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飲馬歌·東方烈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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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鹿角僧的名頭何等響亮，眾人一聽，盡皆震驚不已。古谷羅託想起金帳汗國大漢所託之事，更是忐忑，暗想:“莫非這老僧是為了這漢人小王子而來的？糟糕，他是元帝的走狗，只怕真是為此而來。”再看這老僧身旁並無幫手，這才稍稍安心。

張千峯全不知這老僧來歷，滿眼傲然，説道:“這位老和尚，你説等咱們已久，如此説來，你定然知道這城中慘事的緣由了？”鹿角僧微笑道:“老衲確實知道。”眾人齊聲驚呼，大駭然。

潔澤上前叱道:“這滿城的人，可是你率人所殺？那咱們這幾位死去的兄弟，也是你下的毒手了？”鹿角僧道:“老衲不曾動手殺人，也不知這城中死人之事。”張千峯聽他所言前後矛盾，心下惱怒，説道:“老和尚説話顛三倒四，豈不讓人笑掉大牙？”鹿角僧嘆道:“魂散魄存，未死未生，你們在城中所見乾屍，未必是死去之人。這星月陵乃是昔我殘滅派久居之地，此地君主亦曾重用我殘滅派僧眾，想不到他們居然當真練成了這失傳已久的‘非鬼非人道‘。老衲雖未曾與他們探討妙法，但仍想一觀全貌，了卻一樁心願，故而千里迢迢的尋到這裏。”張千峯道:“什麼非鬼非人道？你説這城中死屍，都是練了這‘非鬼非人道’麼？”剎那間，只聽人羣中傳來一聲悽慘痛呼，眾人回頭一瞧，只嚇得頭暈眼花。赤蠅冷汗直冒，從頭到尾寒冷徹骨，看那黑人掌事與其餘三個死者站立起來，神完好，嘴邊鮮血已乾，他們身旁有四具死屍，乾瘦枯萎，臉發青，也是這商隊的護衞。

張千峯怒道:“將這三個妖怪殺了！”眾護衞拔刀上前，朝那三個活屍砍去，活屍厲聲嘶吼，反而撲了過來，與護衞鬥在一塊兒。那黑人掌事本就怪力過人，此時活轉過來，竟似全不知疼痛恐懼，力氣更大了一倍，抱住一人，輕輕一擠，那人肋骨折斷，昏死過去。

黑人掌事張嘴咬上那人脖子，發出咕嚕咕嚕之聲，飲血如馬牛喝水一般。眾人大怒，刀劍一齊加身，但黑人掌事死咬那人不放，亂跑一陣，傷勢漸漸痊癒，竟似能借助血療傷。

赤蠅見那黑人掌事只一味躲避砍頭刺額的招式，其餘部位則不管不顧，心念一動，使一招“鳳凰涅槃”騰空刺出一劍，正中黑人掌事腦袋。那掌事終於鬆口，張開血盆大口，面目猙獰，咬向赤蠅。赤蠅見他嘴角兩顆犬牙又長又尖，不由大駭，劍鋒一託，將黑人掌事腦袋劈開，撲哧一聲，如劈西瓜，霎時鮮血飛濺，黑人掌事手足亂動，搐而死。

其餘護衞頓時開竅，刀劍砍向那三人腦袋，但他們劍法不如赤蠅，費了一番周折，方才將那三人擊斃。

張千峯見轉危為安，轉過身來，朝鹿角法王怒目而視，問道:“這可是你的法？是你將他們四人變成這副妖怪模樣？”鹿角法王哈哈笑道:“他們可不是什麼妖怪。古文記載:‘非鬼非人，是為鬼人。又被叫做‘魁京’，乃是西域人不知漢語，音譯而成。”他環視八方，又道:“數十年前，這座星月陵城之中城主身患重病，天下無藥可治，但我殘滅派的同門傳他這‘非鬼非人道’，令他逐漸好轉，他由此篤信阿修羅教，也令全城百姓修習，以助他長壽。這功夫初時強身健體，效用顯著，但長年累月下去，漸漸身子異樣，終於在三年之前，城中大亂，所有百姓自相殘殺，全數成了這等‘魁京’。”眾人嚇得手腳發麻，紛紛驚恐問道:“你是説這滿城都是這等鬼人？那先前的…。乾屍…。”鹿角僧點點頭，突然，四周腳步聲響，那無數乾屍湧上街道，朝此走來，走的極為緩慢，遠比不上先前黑人掌事等四人。羣雄嚇得魂飛天外，陸續拔出兵刃，心頭生出陣陣寒意。

鹿角僧卻絲毫不懼，只是説道:“人死之後，本當魂飛魄散。但這滿城百姓死去之後，只散去靈魂，卻留下鬼魄，那鬼魄被天地彌留的真氣灌注，便成了這等模樣。一旦復生，由於體內只有殘魄，故而大多全無神智，又心中空虛，飢·渴無比，亟需痛飲人血。”張千峯料知這鹿角僧必為幕後主使，長嘯一聲，長劍刺向他咽喉。鹿角僧不敢怠慢，還了一招“鹿鳴佛音”拳力如排山倒海般反擊而至。張千峯豎劍招架，鐺地一聲，渾身一震，連退數步，氣息微亂。他心下驚訝，暗想:“這凡間怎會有這等高手？這妖僧只怕比那藏劍冢兩人更為厲害。”他受了挫折，登時收起小覷之心，使出神妙招式，與鹿角僧鬥在一塊兒。潔澤深信愛侶功夫，在旁掠陣，卻無相助之意。

旁的護衞被眾魁京團團包圍，雖然怕得要命，但到此關頭，更是奮力抵抗，長劍長槍，大刀巨斧，刃光紛亂，砸向眾乾屍頭頂。這些乾屍雖能長命不死，可久未血，氣力不大，行走遲緩，被殺的如砍瓜切菜一般。羣雄見狀，放下心來，漸漸愈發神勇，牢牢守住陣地，大聲吆喝，毫不手軟。

張千峯與鹿角僧各展神通，一時不相上下。張千峯劍掌雙絕，相得益彰，體質強，騰挪時如雲龍風虎，無處不在。但鹿角僧內力純，不在昔明思奇之下，拳法威力無窮，一招一式如月輪轉，無可阻擋。如此僵持，鬥了四百餘招，張千峯滿頭大汗，倍沮喪，心頭不住想到:“這老僧定是這世間第一高手，我竟無法勝他？”鹿角僧氣定神閒，並不着急，猛然斜踏一步，使出一招“虎鹿噬人獄”來。

密宗傳説:有一阿修羅魔王身處地獄之中，以虎鹿為坐騎，每食罪人無數，最是兇殘無比。鹿角僧這“虎鹿噬人獄”便是藉此典故創出。這一招所擊，非但有山崩地裂之能，勁力籠罩更廣，乃是當世拳法中的絕藝。

張千峯見狀大驚，運足功力，長劍連斬，只聽鏗鏘幾聲，將拳力擋住大半，但仍有一拳未能化解。他口中拳，慘呼一聲，飛退老遠，咬牙呑落口中鮮血。若換做常人，被此拳打中，骨立即粉碎，但張千峯體質異於常人，只不過受了些內傷，可也仍極難受。

潔澤驚怒加，説道:“師兄，我來助你！”兩人各長劍，使出‘陰陽龍鳳劍法’，雙劍合璧，一齊襲向鹿角僧。鹿角僧仰天長笑，説道:“果然是仙人內力，兩位師弟説的不錯，不枉我在此等候多時。”又使出“剝鱗地獄心經”剎那間潛能發，內力倍增，一拂袖袍，擋開兩人劍刃，身子騰空而起，轉眼已飛遠不見。

張千峯乃是萬仙門年輕一輩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素來心高氣傲，眼下在這老僧手下敗了一招，當真引為奇恥大辱。他恨得咬牙切齒，心有不甘，想要上前追趕，但潔澤説道:“師兄，以後再找回場子！先殺光這兒的‘鬼人’再説！”張千峯點了點頭，兩人回頭一陣猛衝，將鬼人殺的七零八落，終於殺出條血路來。再仔細一瞧情形，不由得失聲大叫:只見眾護衞有被鬼人殺死之人，此刻也站了起來，青面獠牙，咬向先前同伴。這新生鬼人氣血充足，攻勢凌厲，當真令人喪膽，如此不斷死傷，這時商隊活人已不過一百，而城中“鬼人”仍是無窮無盡。

潔澤瞧不起這一眾凡人，大聲道:“師兄，咱們兩人先走，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張千峯搖頭道:“咱們萬仙門一諾不悔，豈能不遵？至少也要將古谷羅託與那小娃娃救走！”他雖有心相助，可情勢實在太過惡劣，而他傷勢漸漸發作，前愈發疼痛，有些難以支持。

便在此時，忽見赤蠅來到他們身邊，指着東首道:“咱們往那邊殺去，那兒似乎數目稀薄。”説罷果真朝東趕去，一邊走，一邊揮劍出招，招招準快速，將攔路“鬼人”刺死。

潔澤心想:“這人倒是怪的很，屢次都有出奇制勝的舉動。不妨跟着他，説不定竟能困。”於是拉着張千峯，引眾人緊追赤蠅。

赤蠅四處繞路，途徑曲折，但四處“鬼人”果然攻勢不興，數量鋭減。再過不久，月同滅，已至黎明之前。眾人耳聽城中鬼人咆哮呼喊，卻又目不見物，當真是瑟瑟發抖，度如年。正不知所措間，忽然天地一片光明，荒漠烈緩緩綻放，眾鬼人哇哇亂叫，全數縮回屋內，躲藏起來，有少數藏匿不及，被陽光照，不多時便化作灰燼而死。

眾護衞熱淚盈眶，各自高呼慶賀，赤蠅籲出一口大氣，説道:“這些‘魁京’害怕頭，故而躲在密不透風的棺材之內。眼下到了白晝，他們便無法作惡了。”羣雄讚道:“小兄弟果然機靈，可多虧了你指路。”赤蠅甚是歡喜，説道:“我赤蠅乃當世高手，急危救難，已然爐火純青。”張千峯見那古谷羅託與漢人小孩安然無恙，心緒登時放鬆，他被鹿角僧擊中，負傷不輕，便就地打坐，潔澤甚是擔心，抵住他背心要，運功助他療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