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儲説下六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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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微:一曰權借在下,二曰利異外借,三曰託於似類,四曰利害有反,五曰參疑內爭,六曰敵國廢置。此六者,主之所察也。
△經一權借權勢不可以借人,上失其一,臣以為百。故臣得借則力多,力多則內外為用,內外為用則人主壅。其説在老聃之言失魚也。是以人主久語而左右鬻懷刷,其患在胥僮之諫厲公,與州侯之一言而燕人浴矢也。
△經二利異君臣之利異,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滅。是以臣者召敵兵以內除,舉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顧國患。其説在衞人之夫禱祝也。故戴歇議子弟,而三桓攻昭公;公叔內齊軍,而翟黃召韓兵;太宰嚭説大夫種,大成牛教申不害;司馬喜告趙王,呂倉規秦、楚;宋石遺衞君書,白圭教暴譴。
△經三似類似類之事,人主之所以失誅,而大臣之所以成私也。是以門人捐水而夷誅,濟陽自矯而二人罪,司馬喜殺爰騫而季辛誅,鄭袖言惡臭而新人劓,費無忌教郄宛而令尹誅,陳需殺張壽而犀首走。故燒芻<廣會>郄而中山罪,殺老儒而濟陽賞也。
△經四有反事起而有所利,其屍主之;有所害,必反察之。是以明主之論也,國害則省其利者,臣害則察其反者。其説在楚兵至而陳需相,黍種貴而廩吏覆。是以昭奚恤執販茅,而不僖侯譙其次;文公發繞炙,而穰侯請立帝。
△經五參疑參疑之勢,亂之所由生也,故明主慎之。是以晉驪姬殺太子申生,而鄭夫人用毒藥,衞州籲殺其君完,公子取東周,王子職甚有寵而商臣果作亂,嚴遂、韓傀爭而哀侯果遇賊,田常、闞止、戴驩、皇喜敵而宋君、簡公殺。其説在狐突之稱“二好“,與鄭昭之對“未生“也。
△經六廢置敵之所務,在察而就靡,人主不察,則敵廢置矣。故文王資費仲,而秦王患楚使;黎且去仲尼,而乾象沮甘茂。是以子胥宣言而子常用,內美人而虞、虢亡,佯遺書而萇弘死,用雞猳而鄶桀盡。
△廟攻“參疑““廢置“之事,明主絕之於內而施之於外。資其輕者,輔其弱者,此謂“廟攻“。參伍既用於內,觀聽又行於外,則敵偽得。其説在秦侏儒之告惠文君也。故襄疵言襲鄴,而嗣公賜令席。
△説一勢重者,人主之淵也;臣者,勢重之魚也。魚失於淵而不可復得也,人主失其勢重於臣而不可復收也。古之人難正言,故託之於魚。
賞罰者,利器也,君之以制臣,臣得之以擁主。故君先見所賞,則臣鬻之以為德;君先見所罰,則臣鬻之以為威。故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靖郭君相齊,與故人久語,則故人富,懷左右刷,則左右重。久語懷刷,小資也,猶以成富,況於吏勢乎?
晉厲公之時,六卿貴,胥僮、長魚矯諫曰:“大臣貴重,敵主爭事,外市樹黨,下亂國法,上以劫主,而國不危者,未嘗有也。”公曰:“善。”乃誅三卿。胥僮、長魚矯又諫曰:“夫同罪之人偏誅而不盡,是懷怨而借之間也。”公曰:“吾一朝而夷三卿,予不忍盡也。”長魚矯對曰:“公不忍之,彼將忍公。”公不聽。居三月,諸卿作難,遂殺厲公而分其地。
州侯相荊,貴而主斷。荊王疑之,因問左右,左右對曰:“無有。”如出一口也。
燕人無惑,故浴狗矢。燕人其有私通於士,其夫早自外而來,士適出。夫曰:“何客也?
“其曰:“無客。”問左右,左右言“無有“,如出一口。其曰:“公惑易也。”因浴之以狗矢。
一曰:燕人李季好遠出,其私有通於士,季突至,士在內中,患之。其室婦曰:“令公子而解發,直出門,吾屬佯不見也。”於是公子從其計,疾走出門。季曰:“是何人也?
“家室皆曰:“無有。”季曰:“吾見鬼乎?
“婦人曰:“然。”
“為之奈何?
“曰:“取五牲之矢浴之。”季曰:“諾。”乃浴以矢。一曰浴以蘭湯。
△説二衞人有夫禱者而祝曰:“使我無故,得百束布。”其夫曰:“何少也?
“對曰:“益是,子將以買妾。”荊王宦諸公子於四鄰,戴歇曰:“不可。”
“宦公子於四鄰,四鄰必重之。”曰:“子出者重,重則必為所重之國黨,則是教子於外市也,不便。”魯孟孫、叔孫、季孫相戮力劫昭公,遂奪其國而擅其制。魯三桓公,昭公攻季孫氏,而孟孫氏、叔孫氏相與謀曰:“救之乎?
“叔孫氏之御者曰:“我家臣也,安知公家?
““凡有季孫與無季孫於我孰利?
“皆曰:“無季孫必無叔孫。”
“然則救之。”於是撞西北隅而入。孟孫見叔孫之旗入,亦救之。三桓為一,昭公不勝。逐之,死於乾侯。
公叔相韓而有攻齊,公仲甚重於王,公叔恐王之相公仲也,使齊、韓約而攻魏。公叔因內齊軍於鄭以劫其君,以固其位而信兩國之約。
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於韓。乃召韓兵令之攻魏,因請為魏王構之以自重也。
越王攻吳王,吳王謝而告服,越王許之。范蠡、大夫種曰:“不可。昔天以越與吳,吳不受,今天反夫差,亦天禍也。以吳予越,再拜受之,不可許也。”太宰嚭遺大夫種書曰:“狡兔盡則良犬烹,敵國滅則謀臣亡。大夫何不釋吳而患越乎?
“大夫種受書讀之,太息而嘆曰:“殺之,越與吳同命。”大成牛從趙謂申不害於韓曰:“以韓重我於趙,請以趙重子於韓,是子有兩韓,我有兩趙。”司馬喜,中山君之臣也,而善於趙,嘗以中山之謀微告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