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烏拉栓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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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家探親,我幾天都睡不着,像只第一次遠飛的鳥兒,被風打了雨淋了,要回窩躺在爹孃這對老鳥的翼下一樣。:我的心急的,恨不能馬上起身。
給我爹我娘帶點什麼?給細桃嬸子二忠,還有二娃帶什麼禮物?還有,我想趁機看看萍,告訴她峯與營長夫人的侄女的事,想給萍的媽媽帶些禮物,這以後可是我的丈母孃哩!
教導員夫人胖姨説:“咱北大荒有的是寶貝!”都有啥寶貝?我來兩年了,還真説不出。
教導員那天喝多了,他因為提拔到基地後勤部的事有了眉目,心裏高興,他在營裏一干就是十二年,再不提就成老妖了。今天教導員喝多了,很高興,拉着我一個小兵説了一大堆話。
“你知道北大荒三大寶是啥?那是人蔘、貂皮、鹿茸、烏拉草。”我一聽笑了,教導員嘴裏明明説了四寶,咋成三寶了呢?我嘴上又不敢説教導員喝高了。
教導員看出來了,説:“看你小書生樣兒,我當年跟你一樣。不懂裝懂,好像自己沒有不知道!”
“對對!”我點着頭。
教導員更來勁了,説:“這三寶有新三寶老三寶之分,不一樣。老的沒有鹿茸,新的沒有烏拉草!你新兵蛋兒還敢笑首長?”我忙説不敢,打死也不敢!我問教導員:“這人蔘、鹿茸能吃,貂皮能穿。當然是寶貝。可啥叫烏拉草?一把草咋能成寶貝哩?”教導員打了我的頭,説虧你還是個文化人!還一門心思考大學。
教導員他藉着酒勁給我講了烏拉草的故事——“要知道啥叫烏拉草,你得先明白‘烏拉’這兩個字。‘烏拉’就是由這個而得名…”教導員説着,手指醮了點水,在桌子上寫下‘靰鞡’兩個字。
“啥叫烏拉?就是皮縫製的鞋。兩塊牛皮子縫到一塊就叫烏拉幫,是烏拉的主體(幫和底是一整塊皮子),一塊叫烏拉臉。先把烏拉幫的前端平,再縫上烏拉臉,再在開口處穿上皮條做成的八個烏拉耳子,最後在後跟縫上烏拉柳,就算成了!”教導員説着喝了口水,我覺他這會兒像個鞋匠。教導員放下水杯子,接着説:“這還不算完。北大荒冰天雪地,要在烏拉鞋的後跟釘上五角形鐵釘。此外,還要配上烏拉子和烏拉帶,絮上烏拉草就可穿用。”教胖姨説,我腳砸傷,她就給我的大頭鞋裏放了烏拉草,我地在地上蹭了蹭鞋,實際上我不知道胖姨的用意,已經將草取出扔了。
“覺不錯吧,又暖和又汗!”教導員説。
是,是的!我説。
“東北冬季酷寒,穿上烏拉,就是在零下40度以上嚴寒的天氣裏也不凍腳,即使濕了,把烏拉草掏出來,晾一晾再穿上請收藏、推薦,既輕便又保暖。”烏拉草,葉子又細又長像羊一樣柔軟,緊密叢生於沼澤地上。
“知道嗎?這草還受到過皇封的,要不怎會成為東北三寶之一呢。”教導員説。
我心想,教導員能吹牛了,一把草皇帝能封,封啥,封個天下第一草?
教導員沉醉在他的故事裏:那是在清朝年間的一個冬天,有位皇上帶領貝勒、大臣和旗兵,到東北的寧古塔封區裏打獵。這天打了不少獐狍野鹿,皇上十分高興。天已晚,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山野,實在無奈,只好在一破廟住下。
皇上和貝勒、大臣們睡在正殿裏,眾多旗兵只能在廟院裏,攏起幾堆火,又從草甸裏隨便割些野草,鋪在地上睡覺。因為天氣寒冷,皇上睡到半夜被凍醒了。雖然皇上穿着一雙氈靴子,但是,雙腳仍凍得象貓咬似的疼。他在大殿裏來回跺腳取暖,聽到院裏有“砰”、“砰”的聲音。皇上便順着聲音慢慢走過來,一看滿院子旗兵,都安然睡在野草上。皇上覺得奇怪:我穿這氈靴子凍得都受不了,這些兵就穿一雙薄牛皮靰鞡,睡在草地上,睡得還那麼香。皇上一邊尋思,一邊又順着‘砰、砰’聲音繼續向前找。拐過牆角,看到原來是馬伕,正在石頭上捶野草。他定神細看,馬伕把捶完的野草,巴巴絮進靰鞡裏又穿上,躺在鋪草的地上睡覺了。皇上一看明白了:‘這野草是寶貝呀!’於是,皇上悄悄從旗兵身下拽出兩把野草,拿回去也學馬伕那樣捶軟和了,也絮進氈靴子裏,穿上不大會兒,就覺得腳底下熱呼呼的。
等第二天天亮以後,皇上問貝勒和大臣:這野草叫什麼名字。貝勒和大臣回話皇上説叫:‘靰鞡草’。皇上説:‘這靰鞡草真是寶啊!’因為皇上是金口玉牙,就這一句話。於是靰鞡草就算受封為關東山三宗寶之一。從此以後,烏拉草就一直被關東山人視為寶草。人們把這靰鞡草用木子砸成絮狀,絮在靰鞡裏,再把腳包上包腳布子穿進去,綁好了一天不,直到晚上睡覺前才下來。這靰鞡鞋,又輕快又暖和。無論是趕車的老闆兒,進山行圍踩獵的獵人,在家務農的莊稼漢子,還是生意人、軍人以至官吏都是人人一雙靰鞡。直到現在,一些屯子裏還有人穿這樣的鞋,有的人家將這草塊用刀切齊整,蓋房子用。”教導員説完瞪眼問我:“我的故事彩吧!”我點點頭,心想,你喝多了。我都沒咋聽進去。
“你説烏拉草是不是寶!”教導員可能察覺出我心不在肝,衝我揮手叫道。
我忙回答:“是寶,是寶,是東北的三大寶!”教導員笑了,説:“這就對了,告訴你記住了,烏拉草是寶,是窮人之寶。”胖姨一邊促教導員快睡覺去,説:“烏拉草再好,你讓你的兵回家探親能帶把草回去?”教導員回去睡覺,胖姨對我説,教導員當新兵時,凍壞了腳,要不是這烏拉草他腳就完了。
我一聽,才明白,教導員今天一提起這草,咋這樣起勁?
可是我回家帶什麼禮物呢?人蔘鹿茸我聽説過,沒見過,再説兜裏那每個月八塊錢的津貼,誰敢買這些?胖姨説買些木耳松籽什麼的?關內沒有,稀罕。
我一想,不錯,就帶這些東西。我還沒去屯子里老鄉家去買,磨豆腐的老兵給我準備好咧。
他提了一包木耳,這是他磨完豆腐沒事去後山採的,我接過很不好意思,拿出十塊錢給他,老兵看到錢臉變了,説你跟我做生意呀?我説,反正我正要去買的。
老兵更生氣了,説:“你多少錢我也不買,我只送!”我説,你好不容易採的,後山蚊子又兇又大,六個蚊子一盤菜,你探親回家也得帶的。
老兵笑了,説他沒別的本事,沒文化,能開上汽車美的不知姓啥叫啥了。他要謝我,是我不去開車,非要來磨豆腐他才有今天。
老兵見我不肯要,就舉起包,説:“你再不給我面子,我就將這包木耳扔了!”我一看老兵這麼實誠,就接過了,我説:“實際上,你能開車,是你自己磨了五六年豆腐磨出來了,早就應該去汽車連了!”老兵笑了,説:“好複習,考上軍校,當上軍官,好好對待像我這樣的老兵!”離開營部時,胖姨跑了過來,她送我了一包松籽,説這可是長壽堅果,送給我爹我娘吃。又拿出一把烏拉草,説是教導員硬要我帶的。
胖姨説,烏拉草可是栓心草,男人送給女人,能栓住了女人的心。
我聽了忙接過胖姨手中的烏拉草。看着這又長又軟的,摸上去像羊一樣的草,我心想,這真的能栓住人的心?
胖姨笑了,説她隨軍來北大荒,教導員就送給她一把烏拉草。我明白了,教導員用這把草將胖姨栓在北大荒,一栓就是十多年。
我回家,也要把烏拉草送給萍,告訴萍,這叫栓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