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戰驚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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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寅時只有一個時辰。
六月二丑時初,整個留馬平原開始颳起大風,蒙古軍營燈火較早時稀少,間中傳來馬嘶的聲音。丑時末,羊角聲起,蒙古軍奉大帥思漢飛之命,撤去所有封鎖,開放了通往驚雁宮的道路,除了留守幾個扼要的重點外,蒙古軍迅速從宮外移入宮內。轉瞬間連直通驚雁宮大門的龐大石橋亦杳無人跡。驚雁宮除了正門燒得獵獵作響的兩個火把外,全無燈火。整座行宮像一雙猙獰的猛獸,虎伏在黑夜裏。正是山雨來風滿樓的形勢。
驚雁宮的主殿雁翔殿高約八丈,毅然聳立於整個建築組羣之上,左右兩偏殿左雁翼和右雁翼,雖較雁翔為低,亦高出其他建築物兩丈有多,各由一二十丈的長廊走道連接主殿。三座建築物一主二副,自成一個體系,氣象肅森。除主殿有正門和兩道偏門外,左右雁翼都只開兩道偏門,其中一道通向主殿的長廊,與另一道門遙遙相對。大門由鋼製成厚約一尺的兩扇鐵門組成,中分而開,高兩丈闊四丈,每扇門須壯漢十人,始能推動。現時除了雁翔主殿的正門外,全部偏門均已打開,杳無一人。正是請君入##?□之局。
七大高手一路通行無阻,直抵腹地,正是進來容易退時難。這七人代表了當今武林的鋭,成功失敗,對當前的局勢,有決定的影響。
眾高手心中暗呼不妙,要知若是蒙人實力薄弱,則必須利用驚雁宮的天險,力阻眾人於石橋之外,再以威震天下的騎,殺敵於平原之上。現在卻敢讓他們長驅直入,不問可知是心懷不軌,意待他們開敞秘道後坐享其成,這樣説他們必是自信有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實力。當然也可能是蒙古人低估了他們,不過只是那上萬的蒙古鋭,已是可怕的力量。
衝入左雁翼殿內,眾人依原先分配,碧空晴、直力行和傳鷹守着通往主殿連接長廊的偏門,橫刀頭陀和凌渡虛守住相對的偏門,韓公度和田過客則往殿心進行開啓秘道的程序。
原來秘道的機關雖在此,秘道開啓後的入口卻遠在右雁翼殿內,這對雙方均有不利。在七大高手來説,他們發動機關後,必須通過左雁翼殿的偏門,進入往主殿的二十丈長廊,通過主殿,穿過偏門,再經過另一道二十丈的長廊,才能進入右雁翼殿,這是相當遠的距離,在蒙軍威震天下的勇力前,可説是九死一生。
但開啓機關和入口並非在同一殿內,亦是大出思漢飛意料之外,使他的佈置稍有失算。
左雁翼殿內一片漆黑,卻難不倒這些目能夜視的高手,只要憑藉一點微光,他們便能如同白晝般看視。這時思漢飛在離此不遠的一座建築物內,運起天視地聽大法,默察眾人的行動。
碧空晴正與傳鷹、直力行一起,守着通往長廊的偏門,傳鷹低呼一聲道:“有人監察我們。”碧空晴心想:果然是經驗未豐,敵人當然是在虎視眈眈啦:不知傳鷹竟能對思漢飛的天視地聽神功生出應。
韓公度將心中盤算過千百遍的方法再整理一次,運集全身功力,向地面按下。只見平時全無異樣的地面,突然陷下寸許整整齊齊約方尺大小的一塊。韓公度到極為耗力,向田過客打個招呼,兩人數十年生死之,自然有默契,田過客伸掌按在韓公度背上,內力源源輸送過去,相等於兩人一齊運力一樣。內力輸入韓公度體內,韓公度眼前一亮,黑漆的殿內明如白晝,知道是內力增強後視力亦隨之增強的現象,也不打話,依照特定的序列按下。原來開啓的方法,雖循某一原理,但仍須按當時天上二十八宿的行度來推演,因天空星宿運轉不停,是故在不同的時刻,開啓的序列便不一樣,韓公度的師兄因不懂天星,致不懂開啓之法。
轉眼間,其中八塊先後沉下寸許,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韓公度向各人打個手勢,低聲喊:“成了!”就在這一剎那,突然轟轟之聲傳來,偏門外點起成千上萬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七大高手立即陷入重重圍困,蒙軍開始以重兵器如長矛.戟、鐵、鐵斧等搶門而進,聲勢驚人。
眾高手也不打話,橫刀大師和凌渡虛棄守他們那邊的偏門,飛鳥般橫過闊達十丈的大殿,與殿心的韓公度會合,撤向碧空晴三人守衞的偏門,一齊殺進通往主殿雁翔那條二十丈長的長廊去。
長廊其實是以石柱架起上蓋的長長走道,兩邊是大花園,亭台樓閣,好不雅緻,這刻密佈蒙兵,火把通明,整條長廊光如白。
直力行一馬當先,背上一長一短兩枝長矛,連接成長一丈二尺的重型攻擊利器,碧空晴持雙枴居左,傳鷹提厚背長刀居右,成左右護翼,跟善是使劍的韓公度和使鐵的田過客在中,持劍的凌渡虛和提刀的橫刀頭陀殿後,七人有如一把利刃,直刺入密佈蒙軍的長廊去。
思漢飛失算的地方,在於誤以為宮入口亦在左雁翼殿內,所以蒙軍兵分雨路,全力猛攻入內。現在七大高手衝出,立時把猛攻入內的蒙軍反迫出來,成為混戰的局面。七大高手反守為攻,力量集中,蒙軍方面的高手一時間被隔在外圍,急切下難以手,此消彼長,七大高手形成一條怒龍,衝破重重圍困,迅速越過長廊的中段,殺奔往正殿的偏門入口處。
直力行一馬當先,手中丈二雙頭尖矛,舞得虎虎生風,一時如長江大河,捲起一波又一波的巨;一時幻化出千萬條銀蛇,漫天鑽動。長矛貫滿真力,一一吐間,必有人應矛飛出,中矛者無論任何部位受傷,五臟必被震碎,矛宗直力行的內功路子至剛至猛,無堅不摧。兼且左右兩側有碧空晴和傳鷹護佐,使直力行能專心於前方,將矛法發揮盡致。
碧空晴在直力行的左方,每出一拐,必暴喝一聲以寒敵之膽,他的動作簡單過快,脆有效,以剛制剛,敵人的刀劍碰上他的雙枴,立被震飛,擋者披靡,被他擊中的敵人都是全身骨骼碎裂倒飛而斃。碧空晴在驚濤駭的攻擊裏,仍然不忘留意傳鷹,這年輕人展開手上長刀,氣象森然,迅如雷擊,寒芒閃動下,必有敵人中刀慘死,淒厲之極。
這時一聲長號傳來,長長的羊角聲內,以不同的長短節奏來傳達訊息,蒙古兵受到指示,頓從混亂的局面裏,重整軍陣,由起先的各自為戰,變成有規律有組織的雄師,開始向七大高手組成的隊伍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矛刀劍戟箭,水銀瀉地般強攻入七大高手的陣內,轉眼間各人或多或少都帶了點傷,雖無一嚴重,但因沒有時間運功療傷,失血的情形,會因時間的延長而產生致敗的因素。
在蒙古兵滔天巨式的進攻下,眾高手沉溺於苦戰中,遂寸逐寸向主殿雁翔推進。田過客和韓公度居中,壓力較輕,押尾的凌渡虛和橫刀頭陀,卻已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
凌渡虛和橫刀頭陀,一刀一劍,縱橫馳騁,刀劍刺劈間,生起一股股強烈的真氣狂台,若如無形的利器,鋒芒到處,敵人紛紛倒下,餘下一長廊的屍體,蒙人天兇悍,殺得起,踏着同伴的屍體攻來,戰情烈,鮮血濺得地下柱上一片片的鮮紅,令人怵目驚心。
凌渡虛施展絕藝,剛劈飛了一個武藝高強的蒙古兵隊長的首級時,一股強大的殺氣,隨者洶湧而至的氣衝奔而來,當中另有一點尖鋭的寒氣,破空疾至。凌渡虛數十年來大小無數次的作戰經驗在這關頭見到成效,時間不容許任何遲疑,或是偏頭觀看,他從那點寒氣的位置和攻擊角度,判斷出敵手利器的來勢速度,忙連累全身功力,便將身體迅速由左向右移上六寸,橫劍側劈,位置剛變,一枝鋼打製的鐵矛貼身擦過,鐵矛還變化,給凌渡處長劍劈中,震盪開去。凌渡虛同時右肩一涼,鮮血四濺,為化解這一擊,他也付出了代價,給另一個敵人乘虛而入。
使鐵矛的人低叱一聲,鐵矛又幻化出滿天矛影,凌渡虛眼前盡是銀芒,一束束勁鋭的氣,在空中互相撞,帶起一陣陣的狂台,吹得凌渡虛全身衣衫向後飄飛,獵獵作響。滿天矛影,倏地化作一矛,當空刺來,矛未至,一股驚人的壓力當襲來,凌渡虛若只謀求躲避,必然先勢盡失.而長矛受氣機所牽引,追擊而來,豈能僥倖。
凌波虛別無選擇,停了下來,卓立長廊中,和殺往主殿的其他人迅速拉開了一段距離,轉眼間大家的視線被黑壓壓的蒙軍所隔,在這刀光劍影的戰海內,每一刻面對的都是生與死的掙扎。
凌渡虛收攝心神,累年的苦修使他瞬即進入寂靜的極致,漫天遍野的矛影,便如魔法幻象,不能使他絲毫動心,天地間現在只有他和這面前的持矛敵人,廝殺的聲音,鮮血的飛濺,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生榮死辱,再無關痛癢。
凌波虛和持矛人所產生的強大氣,把其他人都迫在三丈開外,在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手到他們中間。
驚天動地的一擊,像惡龍一般刺來,長矛凌厲的速度,落在凌渡虛的眼中,卻是緩慢之極,他可以看到長矛由慢至快地往他刺來,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待長矛推至身前十尺,才長嘯一聲,四尺青鋒,閃電擊出。
劍鋒與矛尖擊在一起,產生出一種絕非金屬相觸那種應有的聲音,而是沉鬱之極的一聲悶雷,全場皆聞。凌渡虛身如觸電,長劍寸寸斷碎。他厲嘯一聲,側身橫衝出長廊,硬生生在重重蒙古兵叢中,殺出一條血路,刀劍招呼到他身上,都給他硬以手腕震開,直向後宮千里崗的方向撲去,蒙軍頓時一片混亂,號角聲此起彼落,顯然有蒙人追去。
持矛者在矛劍擊後,向後運退後了十多步,地上留下一隻只的腳印,面上一片灰白,正是與魔宗蒙赤行、國師八師巴共列蒙古三大高手的思漢飛。他揮手招宿衞統領赤扎力到身邊來道:“他五臟已碎,命不久矣,現我不能移動,必須就地運功療傷,你代我指揮吧!”説完吐出一口鮮血道:“真是高手!”今晚敵勢之強,大出他意料之外,不暗罵八師巴姍姍來遲。
這時其他六人攻至進入雁翔主殿的偏門前,矛劍相擊的悶雷聲剛好傳來,眾人心中一慄,估計是兩股無堅不摧的驚人真氣相擊的結果,這類觸全無花巧,生死立判。跟着凌渡虛厲嘯傳來,由近迅速去遠,聲音啞竭,顯出受了嚴重內傷。這時蒙古軍已重整陣腳,戰況加劇,眾人自顧不暇,那能分神察看,牙木温等蒙古高手亦加入攻擊,壓力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