飛上了藍天，鮮血噴湧沖天而出！他不等人頭落地，冷冷橫身凌空把人頭踢爆，剎那間，空中頓時瀰漫的一陣恐怖血霧，趙烈竟然一腿把卓不凡堅硬的頭顱踢得粉碎，他背對着身後密密麻麻的神刀門幫眾大聲道:“這就是膽敢背叛我的下場！”趙烈冷冷劈下這一刀的時候，已經註定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而且終於在江湖中樹立了絕對威嚴，從此走上了一條充滿傳奇和鮮血的道路，當他凌空踢出那一腿的時候，未來漫長江湖路上，不會再有人膽敢背叛他！他同這種血腥殘酷的方式向整個武林宣告了他的決心和手段！他冷冷拔出卓不凡屍體上的長刀冰心，雙刀在手，直指藍天，心中的悲憤無法抑制，仰頭長哮，渾身猛然散發出強烈的王者氣概！

所有的人，包括黑峯三十二騎在內都被這個血腥場面所震撼！目瞪口呆！全場一片死寂，時間彷彿凝固變形，誰也無法忘記！眾人只看到趙烈的兇狠殘暴，誰又能體會他內心深處的無盡悲傷？一時之間沒有人有任何反應，定定望着他那飛揚金髮和後背那恐怖的黑虎頭，他背上數條深深刀傷出的鮮血彷彿猛虎口中獵物淋漓的鮮血，怵目驚心，耳邊不斷縈繞他悲涼高亢的哮音。

趙烈如野獸般強悍的身子猛然回頭大聲道:“誰想為卓不凡報仇，給我站出來！”最後一個“來”字連綿悠長，如同炸雷拋向密密麻麻水般的神刀門幫眾中間，震得眾人心頭髮麻。

神刀四傑矯健的身子從密密麻麻的人羣中無聲躍出，他們十多年來與卓不凡出生入死，征戰江湖，積累了深厚情，他們神堅毅，凝望眼前渾身是血的趙烈，心情複雜。卓不凡一生光明磊落，勤勉灑，身先士卒，為神刀門立下赫赫戰功，深得他們四人佩服，但萬象殿中居然出賣好兄弟，山水聯盟眾多英雄豪傑鮮血飛濺，讓他們非常震驚失望，但此刻卓不凡的慘死讓他們無法容忍，身而出。

趙烈望了一眼神刀四傑複雜表情，眼神如霧淡淡道:“卓不凡不顧江湖義氣出賣自己的好兄弟，我該不該殺他？我斬殺卓不凡是為了替山水聯盟慘死的兄弟報仇！我敬重你們四人是江湖中真正豪傑！萬象殿中若非你們手下留情，我本不可能從萬象山莊逃生，如果你們想替卓不凡報仇，儘管動手！”神刀四傑沒有答話，趙烈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錯，況且趙烈曾經出手救過他們四人“哐”的一聲，他們間四把森冷鋒利的厚背大刀閃電出鞘，他們眼中忽然瀰漫着悲涼目光，互相對望一眼，神複雜詭異，緩緩閉上雙眼。

趙烈持刀凝望他們眼中悲涼目光，心中一驚大喝道:“不要。”藍身子猛然朝前衝出，但為時已晚，神刀四傑驀然橫刀在“喀嚓”一聲用力把厚背大刀掰為兩截，雙手閃電般把斷裂刀鋒兇狠入各自膛！自古忠義不能兩全，他們別無選擇，鮮血從深深入膛的刀身旁噴湧而出，四人前後倒地身亡！

神刀四傑展現的悲壯忠烈發了月牙城中神刀門幫眾的無邊殺意和憤怒，紛紛刀劍出鞘，密密麻麻如水般殺氣騰騰的神刀護衞紛紛朝趙烈和黑峯三十二騎衝了過來，他們身後是眾多神刀門高手躍身而起，身負重傷的趙烈和黑峯三十二騎無論如何也衝不出如此眾多高手的拼殺。

趙烈依舊冷冷站立，臉蒼白，神寧靜如水，詭異難測的眼神凝望遠處沉穩如山的葉飛，刀光劍影中，葉飛的英俊臉龐佈滿堅毅神，兩人目光瞬間越過周圍殺聲震天的怒吼連接起來，那是一種穿越時空恩怨的連接，他們忽然對視而笑，深深受到一種兄弟般的信任和理解！一直靜靜站立的葉飛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驀然爆發，手中寬厚的千年寒鐵神劍“大海之心”夾帶深藍璀璨劍芒從身後劈向毫無防備的神刀護衞。

朝前猛衝的神刀護衞“嘩啦”倒下一片，鮮血映紅了藍天！原本與他一起加入神刀門的飛魚幫眾滿臉茫地望着葉飛突然反叛，但很快明白髮生的一切，紛紛跟隨他白消瘦身影朝不知所措的神刀門幫眾衝去。

葉飛一直深深隱藏在內心的痛苦徹底爆發，沒有任何慌亂，很快把握清楚目前險惡形勢，高聲沉穩道:“黑峯三十二騎護衞趙烈衝出月牙城，其餘眾人隨我斷後抵擋神刀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神刀門幫眾亂成一團，羣龍無首，身受重傷的趙烈在黑峯三十二騎拼死護衞下朝月牙城大門退去，葉飛與數十名昔飛魚幫心腹奮力阻擋對方如水般的猛攻，威震江湖的寒冰劍法劃出點點寒芒傲然上閃電刀孫天和嘯天劍張雲的聯合攻擊，月牙城中頓時殺聲震天，地動山搖。

衝到大門口的黑峯三十二騎眼見密密麻麻的神刀護衞守在門前，三十二人心意相通，驀然齊聲怒吼，手中的三十二把雪亮馬刀齊刷刷如飛蝗朝對方閃電般去，淒厲的慘叫聲中，神刀護衞十幾人中刀倒地身亡，身上滿了森冷大刀，鮮血飛濺，其餘神刀護衞大駭之下紛紛朝兩旁散開。

黑峯三十二騎抓住這難得空隙，猛然朝前揮出黑虎拳，震飛十多人後終於衝殺到門口，眼看就要打開城門，前方側面忽然衝出數十名手持鋒利長槍的神刀門鋭部隊，長搶森冷鋒利的槍頭無情地刺透了黑峯三十二騎衝在最前面的數名黑身影。

趙烈冷冷望在眼中，咬牙凝聚體內微弱真氣，猛然朝前躍出，手持沉重的長刀無邊，用力朝前劈下，數名手持長槍的神刀門幫眾大驚之下，趕忙把槍架在頭頂。長刀無邊重重砸在鋼所鑄造的數把長槍上“鐺！”的一聲，長刀居然把這幾把長槍震得彎曲如弓，那幾名幫眾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槍上傳來，身子被震得重重撞在身後鐵門上，噴血而亡。

黑峯三十二騎望着相處的好兄弟倒地身亡，悲憤異常，殺紅了眼，藉着趙烈剛才威猛一擊的氣勢浴血戰，終於打開了厚重的鐵門，衝出了月牙城，趙烈強悍的身子剛衝出月牙城，天空中陽光強烈，白茫茫的雪地反出刺眼白光，他腦海一片絢爛，噴出一口鮮血後，搖搖墜，再也無法堅持，鄭東發現情況不妙，矯健身子剛好把趙烈即將倒地的魁梧身子攔抱住，咬牙把他背在身後狂奔，葉飛帶領數十名飛魚幫心腹且戰且退，尾隨黑峯三十二騎退出月牙城。

戰過後，殘餘的數十人在葉飛的帶領下朝遠方逃亡，後面是密密麻麻的追兵。眾人咬牙狂奔逃出數里後，勉強把那些追兵拋在身後，就在此刻，身後那些如水般的追兵忽然奇怪地停了下來朝兩邊散開，月牙城中猛然傳來烈的馬蹄聲，駭然發現神刀門中接近三百人的鐵騎風捲殘雲般衝了過來。

眾人此刻已經疲力竭，許多人已是傷痕累累，渾身是血，神情黯然，知道今難逃此劫！此刻就連葉飛臉上也出悲壯神，他非常清楚神刀門的實力，這區區數十人本無法對抗！他心中一動，忽然轉身凝望已經無法站立的趙烈，似乎還在期待什麼！

伏在鄭東背後的趙烈神依舊平靜，似乎有成竹，咬牙朝前方密林發出一聲長嘯，鬱鬱葱葱的密林中忽然衝出一個黑衣蒙面的瘦小身影，後面跟着七八十匹黑駿馬。

眾人眼中出欣喜目光，誰也沒有料到趙烈會在這裏埋下如此妙的棋子，葉飛臉上也出欣驚訝目光，趙烈的心機膽識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趙烈伸手握住葉飛冰冷修長的手，兩人眼神中包含了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深厚情，眼中都有些濕潤，趙烈忽然轉身大聲道:“眾位好兄弟，我們連夜騎馬趕回黑虎山，今一戰必將名動江湖！大家的鮮血絕不會白！”黑衣蒙面的瘦小身影凝神望了一眼渾身鮮血，面蒼白的趙烈，鋭利的眼神閃爍不停，什麼話也沒説，黑身影驀然迅速朝身後密林中閃電般退去，瞬間消失無影。鄭東驚異地望着那黑衣人鬼魅的動作，若有所思。

鄭東猛然回頭望着身後虛弱不堪的趙烈，心中湧上一種怪異滋味，趙烈隱約透出一副悠然自得的從容，一縷遊刃有餘的靈動，一種變幻莫測的堅崛，遠比想象中更難以琢磨，格複雜，深謀遠慮。

鄭東沉聲道:“大哥，剛才這人輕功妙絕至匪夷所思，難道是黑榜排名二十三位，以輕功名聞天下的萬里無蹤驚天飛，我真的很佩服大哥，本來這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趙烈長髮散落如草，沾滿血跡，漆黑的眼珠似乎瀰漫着濃霧，微微一笑，並沒有答話，用布條把身上傷口迅速隨意包紮一下，恢復了少許元氣，勉強將壓下體內沸騰的氣血，翻身上馬，數十人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