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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我爹為早出牢登台吼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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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的娘芳,與胡醫生兩人纏得越來越深。村裏已經有人傳閒話了。一天,倆人躲藏在桃花溝桃樹林裏快活完,芳邊提褲子邊對胡醫生説:“你每次都將人的渾身酥軟,美死人哩!”胡醫生聽了很是得意,你以為我是誰?身體像二十蕩的小夥子,壯的很!

“真想天天跟你在一起。”芹的娘説。

胡醫生聽了,知道芹的娘芳動了真情:這個女人身子歸我,心也歸了我。他摟着芳説:“你乾脆跟我走了算了。離開你男人範大誠。”

“私奔?”芳眼睛瞪得溜圓,大聲説那可不行,範大誠除了做那事不行,別的還行,對她娘倆不錯,她不能忘恩負義。再説,她走了,芹怎麼辦?胭脂村的人還不戳穿她的後背啦?芳壓也沒想與胡醫生私奔。這胡醫生到處行醫,説不定與多少女人過。

農場要辦文藝晚會,馬場長要我爹參加上台唱戲。

唱大戲?

我爹聽了一個勁搖頭,説:“就我破鑼嗓兒,唱給牛聽還成,唱給人聽,還不把人都嚇跑啦?”馬場長説:“行也得唱,不行也得唱。我可告訴你,好好表現能早回家。”我爹説:“唱個戲文也能減刑?”

“哪當然了,這是革命文藝演出。別説我沒告訴你。你要是唱好了,我就向上報告,讓你早回家!你能唱紅燈記李玉和還是沙家浜少劍波。”馬場長説。

我爹笑了説:“馬場長,沙家浜哪有少劍波,沙家浜有胡司令。”

“不管是誰,只要你能唱得來,都成!”馬場長説。

我爹説:“李玉和少劍波胡司令,我誰都學不來,這牢該住多長時間就住多長。我不佔這便宜!”席老漢知道此事後,找到我爹説:“唱戲文有啥難的?能比你從河南渡黃河來到陝西艱難?我教你!”你還會唱戲?

我爹笑了,他不信握槍巴子打天下的席老漢會唱秦腔。要知道,秦腔可不是好唱的,氣不夠可唱不上來!

席省長説唱不好,哈好能吼幾嗓子,不過好多年沒唱過了,不知咋樣?

我爹説:“成,我這半輩子只會開口説話的人,在這勞教農場倒學上戲啦,真不懶呀。”席省長仰脖頸清了下嗓子,説我開唱了。

我爹説,我耳朵支高高的聽着哩!馬場長一聽席省長吊嗓子,也跑了過來。

“手拖孫女好悲傷——”席省長剛一開口,馬場長嚇得忙捂老漢的嘴。

“咋敢唱這處呢?這血淚仇是反動戲,在農場唱,還了得?”馬場長小聲對席省長説。

席省長説,這也是反戲,把他的,除了反戲,別的戲我不

馬場長説管他的,你吼兩聲聽聽。

“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糾糾。”席省長這回把我爹逗樂了:“你這唱的這是啥秦腔呀,全是陝北酸曲子味。”席省長不高興了,咋了?陝北也是咱陝西的,就關中的音道是正宗秦聲?你開口試試,別光笑話我老漢。

行!

我爹一開口唱,席老漢笑得差點岔氣,説你把好端端的秦腔唱的全成是河南蛋味。

席老漢讓我爹乾脆唱豫劇。我爹説:“在陝西唱豫劇沒意思,還是唱秦腔好。”這樣,一連好多天,我爹就跟席老漢學起秦腔戲了。

晚會就要舉行。

這天,縣裏來了領導,是公安局長陪着的。局長宣讀了勞教期滿書,一大堆名單中有範大誠。我爹聽了悄悄問馬場長:“這名單裏有沒有我?”馬場長搖搖頭,説:“你安心在農場吧,我還沒調走,你倒想走了。”

“那這戲我不唱了?”我爹説。

咋了?

“你不是説,唱好戲就能提前回家嗎?

“我爹問。

“戲還沒唱的,你立竿見影呀!要是一唱戲都成提前回家,哪農場不天天成了劇場了?”馬場長説。

知道範大誠回家,我爹高興,他找到範大誠,大誠對我爹不理不採的。我爹笑了,説:“回去到我家看下,説我在這好。”範大誠説:“會的,你在這裏當然好了!溜股子,天天做飯,有吃有喝,比在家還好!”我爹知道大誠是在攘和他,裝着沒聽出來。心想,你與二忠兄弟都認準我真與二忠的女人細桃通姦了?我爹想這會不是説話的時候,早晚你們會知道我老姚是冤枉的。我爹低着頭,將手裏的兩個木頭陀螺給範大誠:“這兩個猴兒,給你侄兒帶回去。替我管着點,娃們正在長人哩,別太貪耍了,我不在。”範大誠不樂意地接過陀螺。

晚會開始了,臨到上場時,我爹退縮了:“不行,我腿咋直打顫呢?”馬場長在身後推着我爹説:“你得上,關鍵時候不能退陣。”我爹説:“不行,我真的不行。不敢登上這台子。”席老漢對我爹説:“上戲台比上法場還嚇人?看你哪點出息。”

“就是!法場都上過了,還怕個求呀。”馬場長説着一把將我爹推出了台。

我爹站在戲台子上,看見下面黑壓壓的人,一時呆若木雞。

“唱呀!開口唱呀”馬場長壓着嗓音叫着。

席老漢急中生智,在後台叫地板:“謝謝媽!”拉板胡的一聽,有人叫板,隨即拉了起來。我爹跟着板胡音唱了起來:“臨行唱媽一碗酒,渾身上下熱汗…”台下轟然大笑,馬場長一聽,心想完了,老姚唱錯了。我爹不知下面笑為何意,只管一口氣往下唱。

下台後,席老漢拍拍我爹説:“你小子真行,第一次登台,就唱出彩了。”我爹抹着臉上的汗説:“這唱戲比陪法場還累人!”報幕員報幕:“下一個節目,小合唱。”勞改犯與勞教犯集體上了台。

報幕員:“第一支歌《我們是接班人》”大家唱着,下面坐着的領導越聽越不對味,犯人成了接班人,哪我們成了什麼,我們將接班人關起來勞教豈不成了法西斯了?可是領導們不好發作,唱完了還是鼓了掌。

馬場長看縣領導們鼓掌,心裏高興,向報幕員揮揮手,意思讓再唱一個。

報幕員説:“再為領導唱支歌,歌名是《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這回再看縣裏的領導們,個個哭笑不得。見這種情景,公安局長臉鐵青了,馬場長知道沒好,小聲地問姐夫:“都怪姚重義將樣板戲唱塌啦。

局長白了馬場長一眼,説:“你個豬腦子,啥時開得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