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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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晚，他們在一處廣場工地演出。

廣場因為施工，圍起護欄，他們在滿地水泥包和碎石堆之間演出，只有演出幾分鐘，當異術署的人趕到時，正好曲終人散。他離去時，跟温靉打了照面，她遠遠望着他的表情，扼腕得像中了樂透彩，結果發現自己拿過朝彩券來對號碼。

他很得意。他們一定以為他怕被抓，專找偏僻地方表演，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教他們撲個空。

温靉想，凱索要躲她，不會太招搖，第二晚應該會收斂，所以她把人手都佈置在郊區的可能地點，沒想到舞團溜進一處剛完工的大廈社區，在花園中庭表演。她聞訊帶人趕過去時，正好已散場，又錯過了。

但這兩次演出，讓温靉鎖定幾個固定捧場的面孔，她派人監視這些人的動向，終於查到第三場演出的地點。

第三晚，在隱密山區。

這次，異術署出動全體人員，所有人着暗衣物，配戴對講機，保持聯繫，温靉將大部分人員分組，守住上下山通路，少數鋭混在觀眾中進場，等演出完畢，人羣散去之時，這幾人負責逮捕凱索——這是最佳方案，最好能等他落單，除非不得已，不要和舞團的其他成員起衝突。

温靉觀察周遭狀況。觀眾很興奮，但很守秩序，圍成一個大圓圈，圓圈中央燃起篝火。舞團的經紀人拿出大聲公簡單説了些歡之類的話，就退到場邊的小巴士旁。

她旁邊的雷家華低聲問:“那個小巴士是舞團的化妝與休息室，你看他們會躲在裏面嗎？”

“不可能，巴士不下那麼多人。”有羣保鑣模樣的黑衣男子守在巴士周圍，大概是為了阻擋熱情的粉絲。

“他可能是為了避開我們，打算等演出前一分鐘才現身。”

“那他們一定躲在這附近，不會太遠。這附近樹林很多，他們説不定躲在樹林裏，我帶人去搜看看好了。”她猶豫。

“不，萬一他們不在樹林裏，我們只是白費工夫，説不定打草驚蛇，讓他跑了——”忽然，場中央砰的一聲，引了她的注意。

只見場中央熊熊燃燒的篝火旁，突然出現一羣披黑斗篷的人，他們無聲無息地出現，圍成圓形，面向篝火，嘈雜的觀眾頓時安靜下來。

靜了幾秒鐘，這些舞者慢慢舉起手來，繞着火圈行走，舞動手臂，先是慢慢的，像深海里隨舞動的水草，而後逐漸加快。火光扭曲他們的身影，像古老山的壁畫活了起來。他們繞着火堆疾走，彷彿舉行神秘儀式，他們個個臉慘白，面無表情，暗紅的眼瞳陰森森，教人有點怕又很好奇，心跳隨着他們重重的踏步聲怦怦跳，體內好像有黑暗的鼓在敲。

温靉想，這些人膽子真大，竟然毫無遮掩，以真面目示人，是算準多數人沒見過真正的血鬼吧？

這種詭秘的律動充滿引力，但舞者之中沒有凱索。

突然，觀眾發出驚呼，舞者們跳開，篝火大盛，竄起一陣兩層樓高的火舌，温靉跟着眾人抬頭看，火舌卷向天際又墜落，落到地面，整個火堆都消失了，卻多了一個人。

她忘了呼。是凱索。

他上身赤，只着二條寬鬆的白長褲，金頭髮披散在俊美的臉龐邊，琥珀眼眸熠熠生輝，在一羣黑斗篷舞者之間，他耀眼如黑絲緞上的珍珠別針。

他慢慢伸展四肢，但黑斗篷包圍着他，不讓他離開圈子，舞者們慘白的手伸向他，又不敢碰他。

温璦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凱索始終面向她跳舞。

難道他發現她了？她往左側移動，藏到幾個高大男人後面，卻發現凱索巧妙地調整方向，仍舊面對她。

他果然發現她了。好吧，既然被發現，她不再刻意隱藏，微抬下巴，無聲對他道:找到你了。你逃不掉了。

他對她微笑，繼續舞蹈，俐落地跳躍、優雅地旋身，突然，他的舞步改變了，向那些包圍他的舞者，舞者們轉而退卻。當他近，他們便如退的般散開，當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勁瘦的，滑過六塊結實腹肌，滑過赤肌，當他做這些似有意若無意的動作，灼灼眼神牢牢盯住她，她有點口乾舌燥。

她想起自己曾被他擁抱，他温熱結實的身體原來是這樣，潔白無瑕，如玉一般，但不似玉的堅硬冰冷，他半的身軀沒半點贅，顯得很原始，也非常，教她想到草原上雄健的豹。他晶燦的黃金眼眸，也像豹的眼，很野、很危險，鎖定她這獵物，彷彿在説:你逃不了，因為我要你…教她心跳大亂，呼不穩。

怦怦！他大步邁向前，彷彿要過來捉她，她不後退一步。

怦怦！他向她伸手，彷彿邀她共舞，她幾乎想走上前去，將手放在他掌心。

怦怦！他向她微笑，她目眩神…

所有舞者旋轉起來，黑斗篷翻飛如花朵，獨有一朵與眾不同的金異花，然後黑斗篷飛散掉落，斗篷底下是一個個穿白衣白褲的俊男美女，他們繼續旋轉、旋轉，忽然所有人同時躍起，一個俐落的後空翻，化作金火焰，消失無蹤，留下一地黑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