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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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十。
天氣陰沉,天空像一張詭臉,整個揚州城悶熱無比,只聽得雷聲隆隆地響,卻不見有半點雨下來。
江彤月穿着厚重的嫁衣,熱得直冒汗,剛點的胭脂粘在皮膚上很是難受,母親讓幾個丫環在旁邊拿扇子扇,自己看着窗外的天道:“老天爺幫忙,不要下雨啊。”江彤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為何,她心裏沒有半點喜氣,母親在旁邊親手將一對白玉盤金的耳環替她戴上,有些沉,她不適的
了
耳朵,臉中不期然的又在想這幾天一直在想的問題:白小玉為什麼同意她嫁人?為什麼非要今天?是不是會發生什麼事?自己能嫁成嗎?
正想着聽到外面的鞭炮又響了一遍,喜娘在旁邊道:“催了三遍了,時辰也正好,新娘上轎吧。”江彤月回過神,由喜娘扶着站起身來。
走出大門時,鞭炮更是響個不停,江彤月在一旁等鞭炮聲停,才前呼後擁的上轎去。
算起來,這是第二次嫁了,江彤月這樣想着,就要跨進轎去,猛然一道閃電自頭頂劃過,周圍人嚇了一跳,然後是驚天的雷聲。
江彤月抬頭看了眼陰沉的天,心裏只覺得不安,低頭上了轎去。
到了史府,史德威來踢轎門,將江彤月背出轎子,雖是娶妾,一切卻都隆重,一羣人將新人進大堂,史可法早已坐在堂中,鼓樂聲不停,有人喊:一拜天地。
正要行禮,猛然空中又是一聲驚雷,像炸開一般將整個大堂也震動了一下。
“今天這雷着實有些嚇人呀。”旁邊有人説了一句。
然後又聽到喜娘催着:“別誤了吉時,快行禮,行禮。”正要再拜,外面竟然下起瓢潑大雨來,本來在外面的客人全都抱着頭躲進大堂來,場面有些混亂。
江彤月手中揪着繡球上的紅緞,心裏的不安越發濃重,周圍叫着“快拜堂”江彤月被扶着又躬下身去,卻聽嘈雜中有人叫了一句:“史大人,大事不好,清軍兵圍揚州,兵臨城下了。”四周譁然,江彤月大驚,自己將蓋頭掀開,卻見一士兵全身被雨淋濕,人跪在地上,手中高舉一個皮袋,道:“大人,這是清軍多爾袞給大人的信。”史可法表情嚴峻,幾步上前,自皮袋內拿出那封信來,一目十行,寥寥幾頁,匆匆看來,看罷將那信作一團,目光如炬掃過眾人,道:“今
婚禮到此,各位都散去吧,阿威,小玉,隨我去城樓。
四周人頓時散得一乾二淨,史德威走上來,一臉歉意,拉着江彤月手道:“雖未拜堂,你卻已是我,你與冰清作伴,好好待在府內,等我回來。”江彤月只有點頭,抬眼時看到白小玉站在一處,冷冷地看着她,她心裏驚跳了一下,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他。
史可法回到城樓急傳檄諸鎮發兵援救,又回書多爾袞,拒絕其中信中的勸降,字字堅決,不卑不亢,他想等來援兵與清軍殊死一搏,然,幾天下來,只有少數援兵前來。
戰事一觸即發,江彤月在史府待了多,也不見史家父子回來,心裏實在擔心父母,與史冰清説了一下,準備回家一次。
城中再不現人來人往繁華景象,各家各户關門閉户,江彤月自轎中往外看,心裏只覺得淒涼,正在嘆息,轎子卻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是兩聲慘叫。
“出了什麼事?”江彤月自轎門往外看,只看到地上一大灘血,轎伕倒在地上,她大吃一驚,掀開轎門,卻見柴飛與罈子就在外面,柴飛手中的劍還滴着血,在轎伕的屍體上擦了一下才回鞘。
江彤月瞪大了眼,叫道:“你們想做什麼?”柴飛不答她的,對罈子道:“扛上她,走了。”罈子應了一聲,衝江彤月嘻嘻一笑,一把就將江彤月扛在肩上,江彤月曉他皮糙厚,也不留情,直接拳打腳踢,罈子任着她踢,口中道:“小娘子,主子説這幾天要打仗,帶你去安全一點的地方,你別鬧了,乖點。”江彤月還要踢,旁邊的柴飛看不過去,一掌將江彤月劈暈,罈子急得直跺腳,道:“大哥,你打暈她作什麼,她身子弱得很,受不得的,你讓她踢就是了,
本不疼。”柴飛冷下臉道:“少廢話,走了。”江彤月很久才醒來,一起身脖子疼的厲害,又躺了回去。
“小姐,你醒了。”有人在喚她。
她睜開眼,卻是如硯。
她一喜,人又坐起來,抓住如硯的手,道:“如硯,你怎麼在這裏?”如硯抿緊了似要哭,但生生忍住了,道:“我一直都在這裏,他們沒有殺我,小姐,我終於又見到您了?”江彤月拍拍他的手,安
了一下,摸着脖子往四周看了看:“這裏是哪裏?”並不是以前的小院,佈置要比小院
緻豪華的多,連她現在躺的牀也大得出奇,一牀的絲綿被又軟又幹淨。
“這是顧少爺另一個住處,他平時極少來,小姐,外面是要打了嗎?”江彤月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似乎一觸即發,”她人掙扎着下牀來,道,“他們人呢,罈子呢?”
“把你放在這裏就走了,説讓我照顧你。”如硯扶住她。
江彤月走到門邊,一推門,門沒有鎖,一院的亭台樓閣,非常緻,而門口有兩個黑衣人守着,看江彤月出來也不攔,直到江彤月快要走出院去,才用劍
着將她
回來,口中道:“主子説你可以在院裏自由走動,但不可出院去,敢出院,就殺了他。”他們指了指一旁的如硯。
果然是白小玉的作風,江彤月無奈的回到屋裏,坐在牀上不講話。
“對不起小姐,我拖累你了。”如硯在一旁垂着頭道。
江彤月搖頭:“就算沒有你,他也有囚我的方法,”她的眉緊緊的皺着,看着院外道,“如硯,我覺得這個人做了天大的壞事,一些事情似乎全在他計劃之中,但我卻説不出他具體做了什麼,只是覺得他太危險,危險到會毀了這座城。”
“小姐?”
“我之前只是覺他不是個好人,但不至於會毀了一切,直到他替我定了出嫁的子,還有,現在將在囚在此地,如硯,”江彤月的眼睛忽然止不住的
下來,“你説,他會不會是滿人?”如硯在一旁大吃一驚:“小姐,你説什麼?”
“我不確定,但他一定不懷好心,”江彤月又站起來,“我一定要出去,雖然我説不出他做過什麼,也沒有證據,但我一定要去告訴史大人,就算他這次真殺了我,我也一定要去。”是她太怯懦了,還是一直心懷僥倖?覺得這個人是壞人,但最多隻是為了錢財地位,但為什麼他要將成親的子訂在初十,是早猜到這親結不成?會發生大事?若説這樣她還懷着僥倖,那之後慘死在柴飛刀下的轎伕呢?命如草芥,輕易就殺了,只是為了想將她囚在這裏,因為罈子説,要打仗,這裏安全。
他全想到了,全計劃到了,而自己的那份僥倖又是從何而來?是早猜到他危險,他可能會毀了一切,卻不願去想,也不敢去説,因史可法賞識她,史冰清鐵了心的要嫁他,她不想冒險打破這份和諧,或者説他寧願相信他還沒有那麼危險到可以毀滅一切的程度。
何時,她對他存着僥倖了,希望他骨子裏其實是個好人?
眼淚又不自覺的落下來。
若他真是滿人,若揚州城破,她就是罪人,是他的幫兇。
她越想越急,人又想往外去,卻猛然聽到“轟”的一聲,天地似乎在同時動搖了一下,不是雷電,如山崩一樣,讓江彤月驚的停在那裏二十四清軍以紅衣大炮攻城。
入夜,揚州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