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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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三。京城。軍虎賁左衞驍騎營。
上官儀睜開眼時,天還沒亮。
他不想醒。他不僅體力上的消耗太大,神上承受的壓力與刺也太重,太深。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睡眠。
但他不得不醒。
一隻大手正用力搖着他的肩頭。顯然,只要他不睜眼,這隻手就會一直搖下去。
這隻手的主人,是孫遊擊。
上官儀一睜開眼,孫遊擊便自牀凳子中抓起他的衣甲和佩刀,扔在牀上,聲道:“快起來,出隊了。”上官儀一邊套着衣甲,一邊瞄了瞄依然黑沉沉的窗外,道:“天還沒亮呢,就出了?”孫遊擊道:“俺説兄弟,你是還沒睡醒咋地?俺説的不是出,是出隊!”上官儀吃了一驚,道:“出隊?要打仗了?出啥事了?”孫遊擊急得直跺腳,道:“俺説兄弟,你咋這樣婆婆媽媽的哩,快,快,路上俺再告訴你。”他抓起上官儀的佩刀,推着正手忙腳亂繫着頭盔帶子的上官儀出了門。
營中校場上,已列起兩個整整齊齊的方隊,四面營房中衝出來的軍士正迅速集結成整齊的隊形。
“正規軍到底是正規軍,雖説平裏懶懶散散,可真有事兒,還是有模有樣的。”上官儀心裏頗有些慨。
黎明前的沉沉黑暗中,急促的馬蹄聲如夏午後的驟雨般響起。天地間忽然憑添了一份肅殺,一份威嚴。
它不同於殺人無算的高手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冷森森的殺氣,但同樣能使人自心底裏產生抑制不住的戰悚。
上官儀縱馬急馳,緊隨在孫遊擊身邊。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西城。”
“去幹什麼?”
“封鎖所有道路,清查所有可疑人等。”將到西城,天已微明。
驍騎營大隊分為數十小隊,散進各條街道中去。
上官儀還是緊跟着孫遊擊,帶着三十來名軍士,停在一個丁字街口。
孫遊擊留下四名軍士,讓其他人分成兩組,一組沿街站成散兵線,另一組挨家挨户搜查。
仍沉浸在酣睡中的街道頓時被驚醒了。
砸門聲,喝叱聲,哆哆嗦嗦的回答聲,孩子們的哭聲,雞飛狗跳聲。
孫遊擊叉開腿雙,站在街口。
這些雜亂的聲音方一響起,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而且一直沒鬆開。
他的目光中,閃動着一絲不忍。
上官儀低聲道:“孫老哥,咱們到底要幹什麼?”孫遊擊悶聲悶氣地道:“搜捕可疑人等。”上官儀道:“可這裏住的都是平民老百姓,這麼個搜法,除了擾民,只怕起不了什麼作用吧?”孫遊擊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俺知道,上面是這樣下的命令,俺只能照辦。兄弟你是不知道,現在,全城都在戒嚴,都在這樣搜查,不單這一條街。”上官儀道:“到底出什麼事了?搞得如此緊張。”孫遊擊拉着他,走到街邊一塊青石條上坐下來。壓低聲音道:“出大事了,昨兒夜裏,東廠那幫閹驢讓人給整了。”上官儀道:“什麼人?”孫遊擊道:“不清楚,好像説是跳劍舞的那個芙蓉姑娘的同黨。”上官儀道:“芙蓉姑娘不是在錦衣衞嗎?”孫遊擊道:“就在昨兒夜裏,讓東廠人給提走了。這幫閹驢,肯定是想搶錦衣衞的功勞,沒成想搶回了一個大麻煩,他們可吃了大虧了。”上官儀道:“芙蓉被她的同黨救走了?”孫遊擊道:“那倒沒有,不過,劫獄的那幫狗孃養的硬是厲害,一口氣宰掉了二十七八個閹驢!嘿嘿…”他目光四下一溜,壓低聲音接道:“真他孃的痛快!
那幫閹驢平裏神氣得很,見了誰都他孃的尖着嗓子直叫喚,這回算吃大苦頭了!”上官儀不微微一笑,道:“最高興的,恐怕要數錦衣衞了。”孫遊擊道:“那可不。不過,錦衣衞也不了干係,芙蓉已被抓住這多天了,他們竟沒能查出她的同黨就隱身在京城裏,東廠一定會借這個理由整治他們。”上官儀道:“你老哥説來,芙蓉的同黨都是武功高手峻嘍?”孫遊擊道:“可不是!俺聽説,那幫狗孃養的一個個都能飛來飛去,都會念咒,寶劍能自己橫空亂飛,割起人頭來,利索得很,‘嚓’地一聲,一頭閹驢就完蛋去了。”他説得眉飛舞,一邊説,還一邊伸手連比帶劃。
聽他的口氣“狗孃養的”這四個字是一種最衷心的讚美。
上官儀不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孫遊擊知道昨夜痛宰東廠閹驢的那幫“狗孃養的”之中,就有正坐在他身邊的這位“上官老弟”他的反應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