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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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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貨上二(方田賦税)方田神宗患田賦不均,熙寧五年,重修定方田法,詔司農以《均税條約並式》頒之天下。以東西南北各千步,當四十一頃六十六畝一百六十步,為一方;歲以九月,縣委令、佐分地計量,隨陂原平澤而定其地,因赤淤黑壚而辨其;方量畢,以地及參定肥瘠而分五等,以定税則;至明年三月畢,揭以示民,一季無訟,即書户帖,連莊帳付之,以為地符。

均税之法,縣各以其租額税數為限,舊嘗收蹙奇零,如米不及十合而收為升,絹不滿十分而收為寸之類,今不得用其數均攤增展,致溢舊額,凡越額增數皆。若瘠滷不,及眾所食利山林、陂塘、溝路、墳墓,皆不立税。

凡田方之角,立土為峯,植其野之所宜木以封表之。有方帳,有莊帳,有甲帖,有户帖;其分煙析產、典賣割移,官給契,縣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為正。令既具,乃以濟州鉅野尉王曼為指教官,先自京東路行之,諸路仿焉。六年,詔土分五等,疑未盡,下郡縣物其土宜,多為等以其均當,勿拘以五。七年,京東十七州選官四員,各主其方,分行郡縣,以三年為任。每方差大甲頭二人、小甲頭三人,同集方户,令各認步畝,方田官驗地,更勒甲頭、方户同定。諸路及開封府界秋田災傷三分以上縣權罷,餘候農隙。河北西路提舉司乞通一縣災傷不及一分勿罷。

元豐五年,開封府言:"方田法,取税之最不均縣先行,即一州而定五縣,歲不過兩縣,今府界十九縣,准此行之,十年乃定。請歲方五縣。"從之。其後歲稔農隙乃行,而縣多山林者或行或否。八年,帝知官吏擾民,詔罷之。天下之田已方而見於籍者,至是二百四十八萬四千三百四十有九頃雲。

崇寧三年,宰臣蔡京等言:"自開阡陌,使民得以田私相貿易,富者恃其有餘,厚立價以規利,貧者迫於不足,薄移税以速售,而天下之賦調不平久矣。神宗講究方田利害,作法而推行之,方為之帳,而步畝高下丈尺不可隱;户給之帖,而升合尺寸無所遺;以賣買,則民不能容其巧;以推收,則吏不能措其。今文籍具在,可舉而行。"詔諸路提舉常平官選官習其法,諭州縣官吏各以豐稔推行,自京西、北兩路始。四年,指教官每三縣加一員,點檢官每路二員。未幾,詔諸路添置指教官不得過三員,又不專差點檢官,從提舉司於本路見任人內選差。五年,詔罷方田。大觀二年,復詔行之,四年罷其税賦依未方舊則輸納。十一月,詔:"方田官吏非特妄增田税,又兼不食之山方之,俾出芻草之直,民户因時廢業失所。監司其悉改正,毋失其舊。"政和三年,河北西路提舉常平司奏:"所在地極多,不下百數,及至均税,不過十等。第一等雖出十分之税,地土肥沃,尚以為輕;第十等只均一分,多是瘠滷,出税雖少,猶以為重。若不入等,則積多而至一頃,止以柴蒿之直,為錢自一百而至五百,比次十等,全不受税;既收入等,但可耕之地便有一分之税,其間下之地與柴蒿之地不相遠,乃一例每畝均税一分,上輕下重。乞土十等如故外,折十等之地再分上、中、下三等,折畝均數。謂如第十等地每十畝合折第一等一畝,即十等之上,受税十一,不改元則;十等之中,數及十五畝,十等之下,數及二十畝,方比上等受一畝之税,庶幾上下輕重皆均。"詔諸路概行其法。五年,福建、利路茶户山園,如鹽田例免方量均税。

宣化元年,臣僚言:"方量官憚於跋履,並不躬親,行繵拍峯、驗定土,一付之胥吏。致御史台受訴,有二百餘畝方為二十畝者,有二頃九十六畝方為一十七畝者,虔之瑞金縣是也。有租税十有三錢而增至二貫二百者,有租税二十七錢則增至一貫四百五十者,虔之會昌縣者是也。詔望常平使者檢察。"二年,遂詔罷之。民因方量徙者,守令招誘歸業;荒閒田土,召人請佃。自今諸司毋得起請方田。諸路已方量者,賦税不以有無訴論,悉如舊額輸納;民逃移歸業,已前逋欠税租,並與除放。

賦税自唐建中初變租庸調法作年支兩税,夏輸毋過六月,秋輸毋過十一月,遣使分道按率。其弊也,先期而苛斂,增額而繁徵,至於五代極矣。

宋制歲賦,其類有五:曰公田之賦,凡田之在官,賦民耕而收其租者是也。曰民田之賦,百姓各得專之者是也。曰城郭之賦,宅税、地税之類是也。曰丁口之賦,百姓歲輸身丁錢米是也。曰雜變之賦,牛革、蠶鹽之類,隨其所出,變而輸之是也。歲賦之物,其類有四:曰谷,曰,曰金、鐵,曰物產是也。谷之品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麥,四曰黍,五曰穄,六曰菽,七曰雜子。之品十:一曰羅,二曰綾,三曰絹,四曰櫬,五曰絁,六曰綢,七曰雜折,八曰絲線,九曰綿,十曰布葛。金鐵之品四:一曰金,二曰銀,三曰鐵、鑞,四曰銅、鐵錢。物產之品六:一曰六畜,二曰齒、革、翎,三曰茶、鹽,四曰竹木、麻草、芻菜,五曰果、藥、油、紙、薪、炭、漆、蠟,六曰雜物。其輸有常處,而以有餘補不足,則移此輸彼,移近輸遠,謂之"支移"。其入有常物,而一時所輸則變而取之,使其直輕重相當,謂之"折變"。其輸之遲速,視收成早暮而寬為之期,所以紓民力。諸州歲奏户帳,具載其丁口,男夫二十為丁,六十為老。兩物折科物,非土地所宜而抑配者,之。

五代以來,常檢視見墾田以定歲租。吏緣為,税不均適,繇是百姓失業,田多荒蕪。太祖即位,詔許民闢土,州縣毋得檢括,止以見佃為額。選官分蒞京畿倉瘐,及詣諸道,受民租調,有增羨者輒得罪,多入民租者或至棄市。

舊諸州收税畢,符屬縣追吏會鈔,縣吏厚斂里胥以賂州之吏,里胥復率於民,民甚苦之。建炎四年,乃下詔止。令諸州受租籍不得稱分、毫、合、龠、銖、釐、絲、忽,錢必成文,絹成尺,粟成升,絲綿成兩,薪蒿成束,金銀成錢。綢不滿半匹、絹不滿一匹者,許計丈尺輸直,無得三户、五户聚合成匹,送納煩擾。民輸夏税,所在遣縣尉部弓手於要路巡護,後聞擾民,罷之,止令鄉耆、壯丁防援。

諸州税籍,錄事參軍按視,判官振舉。形勢户立別籍,通判專掌督之,二税須於三限前半月畢輸。歲起納二税,前期令縣各造税籍,具一縣户數、夏税秋苗畝桑功及緣科物為帳一,送州覆校定,用州印,藏長吏廳,縣籍亦用州印,給付令佐。造夏税籍以正月一,秋税籍以四月一,並限四十五畢。

開封府等七十州夏税,舊以五月十五起納,七月三十畢。河北、河東諸州氣候差晚,五月十五起納,八月五畢。潁州等一十三州及淮南、江南、兩浙、福建、廣南、荊湖、川峽五月一起納,七月十五畢。秋税自九月一起納,十二月十五畢,後又並加一月或值閏月,其田蠶亦有早晚不同,有司臨時奏裁。繼而以河北、河東諸州秋税多輸邊郡,常限外更加一月。江南、兩浙、荊湖、廣南、福建土多粳稻,須霜降成實,自十月一始收租。掌納官吏以限外欠數,差定其罰。限前畢,減選,升資。民逋租逾限,取保歸辦,母得系。中國租二十石輸牛革一,準錢千。川蜀尚循舊制,牛驢死,革盡入官,乃詔蠲之,定民租二百石輸牛革一,準錢千五百。

太平興國二年,江西轉運使言:"本路蠶桑數少,而金價頗低。今折徵,絹估少而傷民,金估多而傷官。金上等舊估兩十千,今請估八千;絹上等舊估匹一千,今請估一千三百,餘以次增損。"從之。

鹹平三年,以刑部員外、直史館陳靖為京畿均田使,聽自擇京朝官,分縣據元額定税,不得增收剩數;逃户別立籍,令本府招誘歸業;桑功更不均檢,民户廣令種植。尋聞居民弗諭朝旨,翦伐桑柘,即詔罷之。六年,罷廣南西路轉運使馮漣上言:"廉、橫、賓、白州民雖墾田,未嘗輸送,已命官檢括,令盡出常租。"帝曰:"遠方之民,宜省徭賦。"亟命停罷。知袁州何蒙請以金折本州二税,真宗曰:"若是,將盡廢耕農矣。"不許。

大中祥符初,連歲豐稔,邊儲有備,河北諸路税賦,並聽於本州軍輸納。二年,頒《幕職州縣官招徠户口旌賞條制》。舊制,縣吏能招增户口者,縣即升等,乃加其奉;至有析客户為主户者,雖登於籍,而賦税無所增。四年,詔之。雍熙初,嘗詔荊湖等路民輸丁錢,未成丁、已入老並身有廢疾者,免之。至是,又除兩浙、福建、荊湖、廣南舊輸身丁錢,歲凡四十五萬四百貫。九年,詔諸路支移税賦勿至兩次,仍許以粟、麥、蕎、菽互相折輸。

凡歲賦,谷以石計,錢以緡計,以匹計,金銀、絲綿以兩計,藁秸、薪蒸以圍計,他物各以其數計。至道末,總七千八十九萬三千;天禧五年,視至道之數有增有減,總六千四百五十三萬。其折變及移輸比壤者,則視當時所須焉。

宋克平諸國,每以恤民為先務,累朝相承,凡無名苛細之斂,常加剗革,尺縑鬥粟,未聞有所增益。一遇水旱徭役,則蠲除倚格,殆無虛歲,倚格者後或兇歉,亦輒蠲之。而又田制不立圳畝轉易,丁口隱漏,兼併冒偽,未嘗考按,故賦入之利視前代為薄。丁謂嘗言:二十而税一者有之,三十而税一者有之。仁宗嗣位,首寬畿縣田賦,詔三等以下户毋遠輸。河中府、同華州請免支移,帝以問輔臣,對曰:"西鄙宿兵,非移用民賦則軍食不足。"特詔量減支移。

福州王氏時有田千餘頃,謂之"官莊",自太平興國中授券予民耕,歲使輸賦。至是,發運使方仲荀言:"此公田也,鬻之可得厚利。"遣尚書屯田員外郎幸惟慶領其事,凡售錢三十五萬餘緡,詔減緡錢三之一,期三年畢償。監察御史朱諫以為傷民,不可。即而期盡,未償者猶十二萬八千餘緡,詔悉蠲之。後又詔公田重複取賦者皆罷。天聖時,貝州言:"民析居者例加税,謂之"罰税",他州無此比。"詔除之。自是,州縣有言税之苛細無名者,蠲損甚眾。

自唐以來,民計田輸賦外,增取他物,復折為賦,謂之"雜變",亦謂之"沿納"。而名品煩細,其類不一。官司歲附帳籍,並緣侵優,民以為患。明道中,帝躬耕籍田,因詔三司以類併合。於是悉除諸名品,併為一物,夏秋歲入,第分細二,百姓便之。

州縣賦入有籍,歲一置,謂之空行簿,以待歲中催科;閏年別置,謂之實行簿,以藏有司。天聖初,或言實行簿無用,而率民錢為擾,罷之。景祐元年,侍御史韓瀆言:"天下賦入之繁,但存催科一簿,一有散亡,則耗登之數無從鈎考。請復置實行簿。"詔再閏一造。至慶曆中復故。

時患州縣賦役之煩,詔諸路上其數,俾二府大臣合議蠲減。又詔曰:"税籍有偽書逃徙,或因推割,用幸走移,若請佔公田而不輸税。如此之類,縣令、佐能究見其弊,以增賦入,量數議賞。"既而諫官王素言:"天下田賦輕重不等,請均定。"而歐陽修亦言:"秘書丞孫琳嘗往洺州肥鄉縣,與大理寺丞郭諮以千步方田法括定民田,願詔二人得任之。"三司亦以為然,且請於亳、壽、蔡、汝四州擇庀不均者均之。於是遣諮蔡州。諮首括一縣,得田二萬六千九百三十餘頃,均其賦於民。既而諮言州縣多逃田,未可盡括,朝廷亦重勞人,遂罷。

陝西、河東用兵,民賦率多支移,因增取地裏腳錢,民不能堪。五年,詔陝西特蠲之,且令後勿復取。既而詔河東亦然。又令諸路轉運司:"支移、折變,前期半歲書於榜以諭民,有未便者聽自言,主者裁之。"皇祐中,詔:"廣西賦布,匹為錢二百。如聞有司擅損其價,重困遠人,宜令復故。"州郡歲常先奏雨足歲豐,後雖災害,不敢上聞,故民賦罕得蠲者,乃下詔申飭之。又損開封諸縣田賦,視舊額十之三,命著於法。

支移、折變,貧弱者尤以為患。景祐初,嘗詔户在第九等免之,後孤獨户亦皆免。至是,因下赦書,責轉運司裁損,歲終條上。其後赦書數以為言,又令折科為平估,毋得害農。久之,復詔曰:"如聞諸路比言折科民賦,多以所折復變他物,或增取其直,重困良農。雖屢戒敕,莫能奉宣詔令。自今有此,州長吏即時上聞。"然有司規聚斂,罕能承帝意焉。

初,湖、廣、閩、浙因舊制歲斂丁身錢米,大中祥符間,詔除丁錢,而米輸如故。至天聖中,始併除婺、秀二州丁錢。後龐籍請罷漳、泉、興化軍丁米,有司持不可。皇祐三年,帝命三司首減郴永州、桂陽監丁米,以最下數一歲為準,歲減十餘萬石。既而漳、泉、興化亦第損之。嘉祐四年,覆命轉運司裁定郴、永、桂陽、衡、道州所輸丁米及錢絹雜物,無業者馳之,有業者減半;後雖進丁,勿復增取。時廣南猶或輸丁錢,亦命轉運司條上。自是所輸無幾矣。

自郭諮均税之法罷,論者謂朝廷徒恤一時之勞,而失經遠之慮。至皇祐中,天下墾田視景德增四十一萬七千餘頃,而歲入九穀乃減七十一萬八千餘石,蓋田賦不均,其弊如此。後田京知滄州,均無棣田,蔡知博州,均聊城、高塘田;歲增賦谷之類,無棣總一千一百五十二,聊城、高塘總萬四千八百四十七,而滄州之民不以為便,詔輸如舊。嘉祐五年,復詔均定,遣官分行諸路,而秘書丞高本在遣中,獨以為不可均,才均數郡田而止。

景德中,賦入之數總四千九百一十六萬九千九百,至皇祐中,增四百四十一萬八千六百六十五,治平中,又增一千四百一十七萬九千三百六十四。其以赦令蠲除以便於民,若逃移、户絕不追者,景德中總六百八十二萬九千七百,皇祐中三十三萬八千四百五十七,治平中一千二百二十九萬八千七百。每歲以災害蠲除者,又不在是焉。

神宗留意農賦,湖、廣之民舊歲輸丁米,大中祥符以後屢裁損,猶不均。熙寧四年,乃遣屯田員外郎周之純往廣東相度均之。元豐三年,詔:諸路支移折税,並具所行月,上之中書。初,熙寧八年,詔支移二税於起納錢半歲諭民,使民宿辦,無倉卒勞費。時有司往往緩期,故申約之。州縣又或今民輸錢,謂之"折斛錢",而糴賤頗用傷農。海南四州軍税籍殘缺,吏多增損,輒移税入他户,代輸者類不能自明。瓊州、昌化軍丁税米,歲移輸朱崖軍,道遠,民以為苦。至是,用體量安撫朱初平等議,括四州軍税賦舊額,存其正數;二州丁税米止令輸錢於朱崖自糴以便民。

權發遣三司户部判官李琮究逃絕税役,江、浙所得逃户凡四十萬一千三百有奇,為書上之。明年,除琮淮南轉運副使。兩路凡得逃絕、詭名挾佃、簿籍不載並闕丁凡四十七萬五千九百有奇,正税並積負凡九十二萬二千二百貫、石、匹、兩有奇。琮蓋用貫石萬數立賞,以誘所委之吏,增加浩大,三路之民,大被其害。而唐州亦增民賦,人情騷然。六年,御史翟恩言:"始,趙尚寬為唐守,勸民墾田,高賦繼之,民自佔者眾,凡百畝起税四畝而已。税輕而民樂輸,境內殆無曠土。近聞轉運司闢土百畝增至二十畝,恐其勢再致轉徙。望戒飭使者,量加以寬民。"帝每遇水旱,輒輕馳賦租;或因赦宥,又蠲放、倚閣未嘗絕;賦輸遠方不均,皆遣使按之,率以為常。

哲宗嗣位,宣仁太后同聽政,務行裕民之政,凡民有負,多所寬減。患天下積欠名目煩多,法令不一,王巖叟為開封,請隨等第立貫百為催法。兗州鄒令張文仲議其不便,遂令十分為率,歲隨夏秋料帶納一分,是為五年十料之法。

陝西轉運使呂太忠令農户支移,鬥輸腳錢十八。御史劾之,下提刑司體量,均其輕重之等。以税賦户籍在第一等、第二等者支移三百里,三等、四等者二百里,五等一百里。不願支移而願輸道里腳價者,亦酌度分為三等,以從其便。河東助軍糧草,支移毋得逾三百里。災傷五分以上者免折變,折變皆循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