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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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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鼎夫人倒是想把史湘雲送到賈家了事,誰不知道史湘雲和賈家最親密?偏生賈家仍封着,不得其門而入,而林家比他們家更遠了一層,史湘雲嫡親的舅舅尚在,沒有將她託給林家的道理,因此只有葉停一家名正言順。

葉停是史湘雲的親舅舅,親舅舅總不能不管外甥女罷?

史鼎夫人親自送史湘雲過去,意親自把史湘雲所有的梯己嫁妝單子給葉停的夫人小王氏,自己一家儘快上路,誰承想小王氏得知來意以後,一口拒絕。

小王氏素知湘雲的一些事,不願意她住到自己家,連累自己兒孫媳婦的名聲,遂冷笑道對史鼎夫人道:“史大姑娘的兩個親叔叔尚在,哪裏有做舅舅舅媽做主的道理?就是到外面拉一個過路的人來問問,也沒有説你們是對的!不管怎麼説,府上兩位老爺是史大姑娘的親叔叔,不管是按律例,還是按人倫,都該你們管她!你們既要回金陵,帶她一起回去又何妨?橫豎衞公子不在京城,等他什麼時候回京,你們什麼時候再送史大姑娘回京發嫁便是。”近來發生了許多事,簡直讓人目不暇接,史湘雲從賈家被趕出來,又被史家送出去,心裏早已百集,痛苦不堪,聞得葉家也不願收留自己,不由得低頭落淚。她自小到大,心闊朗,萬事隨心,從不在外人跟前掉淚,可是到眼前的地步,她卻是着實忍不住了。

史鼎夫人被小王氏説得無言以對,半方陪笑道:“實在不是我們不想帶她回去,只是我們家現在只剩幾個主子,下人走的走,散的散,身邊也沒有貼心人服侍,恐雲丫頭一路上跟着我們吃苦受罪,從我們這裏破落門户出嫁也顯得不好看,方託府上憐憫一二。雲丫頭畢竟是府上嫡親的外甥女,打斷骨頭連着筋,她嫁得體面,也是府上的好處不是?”小王氏冷冷地看着她,搖頭不允。

史湘雲臆之間滿是怒意,正開口,卻被史鼎夫人打斷,道:“太太總要問問葉大人的意思不是?葉大人從前極疼雲丫頭,知道我們家的遭遇,想必很願意收留雲丫頭。”小王氏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道:“莫不是拿我們老爺來彈壓我?”史鼎原來的品級遠在葉停之上,史鼎夫人亦然,她素來頤指氣使慣了,能讓她低頭的人除了諸公主郡主王妃國君太君外,也就賈、蘇太太等寥寥幾個人,見小王氏油鹽不進,不覺也惱了,幸而她想到自家已經敗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忍住氣,道:“並不敢拿葉大人彈壓太太,只想葉大人終究是一家之主。”小王氏哼了一聲,道:“就算如此,沒有我的同意,誰敢收拾房舍?史太太且回去罷,與其在這裏與我糾纏不休,倒不如回去設法安置史大姑娘。”史鼎夫人看了史湘雲一眼,拂袖離去。

回到家中,史鼎夫人不好對史湘雲撒氣,便指桑罵槐對着史鼎説了一通,史鼎見史湘雲雙目含淚,煞是可憐,揮手打發她下去歇息,方頭痛地對夫人道:“罷了,他們既不願收留雲丫頭,咱們還能強不成?”史鼎夫人賭氣道:“橫豎咱們回去不能帶雲丫頭,你想法兒罷!”史鼎嘆了一口氣,他雖然和長兄不如次兄親,但是人死為大,史湘雲到底是他唯一的骨,他本就不贊同夫人的主意,然而如今見夫人惱怒如斯,不覺對湘雲生了三分不喜。若不是湘雲這幾年出那麼些事,樁樁件件都令人心冷,次兄夫婦何以不管她?現今連親舅舅親舅媽都不願意收留她,可見也是不喜她的為人。

片刻,史鼎道:“咱們家若要回南,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先打發幾家下人回金陵打掃修繕宅子,咱們在京城裏再留幾個月,晚些回去,等咱們走的時候,大約賈家的判決也該下來了。不説別人,姑母定會被赦免,到時候送她去姑母身邊罷。”史鼎夫人想了想,覺得有理。

卻説史湘雲回到房間,回思今的遭遇,不由得大放悲聲。

她身邊的翠縷本就是賈母給她的丫頭,是家生女兒,沒有身契,只有奴籍,仍在賈家,賈家出事時,她沒能出來,剩下的幾個丫頭都不貼心,兼史家出事,人心惶惶,又知史鼎夫人不喜她,竟也不上前安,由着她哭泣不止。

哭了半,史湘雲紅腫着眼睛,望着鏡中狼狽的自己,越發思念在賈母身邊的好處,不知道賈家的事情如何了結,賈母幾時能再接自己回去。

直到冬底,關於處置榮國府的旨意才下來。

林家的小廝打探到消息,立刻去稟報賈和黛玉。

林如海此時還在上朝,就算已經知道了消息,也不能立刻趕回家來。

為了賈家,賈這些子十分勞,眼圈兒都黑了好些,以脂粉遮掩,聞説榮國府的處置下來了,忙道:“快説。”小廝道:“相比寧國府而言,榮國府的罪狀輕些,不過比史家重了許多。傢俬悉數抄沒充公,除老太太和寡婦外,餘者不管男女皆入官奴,與下人們一併發賣。不過,二老爺和二太太都不輕,二老爺判了放十五年,二太太是明年秋後問斬,暫且收押在刑部,在斬首之前,每月枷號示眾十,任人唾棄。皆因二太太的罪過太重,其中出了好幾條人命,包攬訴訟時也曾用過二老爺的帖子顛倒黑白,有失公道,所以二老爺也有罪。”當初寧國府最後判了嫡系子孫十五歲以上男丁斬立決,十五歲以下男丁和女眷們全部都是放三千里,下人一概登記造冊,作價發賣。

再恨寧國府,少不得也打點一番。

自從賈家出事,真真是牆倒眾人推,富貴的時候人人奉承,落魄的時候人人疏離,竟沒有一個故人對寧國府伸手相助,其心冷漠,可見一斑。只有賈派人打點了獄中,叫賈珍父子臨死前清靜些,又悄悄送了發配的尤氏婆媳等人一筆銀子,也打點了押送的官差。

對寧國府雖然絕情,人也沒離開牟尼院,可是私下卻打發丫頭送了二百兩銀子給尤氏和賈蓉之,這是她當初離開榮國府身上所有的積蓄。

聞得賈政的判決,賈慘白,隨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未曾傷及命,已然大善。你這個舅舅做事酸腐,就算因和你大舅舅的緣故人品上有點兒瑕疵,可壞事正經沒沾過,偏生沒有娶一門賢,反被帶累。”小廝聽到賈這番話,低頭看地,假作不曾入耳。

黛玉忙開口問道:“外面可説無罪的老太太和寡婦何時放出來?”賈立刻盯着小廝,只聽他説道:“旨意今兒才下來,明兒才官賣那些主子下人,想來官賣完了,官差撤離榮國府,老太太和寡婦便能放出了。”賈聽了,連忙打發人去守着。

榮國府一干人等官賣的時候,別人都知是林如海的岳家,雖然想買人,卻都謙讓林家先買,所以林如海做主,賈打發人只買下了賈蘭、寶玉、探、賈環和周趙兩位姨娘,並被牽連的幾門嫡系子孫,都是賈幾個叔叔家的,還有賈母的幾個丫頭僕從。

至於薛家也是抄沒傢俬,主子下人一起發賣,被得到消息趕回來的薛蝌接走了。

又有長慶帝恩旨,府邸應由一等將軍賈赦承繼,不屬賈政一房,故不入官,賜還於功績卓著的賈璉,敕造匾額已摘,改為賈宅。所以,被賈買下來的這些人重新回到了榮國府原來的住所,只是裏面除了賈母和李紈的居所,都已空蕩蕩的一無所有。

帶着衣物吃食抵達的時候,賈母正與眾人抱頭痛哭,李紈亦摟着賈蘭不放。他們分別數月,個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瞧着十分可憐。

見到賈,眾人自是,再三道謝。

悵然道:“雖然已經贖了你們出來,也不必你們做小伏低地伺候別人,只是官奴的身份怕是消不了,以後的子總得你們自己有所打算。”不管誰買下了他們,他們永遠都會是官奴的身份,除非有朝一能得到特赦。

李紈想起自己多年來督促賈蘭讀書,只求他有朝一金榜題名,不枉自己苦苦守了這麼些年,誰知如今都成虛妄,聞聽賈此語,頓時淚滿面。

幾個月不見,賈母頭髮白了好些,神情蒼老,她摟着寶玉對賈道:“這幾個月全靠你給他們張羅,做到你這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除了你和二丫頭,別人家誰幫襯過?剩下的事兒除非別人倚仗權勢欺負了他們,否則你別管了,他們都有手有腳,哪能養不活自己?聖上恩德,我的梯己賜還了不少,雖然抄了家,但是這麼幾個人嚼用也少,很夠過子了。”除了寶玉渾渾噩噩,餘者面上都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神來,顯然不贊同賈母的話。他們落到這樣的境況,正該賈幫忙的時候,怎能説不讓她出手?

見狀,只覺得心冷。她之所以事事關心,為的不過是賈母,不願賈母臨終前面對家破人亡,哪裏是為他們?自己終究是出閣的姑太太,難道還要對他們管吃管喝管一輩子的前程他們才滿意不成?如今自己做到這樣的地步,他們覺得不夠,未免太不知足了。

她只救賈母並寶玉賈蘭等人,別人也挑不出錯,不過是怕外人生事,有損林如海的清名,兼自己的一雙兒女還未嫁娶,才將那些本就不甚親近的嫡系子孫都買了下來。

賈母嘆了一口氣,對賈道:“你送了這些東西,再者我也有錢,還剩幾家下人服侍,後衣食不愁,你不用過來了,等到天玉兒就及笄了,你好生持她的嫁妝罷。”她不想賈再因為那些人和自己家離心,遠香近臭,倒不如叫她少來,免得被煩擾。將來自己不在了,賈赦必定不管寶玉,還是要靠賈這位姑媽照應,並不是説要讓賈把寶玉當親兒子照料,只想寶玉遇到難事,賈能出手幫一把。

賈母略估算了一下,發還給自己的梯己財物還有約莫兩三萬兩,留在鴛鴦那裏的也有三萬,這幾個月鴛鴦為自己着實費心。等自己死了,分給賈環探和鴛鴦一些嫁娶之資,餘下的都給寶玉。尤其是放在鴛鴦處的那些,自己不叫別人知道,死之前都留給寶玉。有了這些錢,等到寶玉和寶釵成了親,以寶釵的明,雖沒有了榮華富貴,但也不至於落街頭。

思量已定,賈母給那些老妯娌家每家二百兩銀子,打發他們另尋出路,眼前就只剩李紈母子、寶玉、探和賈環,並周趙姨娘和幾個下人,餘者再無他人。

賈母本就是有魄力的明人,很快就將家裏整治得井井有條。

府中不過幾十個人,兼府邸是賜還賈璉的,賈母命人在外面買了幾處不大的宅子,暫且慢慢收拾着,等自己死了好給寶玉等人居住,如若不然,他們定會被賈赦趕出去。然後,又命人將府中各處都鎖了,只收拾自己的上院出來,自己帶着寶玉住在上房,探住在西廂,趙姨娘和賈環住在後院,李紈帶着賈蘭住在東跨院,西跨院留着給寶玉娶親之用。

因王夫人判了秋後問斬,也就是明年秋後,恐寶玉守孝,耽擱三年,賈母便做主打發人去薛家問明薛姨媽的意思,趕在二月將二人的婚事辦了。

聞得此消息,林如海不覺嘆息,金玉良緣終成,不過那位夏家小姐倒是不用嫁給薛蟠,然後鬧得天翻地覆了。聽説夏家小姐嫁了一位往宮裏供應蔬菜瓜果的皇商,因那人家門風清白,沒有姬妾在前,夏金桂子雖妒,卻不似在薛家那樣鬧事,子過得甚是自在。

和定親的熱鬧相比,成親時顯得十分冷清,來人並不多,除了賈停留的時間長些,史鼎夫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離去的時候把史湘雲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