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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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如詩面沉重，緩緩道:“金家的人是存心要如夢走投無路，以不能生子為由把她休回家，山雅即使情深義重，也不敢承擔‘絕嗣’的罪名。我大姨只生一子，希望全在山雅的身上，她不可能答應的。”秦寶寶可不信了。

“童二姑娘，讓我為你把脈如何？”童如夢疑道:“夫人是？”戰虹連忙為她介紹，只沒説出‘金龍社’的名號，即使説了也無用，別説童家姐妹不懂，就連戰虹本身也不瞭解‘金龍社’是幹什麼的。

寶寶和地藹地説:“我自幼習醫，對醫道還有三分自信，讓我為你把脈，看你的脈象是否正常？”童如夢將信將疑，把右手伸給她。寶寶施展本領，凝神靜氣的以食、中二指按住她腕部，只覺得她脈搏動得很厲害，不咦了一聲。

“怎麼？”作姐姐的十分擔心。

寶寶語聲清越:“依她的脈象，分明已懷有身孕。”

“什麼？”如詩喊出來，有點喜；如夢同時喊出來，面帶憂。

“你們若不信，可以找旁的醫生診斷。”席夫人首先笑了。

“這不是很好嗎？狠狠颳了金家一個耳光！”童如詩則先想到要為孃家人爭回顏面。

“這件事要早點讓娘知道，娘一定很高興，然後叫你姐夫到金家走一趟，讓他們知道你懷有身孕，我相信急於抱孫的金家二老會馬上接你回去，重修舊好。”

“重修舊好？不，不，我不要。我從來就沒有好過，如何修好？”童如夢驀然滑下兩行清淚，哀聲道:“姐，如果你真為我着想，就請代我守密，不要讓娘知道，更別讓金家的人曉得，我不要再回去看他們的臉過子了，我不要！”

“不會的，如夢。”童如詩鼓勵她:“今非昔比，你懷了金家的後代，你的苦子算是過去了，你有出頭天啦！”童如夢一股勁兒的搖頭。

“不要，不要。”童如詩有點懊惱:“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腹中的孩子打算，難道你忍心教他變成一個沒爹的核子，沒去他應該有的社會地位？妹子，你要想清楚，一個下堂婦要生存尚且不易，身邊若多個沒爹的孩子，你要他這輩子如何面對眾人質疑的眼光？”童如夢只是飲泣，對未來到無措。茫然什麼？這個社會和殺手一樣冷酷；無措什麼？世俗禮教和犬子一樣無情。

仇怨如同草是見滋長的，若是不除，只有其蔓延；或者，依賴本身的智能去堵、去化解。而童如夢呢，她的心麻不得像枯藤一樣，用冰霜去覆蓋草，暫時把幽怨凍結在心底。

常言道: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

她已不能自主了，沉味在飄妙的思裏，直至被淹沒。

“她是我所見過最不快樂的孕婦，尤其這是第一胎，換了別人，怕不欣喜若狂。”寶寶心有觸地説:“不説別人，換了我和席夫人，都會很高興啊！”衞紫衣不敢接口，他幾乎怕聽到生孩子這種話題。

在悶熱了半天后，喝着以古井水冰浸過的酸梅湯，非常能夠消去煩躁的情緒。

“可不是。”席夫人悶悶地説。想生的人，結婚多年也不下一個蛋，不想生的人，倒是説有便有了。

“也許我們該改口、改口，左一個不想生，右一個不想生，説不定反倒有了。”席如夢翻了個白眼。

“‘無病休嫌瘦，安身莫怨貧’，做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道？就算做神仙也沒法子事事如意。”

“別跟我講大道理，我們婦道人家聽不懂。”

“你…‥嘖，太謙虛了，反而顯得虛偽。”席如秀明貶暗捧。

席夫人心裏暗笑，嘴上仍不饒人的和他抬槓。

寶寶吃着餘來順送來的蓮蓉糕餅，笑嘻嘻的看着丈夫。衞紫衣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嘴角浮現悠然自信的微笑。

不照平常腳步過子的這段生活，似一片光，一團錦簇，一支歡暢的超然，而且振奮人心的曲子。

的確，所見所遇不一定是淒涼的，甚至有極為醜陋的內幕在其中，但比起一成不變的生活步調，無疑的，令人情緒興奮、昂。

寒鴉歸啼，斜陽遍照大地，晚風也飄出了陣陣的花香。

這便是優閒鄉，這便是桃源莊。

客廳西側，已陳列了豐盛的酒席。有清冽的好酒，有面餅，炙羊，有臨時張羅的米飯，有蓮藉牛脯，紅悶的竹筍，麻辣豆腐，茄香丸，十香菜和酸魚片湯。只等戰平回來，即可開飯，戰大娘已在門口徘徊了數次。

為了戰平去手金、童兩家的家務事，戰大娘暗裏埋怨了戰虹幾次，怪她多子卩事；直至戰虹説是衞紫衣下命令，戰大娘才不好吭聲。寡婦人家若非備了堅忍不擾的格、不惹是非的本能，不容易在鄰里博得好名聲，能不管閒事就是最好的了。當西天的第一顆星星升起來時，戰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