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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頭無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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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換錢買煙的不快還纏繞在他心頭。特別是這鬼物價,亂七八糟。又想那靠漫天要價發達起來的暴發户,頗憤憤然。早多陰雨,剛才還是灰濛濛的,這時突然出了太陽,自己身上的舊西裝被照得不堪入目。他忽然到自己很寒酸,難怪營業員都看不起。這種覺似乎還是頭一次。往常也時時發現自己的裝束早已不合了,但總以為自己還是一個革命幹部,怎麼能那麼講究?國家還不富裕,初級階段嘛,還是樸素些好。我也那麼趕時髦去,豈不成了二子了?況且自己長得還對得起觀眾,所以一直自我覺良好。今天不知為啥,竟有些自慚形穢起來了。

回到家,老婆還沒回來,鍋台冰涼。早飯不曾吃過,中飯又沒着落,剛才又受了氣,他氣憤地往沙發上一頓。自己一個七尺漢子,怎麼落到這步田地!想自己這也剋制,那也謹慎,連煙酒都不想去沾,只想做個裏裏外外都討人喜歡的人,到頭來卻是這樣!他狠狠地拉開公文包,掏出煙來。!管他三七二十一!卻怎麼也找不到火柴。他在屋裏急急地轉了幾圈,鑽進廚房在蜂窩煤爐上點了煙。煙很衝,煤也嗆人,得他眼淚直。但還是拼命地,拼命地咳嗽。屋裏立即煙霧瀰漫。

這時老婆回來了。黃之楚頓時有點心虛,但還是壯着膽子躺在沙發上煙。老婆鐵青着臉,瞪了他半天,罵道:哎呀呀,你還真的像個男子漢了,一本正經地煙了。你一個月有多少錢?能養活自己嗎?平時不煙,今天怎麼煙了?有心事啦?想那騷貨啦?有膽量去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黃之楚騰身飛過一巴掌去,老婆立即倒地,哭得臉盤子五彩斑斕。有人便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熱鬧。黃之楚把門砰的一聲帶上,朝市府機關走去。

黃之楚整個下午都在想自己和老婆的事。想起老婆的許多好處和可愛之處,覺得她只是心眼小些,其他哪樣都好,很體貼人,家務事從不要他沾邊,只想讓他好好工作。巴望他有個出人頭地的一天。哪知自己這麼叫人失望。那兩包萬寶路真的不該買,十一塊八角錢,可以買只雞了。老婆常説頭暈,不就是營養不良嗎?可她總是捨不得吃,只知道死節約。其實給兒子買點什麼吃的,也可以找散十塊錢,照樣可以説是別人給的,老婆怎麼知道?當時卻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偏想着買煙。越想越覺得自己理虧,對不起老婆。於是找事請了個假,提前回到家。老婆不在家,哭過之後又上班去了。她單位曠工半天扣五天獎金,她怎麼會不上班呢?

老婆領着孩子回來時,黃之楚已把飯菜做好了,端上了桌子。他先是沒事似的逗逗兒子,調節一下氣氛,再同老婆搭腔。老婆表情冷淡,並不做聲,黃之楚只管笑,説算了算了,都是人民內部矛盾,你想出氣就打我一巴掌。誰想打你!別髒了我的手!老婆回一句,忍不住笑了。晚餐氣氛還馬馬虎虎。

吃過晚飯,收拾停當後,兒子睡了。黃之楚便看電視,肖琳坐在他身邊打線衣。肖琳突然問:不是我多心,你同小曾這幾天怎麼有點那個?

什麼那個?不就是打個招呼嘛!黃之楚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敲得很響。黃之楚忙起身開門。進來的是隔壁那黑漢子,氣呼呼地抖着一張紙:這是你們家誰寫的吧?

黃之楚接過一看,天哪,汗都直了。正是肖琳早上寫的關於真味的條子。肖琳見狀心也麻了,只知看着自己的男人。黃之楚鎮靜一下自己,笑着説:你老兄看看,我兩口子誰寫得出這種條子?

這時曾薇進來了,連拉帶罵把自己男人回家,邊走邊嚷:你這死東西,人家黃主任兩口子怎麼會呢?只知道亂猜亂叫。

曾薇送走男人,又趕回來道歉:你們別見怪,他就是直子,人可是一個好人。不知誰這麼缺德,寫了那樣的話。我兒子喜歡撿商標紙玩,撿回來讓他看見了。一問,兒子説是在你們門口撿的。他就跑來問,我攔都攔不住。他就是頭腦簡單,不像黃主任,是有學問的人。

肖琳因曾薇無意間解了自己的圍,有些,便勸了幾句。曾薇也藉機會表示了不平,説人心比什麼都黑,人口比什麼都毒,我們不就是多賺了幾個錢,穿着時興些,就有人嚼泡子嘔血地亂講!

曾薇走後,黃之楚輕輕警告老婆:以後別捕風捉影,小心那黑漢子揍扁你!

肖琳像僥倖躲過了大難,軟軟地癱在沙發上。黃之楚見她這樣很可憐,不忍心再説她,便開玩笑:人家肖會計知書達理,怎麼會寫那下作的條子?

肖琳不好意思地笑了。上牀睡覺時,肖琳問:你什麼時候當主任啦?未必是秘密提拔?你可別在外面吹牛!

黃之楚道:誰吹牛?這些人以為在市府機關坐辦公室的都是當官的,不是主任就是什麼長。

不管怎樣,有人叫主任,黃之楚心裏還到暢快。至少是個好兆頭,也還説明這些人沒有看輕他。肖琳雖然心頭疑雲不散,但看那曾薇也是個細人,自己猜的事畢竟無據,也稍稍寬下心來。黃之楚也很快就睡着了,一宿無話。

三第二天晚飯後,黃之楚要去辦公室加班。見曾薇正牽着狗出去玩,便打了招呼,誇這狗漂亮,然後按事先設計好的程序把八元錢還了。又正好與曾薇同路,便不得不與她一同走。他原來想從此以後再不答理她的,但又覺得有點忘恩負義,況這女人也算明白事理,並不是那種市儈小人。至於穿着打扮,那是個人的生活方式問題。穿衣戴帽,各有所好,他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觀念也應更新了。於是一路上相互間也談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半是寒暄,半是奉承。

卻不知肖琳打爛醋缸子。她在廚房洗碗時,隱約聽見隔壁曾薇對她男人講,同小黃去玩一下。她連忙跑到客廳,正看見黃之楚在門外,給曾薇遞了個東西,然後有説有笑地一同走了。肖琳不住眼淚汪汪,在心裏罵道:這人面獸心的東西,難怪天天晚上加班!那騷貨外出同野男人玩怎麼還告訴自己男人?恐怕有什麼陰謀?

黃之楚晚上十一點才回家。這時曾薇也剛回來,相互招呼了一聲,那黑男人還在放錄像,音量開得很大。黃之楚取出鑰匙開門,怎麼也開不了。拿鑰匙就着路燈一照,並沒有拿錯。又繼續開,還是開不了。便以為可能是鎖有病了。於是敲門,喊琳琳。沒有動靜。再用力敲門,大聲喊琳琳,還是不見響動。是不是串門去了,就在門口站着。這時,門突然開了,黑的屋裏傳來老婆的吼叫:怎麼一個人回來,可以帶到家裏來呀!

黃之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開了燈,見肖琳眼皮紅腫,像剛哭過,便詫異地問:今天又怎麼啦?是不是神經有病?

我當然有病,沒有病你怎麼會到外面去玩女人!肖琳叫着。

黃之楚急得説不出話,半天才迸出一句:誰玩女人?你別血口噴人!

黃之楚知道隔壁錄像聲音大,聽不見這吼聲,也喊得雷霆萬鈞。

肖琳冷冷一笑,説:別以為世界上的人就你最聰明,做了事別人會不知道。你反正會寫,寫情書是小菜一碟,一天十封都寫得出。誰知道你在單位是個什麼形象,只怕是個鬼!難怪提拔來提拔去都輪不上你。也有那種混賬夫婦,還以為你了不起,兩口子串通了來勾引你肖琳罵起來像放鞭炮,黃之楚一句也聽不明白。他最先只想從她的罵話裏聽出誤會在什麼地方,哪知她越罵越離譜,竟罵到提拔不提拔的事上來,太傷他的自尊心了。他心想自己當個二十四級幹部,還經常加班加點,連老婆都瞧不起,頓時火上心頭,重重扇去一個耳光。肖琳顛了幾步,倒了,恰又碰倒了開水瓶,砸得粉碎。開水燙得肖琳尖叫起來。黃之楚見出了事,連忙上去扶。

曾薇夫婦聞聲過來了,問:怎麼了,怎麼了?

肖琳見來了人,也不便再罵,只管哭。

黃之楚掩飾道:我剛加班回來,她忙着給我做夜宵,不料碰倒開水瓶燙了手。

那黑漢子忙問,燙得重不重,重的話快去醫院,不然就用雞蛋清塗一下。黃之楚把肖琳扶到牀上躺下,忙去找雞蛋,找了半天沒找着。那黑男人説聲莫忙莫忙,跑到自己家取了兩個雞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