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裴家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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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她娘。
她極力想從眼前美婦人的身上,找到與自己一絲一毫相似的影子,卻是徒勞。
這怎麼可能是她娘呢?
這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幻想自己誠心動上天,終於令她母女相見。
但幻想終究是幻想,一戳即破。
她的神從方才的驚喜萬分一下化為失魂落魄,美婦人收於眼底,急切地問,“怎麼了,翠兒?可是有什麼不舒服?”滿腔疼愛,溢於言表。
“翠兒?”靈越喃喃重複,“翠兒是誰?”美婦人的眼圈一紅,“你就是翠兒啊!完了,這個個郎中的藥吃了這麼久,銀子花得水一樣,叫人心疼,你怎麼還是這麼神神叨叨的…”小吉祥扶住夫人,小聲嘀咕,“夫人,我看這個郎中也是不中用的,不如等到了蘇州,我們再去找個名醫來瞧瞧。聽説蘇州有個鬼穀神醫,特別厲害,善治各種疑難雜症,説不定能治好小姐…”美婦人將信將疑,又將靈越端詳了一番,“我看翠兒心智也不像糊塗的樣子,怎麼一夜之間,竟連自己也不記得了呢?”小吉祥言又止,“小姐非但不記得自己是誰了,便是連小吉祥也不認識了,我看她這會怕是連夫人也不認得了…”兩個人嘰嘰咕咕,靈越越聽越糊塗,如墜雲端,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得了妄想之症。
美婦人將靈越送到牀邊坐下,温柔的眼睛望着她,手撫着她的肩膀,“好孩子,你仔細看看,你可記得我是誰?”靈越將她仔細看了一遍,無奈搖頭,“這位夫人,靈越實在毫無印象。”美婦人一怔,眼淚頓時在團團打轉,“翠兒,我的好女兒,我是你娘啊!你口口聲聲自稱靈越,娘問你,靈越是誰?”
“夫人,靈越是青州雲…”她差點口而出,猛然咬緊了嘴,心頭如同針扎一般疼痛,青州雲府的三小姐已經死了啊,從今之後她只是靈越,何處是家鄉?
“青州雲…?”美婦人疑惑地看着她。
“青州人…靈越是青州人。”她忙改口,“不是你的翠兒,你們定是認錯人了。”然而美婦人用肝腸寸斷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幾乎要懷疑自己真的是什麼翠兒。
“我是你娘,你是我的翠兒,你不是什麼青州的靈越,而是杭州裴家的大小姐。”
“杭州裴家大小姐?”靈越快要跳起來,“這…這絕對不可能!”
“小姐,小吉祥從小跟你長大,你若不是裴家的大小姐裴之翠,那還能是誰呢?”小吉祥嘴道。
“裴之翠?”靈越輕聲念着這三個字,“你説,我叫裴之翠,杭州裴家的大小姐?”眼前的兩個人欣喜萬分,裴夫人連忙點頭,“是啊,你記起來沒有?杭州裴家,我們在杭州可是數得着的人家。以前我們家開鏢局,大風鏢局,全國十三家分號,威風一時,要不是你爹…”她又淚落如珠。
“我爹…?”靈越心頭又是一痛,悲從中來。
“我爹…他已經死了…”
“你記起來了?翠兒,你終於記起來了!”裴夫人抱住她哀哀痛哭,“要不是那年你爹失了手,大風鏢局多年的旗號怎會倒?我們孤兒寡母又怎麼任人宰割?這麼多年,你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靈越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裴夫人似是一怔,哭得更傷心。一旁的小吉祥也默默淚。
一時三人哭作一團,卻是各有傷心事。
過了良久,小吉祥止住哭聲,勸裴夫人,“夫人,你別哭了,招得小姐傷心了一場。”裴夫人用袖子擦擦眼淚,“想起這些傷心的往事,哪兒不叫人哭斷腸?好啦,好啦,我們孃兒幾個也別哭了。翠兒,你能想起來,為娘也放下了一樁心病。”靈越看着她哭得通紅的眼,無法狠心再説自己不是什麼裴之翠的話,更不敢細問裴家老爺是往事。
只得裝得呆傻,心想等船靠了岸,再做計較。
第103章嫁杏有期黃昏時分,船慢慢在一處寧靜的湖面停靠下來。
靈越看着船方才明明路過一個繁華的碼頭卻不停靠,好奇地問小吉祥,“船停靠在碼頭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麼要泊在這裏呢?”小吉祥捂着口,出害怕的神情,“小姐,這個碼頭被一個叫飛龍幫的人控制着。聽説飛龍幫的人個個凶神惡煞,又跟我們大風鏢局有些過節,夫人説還是不要節外生枝,寧願停到這裏來。”靈越點點頭,她看着窗外有些百無聊賴,很想出去走走。
想不到小吉祥這次沒有阻攔,快地答應了。
“夫人説,小姐好像好了許多,也不用天天悶在船艙裏,出來走走也好,説不定一下子把事情全記起來了呢?”靈越苦笑不得,只得連連點頭,“小吉祥,你説得很對,我們出去吧。”小吉祥扶着她,出了艙門,沿着舷梯,登上了甲板。甲板上有一個船工正在整理繩結,見到二人上來,忙停下來垂首向靈越行禮:“大小姐安好!”靈越看着眼前的船工,他大約四十來歲,皮膚黝黑,一雙眼睛顯得既誠懇又老實。靈越盯着他半晌,他神安然,不見任何慌張。
“你認識我?”靈越不經意地問。
船工的臉上出吃驚的神,彷彿這個問題十分離奇,帶着笑意回答,“大小姐,我胡長髮在裴家做工十幾年了,怎能不認識小姐呢?”
“十幾年?那你説説,我是哪一年出生的?”
“小姐説笑了,如果長髮沒記錯的話,小姐是永寧三年夏天出生的,那一年久旱無雨,大河眼看快要出牀牙子,我們大風鏢局接了一趟鏢,原計劃走水路,貨物滯留碼頭多,總鏢頭急得團團轉,誰知小姐剛呱呱墜地,就雷電加下起大雨來,足足下了三天三雨,江河水滿,一路順風。我們大風鏢局的人,哪個不説大小姐是福星呢?”他表情自然真誠,不似作偽裝。靈越頭痛起來,正再問,小吉祥拉拉她的衣袖,“小姐,你莫不是連長髮叔也忘記了?他還抱過你呢!”靈越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船頭,仰望着天空。夕陽如同一團雞蛋黃落在天邊,一叢一叢的蘆葦猶如夕陽中的新娘,含羞而立。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詩中的美景,近在眼前,她卻無心欣賞,淡淡的惆悵浸染了心田。
小吉祥看着天邊的雲彩在風中急速行走,一會變幻成生着雙翼的飛馬,一會變幻成怪異的巨人,倏然又被吹散,不見蹤影。她倚着欄杆,微微嘆了口氣道:“這麼美的夕陽,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看見。”靈越聽出她淡淡的憂愁,不覺心中一動,“以後自然是想看就看,這樣的夕陽哪裏就看不到呢?”小吉祥看着她,將頭靠過來,“小姐,過幾你就要嫁入姑蘇慕容家了。慕容家規矩森嚴,做他家的媳婦怎比得上在我們裴家自在如意呢?”什麼?靈越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説什麼?”小吉祥將頭抬起來,柔柔看着她的目光裏充滿了憐惜,“小姐,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直不願意嫁入慕容家…”
“等等,誰説我要嫁入什麼姑蘇慕容家?”靈越的心口快要不過氣來,她忍不住推開小吉祥,“我本就不是什麼裴家大小姐…”
“小姐,你又來了!”小吉祥急得跳腳,“你一直裝瘋賣傻,就是為了逃避嫁給慕容白!”我裝瘋賣傻?
靈越為之氣結,又聽到小吉祥道,“小姐,你上次為了拒婚,一氣之下跳了一回水,差點死掉。夫人沒辦法,腆着臉親自去姑蘇慕容家退親,慕容家本就不見夫人,只撂下一句話:你裴之翠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要死要活,悉聽尊便。如今只能認命了…”靈越一怔,一種奇怪的覺漫過心頭,一時間搖擺不定起來。難道她真的是什麼裴之翠?她想起花間藥典上曾記載的一種怪異之病,名喚離魂症。莫非那裴之翠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又或者她現在的這具身體,竟是那翡之翠的?
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於是顫抖着聲音問,“小吉祥,我問問你,你口口聲聲説我是裴家大小姐,那裴家的大小姐身上有什麼顯著的特徵嗎?
小吉祥又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她嘆了口氣,握住靈越的手,將寬鬆的衣袖輕輕一卷,出一段欺霜賽雪的手臂來,那靠近肩膀的上臂彎處有一個梅花形的疤痕。
“看到了嗎?小姐小時候貪玩,不小心撞到夫人房裏正在熨衣服的燙鬥上。那燙鬥上雕着凸起來的梅花,好巧不巧就留下這個印子…”靈越如遭雷擊一般,她從未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竟有這麼一個疤痕。這個疤痕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的?她使勁擦了擦,非描非畫,真真切切是一個疤痕,而且絕非新鮮,望之足足是數年的舊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