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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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景華被惡夢驚醒,了眼坐起身,愣了半晌才赫然想起昨夜的事。
她心下一驚,連忙看向四周,才發現自己不知幾時被送回東暉宮,眼下正躺在自己悉的暖榻上。
“殿下,您可終於醒了。”如意端着水盆進來,上前扶景華下榻。
“我身上的衣衫…是如意你幫我換下的?”如意紅着臉説:“才不是呢!天快亮的時候,是慕容大人送殿下回房,奴婢要幫殿下更衣,慕容大人還不肯…”説到這兒,如意便不好意思再往下説,只因景華一張白淨的臉兒已紅如火,惱瞪着如意,不讓她再説下去。
洗漱更衣完畢之後,景華正想去書齋,卻在圔子中見到了沐榮,他正往她這兒走來。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沐榮已經走到她身旁,抬起手,替她拂開落到她頭上的一片落花。
這個舉動看上去並無任何不妥,但其中暗含的柔情密意,唯有景華自知。
想起昨夜,她靠在他懷裏,欣賞着圓月美景,直到體力不支才沉沉睡去,臉兒不赧紅。
見她臉上藏不住的嬌羞,沐榮壓低了聲,壞心眼的提醒她“可別讓別人撞見殿下這個模樣,會出大事的。”景華暗暗瞪了他兩眼。可惡的狂徒,還不是他故意拿話撥她,否則她怎會在臉上表心思。
此時一名小太監行匆匆的奔進園子裏跪安通報。
“啓稟殿下,鳳儀宮的崔公公前來通報,説是皇后娘娘有要事召見殿下。”
“母后怎會這麼急着召見我?”景華詫異。
“小的也不清楚,只曉得崔公公還在正廳等着覆命。”
“好吧,我這就去。”景華剛轉過身,冷不防地被拉了一把,她訝異的回頭看向沐榮。
“微臣陪着殿下一起吧。”沐榮説,語氣可狂了,若不是有外人在場,肯定連這句話都省略,直接拉着她走。
景華失笑,只能陪着一起演戲。
“好吧,本太子允許你一起陪同。”景華一進鳳儀宮,立刻受到氣氛非常古怪。
平時母后喜愛擺花草,總會讓老宮人陪着,一起在園子裏賞花,往往一走近鳳儀宮,就能聽見母后與老宮人的笑語晏晏,但今兒個鳳儀宮裏卻是一片肅穆,一草一木都好似跟着僵凝住。
鳳儀宮到底不比東宮,景華讓沐榮在殿外等着,一個人進到正廳裏。
“華兒給母后請安。”景華一看見母后,旋即揚笑行禮。
卻不想,正扶額沉思的皇后,一見她來就白着張臉起了身。
“華兒,你過來。”景華詫異的靠過去,才想開口問發生何事,下一刻已讓母后抱住。
“母后?”皇后靠在她耳邊,用着隱忍悲傷的聲音低語“華兒,是母后不中用,沒能護你到最後。”景華聞言僵住,愣愣地反問“華兒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今早慈安宮的小別子向你父皇密報,天一亮,平陵侯就入宮謁見太后,那平陵侯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已經知道你是女兒身。”登時,景華腦袋一片空白。
平陵侯知道了?這怎麼可能?!
皇后又接着説:“小別子是你父皇放在慈安宮的眼線,他的話不可能出錯,小別子還説,平陵侯百般挑撥離間,太后怒火攻心,當場揚言要把與這件事有牽連的人都辦了,華兒,母后就怕太后會對你不利,趁着眼下事情還沒鬧開,你趕緊出宮去避一避。”母后的意思是…要她逃走?景華當場傻了,可看着母后一臉哀痛,她什麼話也説不出口。
“方才太后已經去見你父皇,只怕是為了興師問罪,你莫要再遲疑,即刻回東暉宮拾掇拾掇,趕緊出宮吧!”在景華耳畔吩咐完畢,皇后將她推開,從一旁老嬤嬤的手裏接過一個小錦盒,轉到她手裏。
“這裏是一些值錢的首飾,你且放在身邊,後定有用得上的時候。”景華怔怔的接過,一時半刻還回不了神,腦中鬧哄哄的,思緒全打了結。
“華兒,你聽母后的,不管母后出了什麼事,你都要好好的。”
“母后説的是什麼話!華兒怎麼可能扔下母后不管!”她緩過神,難忍情緒動的説。
眼下可不是爭執的好時機,皇后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只催促道:“快,快回去東暉宮,照母后説的去做。”
“不,華兒不走!華兒要留在宮裏,陪着父皇母后——”驀地,景華被一隻手拉住,她愣了下,別過臉才看見拉住她的人竟然是沐榮。
“大膽!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皇后寢宮,來人——”老嬤嬤發出喝斥。
外頭的守衞正要衝進來逮人,景華趕緊出聲“不得無禮!慕容太保是本太子的師傅,誰也不準動他。”面對這一團混亂,沐榮無動於衷,他兀自望着皇后,道:“娘娘剛才説的話,微臣全聽見了。”皇后大駭。
“這怎麼可能!你、你是誰?”為防隔牆有耳,方才她故意貼在景華耳邊低語,那樣的聲量絕不可能被第三人聽見。
“母后莫怕,他是慕容止,是鄒太傅的表兄,更是傳授我武功的太子太保。”見景華一心護着這個面貌絕的男子,皇后心下了然,緩了緩神,只問了一句“此人可知道你的身分?”景華不傻,自是曉得母后口中的身分,指的是她的女兒身。
她面帶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慕容太保早就知道華兒的身分。”皇后臉微變,又將沐榮從頭到腳仔細端詳一遍。
“你為何要闖進本宮的寢殿?還有,你為什麼要偷聽本宮與太子的談話?”沐榮不卑不亢的回道:“微臣沒想過要擅闖娘娘的寢殿,至於偷聽娘娘與太子的談話,是出於對殿下的擔憂。與其費時間在這裏質問微臣,娘娘不如讓微臣立刻帶殿下出宮。”聽出沐榮話裏的暗示,皇后心下一凜,儘管在後宮中生活了半輩子,可她也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子絕非泛泛之輩。
“慕容止,本宮看你不像是出身王公貴族之,你來自何處?”眼下都到了這節骨眼,她索挑明瞭問。
“不瞞娘娘,微臣出自民間,本是江湖人。”沐榮也不打算隱瞞身分。
“江湖人?”她暗暗驚詫。
畢竟朝廷不比民間,更不比江湖,江湖人刀起刀落,視世俗禮教於無物,怎可能受得了繁文縟節的宮廷生活?更何況,此人還是經軒帝一手栽培起的鄒定敷引薦入宮,鄒定敷心思縝密,行事謹慎,不可能做出引狼入室這種事,由此可見,這個慕容止來歷肯定不簡單,“娘娘放心,微臣對殿下忠心耿耿,絕不可能做出傷害殿下的事。”彷佛看出皇后的隱憂,沐榮給了保證。
見他言之鑿鑿,目光堅毅,皇后心下不一動,半帶暗示的問:“你對太子忠心耿耿?”話裏問的是忠心,其實她問的是他對景華的心思,沐榮豈會聽不出。
“娘娘,微臣不在乎大齊江山幾時易主,更不在乎宮中何人當家作主,微臣唯一在乎的,只有殿下一人。”這席話説得夠明白了,哪裏像是忠心護主的下屬,本是一個男人誓死守護心愛女人才會有的口吻。
皇后又看向景華,心細的看見她一隻手緊扯着沐榮的袖角,那個舉動足已道盡一切。
皇后在欣之餘,不有點惘然,沒想到在自己不注意時,那個總是活得戰戰兢兢,努力達到她與皇帝的期望,甚至委屈的被迫要娶的孩子,已經情竇初開,身邊也有了願用命守護她的男子。
思及此,她不悲從中來,拉起景華另一隻手,握得緊緊的。
“華兒,母后對不住你,是母后害了你,讓你過得這樣辛苦。”
“母后…”景華眼眶泛紅,哽咽了一聲。
“但是你父皇的決定不會錯的,皇上是一代明君,他既然選中你當儲君,那便是認定了你,你一定要撐下來。”
“母后,我不走——”皇后不理睬她,兀自轉向沐榮,吩咐道“慕容止,本宮命令你即刻帶太子出宮,並用你的命護她周全,不得有任何閃失。”
“微臣遵旨。”沐榮深深望了皇后一眼,抱了抱拳,便將景華拉出寢殿。
“我不走!我不走——沐榮,你放開我!”一路上景華又踢又鬧,像個傷心絕的孩子,可她怎麼可能抵得過沐榮的力氣,自然是被強行拉回了東暉宮。
“收拾好殿下的貼身之物,即刻安排馬車,要最不招搖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