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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掌勢若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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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衫與巍山兩人迅速趕上,擋在李庭芝身前,當常海出劍之時,他們本想出手相助,但不曾料到歐陽重身手駭人,竟至於斯。眼睛一眨,師兄弟便被此人重創,他們兩人武功再高,也不過與鐵鹽、陸遙在伯仲之間,此時出手,萬萬攔不住此人。

輕衫急道:“將軍,快跑!我們攔住他!”李庭芝知道生機渺茫,搖了搖頭,苦笑道:“死則死爾,何必如此?我今收了義子,心願已了,又身在家人身邊,便被他殺了,也毫無怨言。歐陽重,你動手吧,我僅求你放過我的家人。”迫雨大驚,突然衝上前來,用幼小的身子擋在李庭芝身前,哭喊道:“別殺我爹爹,別殺他,他是好人!蒙古人才是壞人!”李庭芝原本就在強撐,此刻聽迫雨一喊,頓時悲從中來,他頹然坐倒,摟住迫雨,哭泣道:“孩子,孩子,想不到你一天之內,竟接連目睹這等慘事,可憐,可憐。”歐陽重目光冷峻,漠然望着父子二人,説道:“南宋狗官害我一家老小之時,我也曾這般苦苦哀求,可卻又有什麼用?這些無能之輩,僅能欺壓良民,遇上蒙古韃子,便成了縮頭烏龜,此時報應不,也是老天爺的公道。”常海見歐陽重心神動搖,疏於防備,屏住呼,使出一招“假道滅虢”長劍朝歐陽重背心直刺,又呈斜劈之勢,若敵人閃躲,立時便隨之變招。這一招內力凝聚,破空無聲,當真令人防不勝防。

輕衫會意,長鞭驟然一圈,銀光閃過,招式靈動,宛若水蛇般襲向歐陽重口,她意在擾敵,長鞭飄忽,但求自保,不求傷人。

只聽歐陽重一聲大吼,盤旋躍起,躲開輕衫長鞭,回手一掌,掌力劈空而至,常海萬料不到他出手這般迅猛,慌忙變招,長劍一擋,剎那間斷成數截,他雙膝一軟,渾身力,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輕衫顫聲道:“師兄!”語氣惶急,似有哭音,一時間心慌意亂,被歐陽重凌空點,身子僵硬,無法動彈。

巍山踏上一步,壯碩的身子擋住輕衫,神憤,大聲道:“我不會讓你傷她的!”歐陽重笑道:“我要傷她,她早已死了。”他倏地前衝,單腿一掃,巍山本在防備他剛猛掌力,如何料得到他使出掃堂腿的功夫?一時遲疑,只聽咔嚓兩聲,他高聲慘呼,‮腿雙‬折斷,斜斜摔倒。

他將銅馬五將擊倒,不再耽擱,一道掌力直取李庭芝,李庭芝心中暗歎一聲,知道無幸,閉目待死。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高大身影擋在李庭芝身前,那人手掌一牽,只聽砰地一聲,身子沉穩不動,將那一掌之力消弭於無形。

李庭芝身軀震顫,睜開眼,目光驚駭,望着那人背影,心頭困惑莫名。

迫雨愣了片刻,眼中帶淚,大聲歡呼道:“神仙,神仙!你定是來救爹爹的神仙!”銅馬五將掙扎着抬起頭來,齊聲喊道:“師父!”他們聲音動,幾近哭喊。

來人正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有天魔之稱的逍遙宮暗夜左使周行天。

歐陽重退後一步,緩緩説道:“你是這些小崽子的師父?你的功夫倒還不錯,居然能接我一掌。”周行天拱了拱手,説道:“在下逍遙宮周行天,向歐陽前輩問好。”他大約四十歲不到年紀,神情寧定,相貌文雅,但眉宇間自有一股哀愁,眼神則透着些許狂熱。

歐陽重深一口氣,説道:“周行天?近些年來,我雖然隱居山中,也不時聽人提起你的名頭,聽説咱們這些老傢伙一隱退,江湖上便由你們這幾個小輩稱王稱霸啦。”周行天説道:“稱王稱霸?何以敢當?只不過是江湖上的朋友隨口抬愛罷了。不過老前輩如此身手,周某確實欽佩,老前輩若有閒暇,不如聽周某一言相勸。”歐陽重道:“你要我不殺李庭芝?那是萬萬不能。”周行天面微笑,顯得極為友善,他説道:“不,不僅如此,我還想勸老前輩加入我們逍遙宮,信奉咱們的玄夜魔神呢。需知這天地運轉,兩儀相生,唯有暗夜之影,才與這世間大道相符,老前輩如有興致,我這兒有一卷《逍遙宮玄夜夢語經文》,其中記載着本門教義髓…。。”他伸手入懷,神情真誠,當真摸出來一本書,正想遞給歐陽重,歐陽重然大怒,喊道:“老子敬你聲名遠播,因此聽你廢話,你胡言亂語,是消遣老子來着?”周行天長嘆一聲,目光黯然,搖了搖頭,彷彿傷透了心,他説道:“老前輩將來若回心轉意,只需來揚州城找我徒弟,傳信於我,我隔天便到,絕不敢稍有拖延。老前輩,走好,周某不送了。”歐陽重咬牙説道:“老子是來殺人的,你説走,老子便走?你當你是什麼人?武林至尊麼?”周行天直起身子,微微點頭,説道:“老前輩是想與周某切磋幾招?”歐陽重聽見府外喧囂漸響,知道驚動了守衞,正在整備人馬,朝這兒趕來,本來這府上敵人再多,他也能來去自如,絲毫不放在心上,但這周行天功夫極高,若不突施狠手,將他擊敗,等援手一到,他便萬難身。

他心思已定,驀然暴起,身子如弦般筆直,一腿朝周行天口踢來,這一招“弦直踢”使得出神入化,勢頭剛柔並濟,行雲水,忽快忽慢,飄忽不定,一招之中,竟能集採眾長,天衣無縫,當真是妙絕倫,令人歎服。

常海瞧在眼中,尚來不及讚歎,只見周行天雙肘下壓,雙肩微顫,將出未出,動又止,招式怪異無比。

也不知怎地,歐陽重神驟變,立即變招,他來到周行天身前,身子一側,左手朝周行天腹部抹來,出掌之時,掌風噼啪,彷彿爆豆一般,場中風勢呼嘯,令人不過氣來,這一掌中內力渾厚,不言自明。

周行天站立不動,手指點向歐陽重眉心,同時目光遊移,不知飄向何處,歐陽重怒吼一聲,身子陡然躥升,瞬間倒縱而下,雙掌錯,速度奇快,但卻輕盈無聲。

周行天依然氣定神閒,也是雙掌朝天齊出,掌中無聲,動作輕柔。

四掌相,只聽波地一聲,周行天身子晃了晃,退開一步,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常海眼力極佳,見到師父腳下的石板上竟現出一對清晰的腳印,入地極深,幾乎沒過腳踝。

歐陽重在空中橫轉了幾圈,輕輕落地,神驚怒集,喊道:“好個周行天,罷了,罷了!”兩人剛剛手三招,有來有回,令人目不暇接,緊張的幾窒息,每一招都彩難述,藴含着武學巔峯之道。常海雖不知這兩人手勝負如何,但瞧師父與歐陽重的神情,自然猜到了幾分。

周行天凝視着歐陽重,道:“老前輩修為深湛,周某生平手之武人,前輩的功夫,可排在第七。”歐陽重咬牙切齒,説道:“你且莫得意,今天老夫心急,心境微亂,讓你趁虛而入,若是下次手,老夫定會將你打得筋骨盡斷,成為廢人!”他一轉身,揮出一掌,掌力凌厲至極,朝周行天咆哮而來,周行天袖袍一拂,將這一掌化解。

趁着周行天抵擋之際,歐陽重凌空一跳,朝門口衝了過去。

周行天嘆道:“歐陽前輩,沒有下次了。”也不知歐陽重有沒有聽見這句話,他左腳在門口一點,正再度借力,突然間,他痛苦的大吼一聲,腳步僵直,身子劇烈顫抖。

常海顫聲問道:“師父,他怎麼了?”周行天不答,只是搖頭,嘴角卻帶着殘忍笑意。

歐陽重‮腿雙‬驟然粉碎,彷彿碎裂的冰塊一般,眨眼間,他的雙臂,身軀,脖子,腦袋,眼珠、全數四分五裂,散成粉末,墜落地上,卻連一滴血都沒有下。

眾人見了這等慘狀,接連慘叫起來,李庭芝想要捂住迫雨的眼睛,卻發現蒼鷹正拉着迫雨,似乎正強迫他望着眼前這殘忍的一幕。

輕衫渾身哆嗦,似乎連呼都不會了,巍山神茫,嘴變得青紫,常海想要發問,卻又言又止。眾人用敬畏的目光瞧着周行天,彷彿他並非凡人,而是山神水鬼一般。

那位縱橫武林數十載,所向披靡的天脈老人歐陽重,在三招之內,慘死在周行天絕世神功之下,死狀慘絕人寰,難以言喻,連屍首都不曾留下。

周行天説道:“常海,這兩個孩子,便是你們在戰場上找到的孤兒?”常海想要爬起,但受傷過重,手足無力,周行天手掌虛託,常海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一股雄渾內力湧入四肢,周身説不出的舒服,他説道:“回稟師父,正是如此,我在…”周行天霎時大笑起來,上前抱住兩個孩子,用額頭輕輕在兩人嬌的小臉上輕碰,他狂呼道:“幸哉,幸哉,魔神開眼,魔神開眼了!”眾人見這位絕世高手笑得彷彿孩子一般,心下皆好笑,對他產生的驚懼之心在剎那間無影無蹤。

周行天笑了幾聲,問道:“孩子,我問你們,那歐陽前輩,為何會突然化作齏粉呢?”常海咳嗽一聲,説道:“師父,他們還小…”周行天一揮手,制止住常海,雙目圓睜,神情緊張,等待兩人回答,就像期待糖果的頑皮孩童一般。

迫雨小聲道:“我好像…看見一股氣…。鑽入了老伯伯的手心…。”周行天咬着嘴,連連點頭,眼角淚光閃動,喜道:“我研習的不錯,果然不錯!哈哈哈。”蒼鷹小聲道:“寒冰…。好冷,剛剛那一掌…好冷。”周行天突然放了雙手,額頭冒出汗水,以萬分驚詫的眼神凝視着蒼鷹,許久許久,不曾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