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行軍若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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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傳令已畢，將歸夏三婢扶起，關懷幾句，吩咐歸將她們三人帶下去養傷。一轉眼，見蒼鷹懷抱燕兒，小傢伙頭枕寬肩，睡得十分香甜，而蒼鷹神慈和，柔和搖晃，李若蘭美目含淚，幾乎想大聲質問蒼鷹為殺害自己丈夫，但她多歷風波，死死忍耐衝動，笑道:“二哥，想不到你與燕兒這般投緣。”蒼鷹輕聲道:“我先讓小東西睡下。”躡手躡腳，將燕兒送至李若蘭手中，動作極輕，擔驚受怕，真比與強敵對陣尚要緊張。李若蘭笑了幾聲，此時卻無半分虛假，但蒼鷹如聞霹靂，連打手勢，要她噤聲，李若蘭啐道:“燕兒入睡之後，雷打不動，你何必小題大做？”蒼鷹這才放心。

李若蘭將燕兒送入卧房，又轉身出來，見蒼鷹在堂中安坐，東張西望，似極為拘謹。李若蘭抿住紅，眉頭緊皺，一時慨萬千。

這一年多來，她身負血仇，肩挑重任，鮮有關愛女兒的閒暇，兼之情高傲任，除了四個侍女之外，與其餘教眾皆稍有疏遠，而逍遙宮眾人之中，或敵視敬畏於她，或敬重崇拜於她，也無人敢與她親近，她總覺得自己孤零零的，芳華已逝，與幼女相依為命，子淒涼孤冷，而先前危難突至，蒼鷹不告而來，出手相救，逗她母女發笑，竟在她心中掀起極大波瀾。

她心底矛盾至極，進退兩難，思緒亂作一團，頃刻間竟有些痴了。

蒼鷹説道:“弟妹，你也累了，早些睡下，我這就告退。”李若蘭“嗯”了一聲。説道:“東側有一大屋，你若不嫌鄙，可在那兒睡下。”蒼鷹臉尷尬，説道:“那屋離此太近，只怕…。惹起閒話，老子童子之身…。。”李若蘭笑道:“二哥以往何等豪人物？只要你心中坦蕩。不做虧心之事，何懼旁人妄言？”此言一出，雙目直視蒼鷹，只盼從他臉上瞧見一絲可疑端倪。

蒼鷹苦笑幾聲，説道:“弟妹忘了我在雪蓮派之事麼？即便行事明正，也未必不惹人嫌惡。”李若蘭不願多談，轉而問道:“二哥為何會來此？莫非知道那大漢九嬰要陷害我逍遙宮？”蒼鷹聽得“大漢”三字，輕嘆一聲，從懷中摸出書信。遞於李若蘭，説道:“堂主得知雪蓮派陰謀策反逍遙宮教徒，事情緊急，匆匆寫就，又知我輕功不差，便讓我急速來此。途中花了數天，總算沒耽誤大事。”説罷將書信於李若蘭。

李若蘭急急讀過，確是李聽雨字跡。寫道:“蘭兒，吾知悉九嬰意圖不軌。煽動人心，如點火焚山，其心險惡。特請蒼鷹兄弟前來救助，盼平安珍重。父聽雨疾書。”李若蘭想起義父關懷，心神盪，幽幽嘆息。又道:“二哥神功何等了得，僅幾天便從臨安至此了？你…。你可是許久沒睡過覺了？”蒼鷹仰天大笑，説道:“老…你二哥我身強體壯，神健旺，若不奔走。反而難受。區區少睡幾覺，當真舒服得緊，快活得緊。你山下可有窯…。酒家？若未打烊，我這便去痛飲一宿。”李若蘭心道:“他為了救我們，竟數未眠？他對我當真…當真用情極深麼？可他因此害死燕然，確是罪不容恕。”心中紊亂，説道:“二哥不可糟踐身子，今後咱們還得多多仰仗於你。你若神不佳，燕兒見了，定然哭鬧。”蒼鷹這才不再逞強，到隔間空屋倒頭大睡。李若蘭又傳來護衞，守護房屋院落，繞行巡邏，不敢有絲毫怠慢。

她睡到清晨轉醒，歸匆忙走來，報曰:“起州漢霍君安率大軍前來攻打，已至帝台鎮外十里。眾高手正悉數趕往鎮上，抵禦強敵。”李若蘭又驚又怒，説道:“這賊數年前吃足苦頭，咱們饒他命，不曾追趕，眼下又來找死？定是那九嬰安排的計策。如今我教守禦如何？”歸對軍務一竅不通，而教中剛剛平叛，元氣大傷，雖在鎮上布有兵卒三千，但倉促間也甚是危急，李若蘭當機立斷道:“我親自下山，趕往鎮上。”歸道:“教主娘娘，你萬金之軀，豈能犯險？何況不知敵人在教中是否仍有餘孽，你不可離去，有蒙大俠、博大俠他們在外，娘娘可高枕無憂了。”她所説蒙、博二人乃是數年前玄秦帶來投靠之人，通戰事，最是忠誠，但武功卻是平平。

李若蘭道:“不成，我非得前去不可。”她隨歸燕然、玄秦與韃子戰過一次，又是逍遙宮中武功最高之人，此刻自當親往。

卻見屋外一道人影晃過，動作神速，彷彿雄鷹一般，李若蘭“啊”地一聲，喜道:“二哥，你千萬小心。”蒼鷹遙遙答道:“老子將那霍君安的頭提來見你。”蒼鷹行如風雷，不久已至山下，來到鎮前城樓上，那蒙、博二將與一眾高手了上來，認得是蒼鷹，無不歡欣鼓舞，蒼鷹不言，踩上立柱，攀上屋檐，再爬上山峯，登高一瞧，返回城樓，説道:“好傢伙，少説也有一萬人馬。後軍拖慢在尾，只怕有投石炮，攻城箭塔，攻城槌等物。”那蒙將軍嚇了一跳，問道:“那大漢此次捲土重來，竟有這等攻城利器？”以往歸燕然與元軍戰，最多遇上弓手騎兵，卻不曾領教這攻城石炮的厲害，但他於此多有耳聞，不免心生懼意。

博將軍也恨恨説道:“這元朝韃子四面皆有戰事，但仍有來有回，並不落下風，忽必烈運籌帷幄，調度有方，委實是個極厲害的敵手。他們這回可是動真格的了。”蒼鷹搖頭道:“忽必烈不江湖恩怨，一貫也不曾對江湖門派動用這等手段，只怕是那九嬰的主意。”眾人想起九嬰與蒼鷹仇怨，對此人本就憤恨，此刻又被他調兵圍剿，更是各個兒怒火熊熊，破口大罵。蒼鷹問道:“咱們有多少兵馬？”博將軍道:“約有三千五百兵卒，久經歷練，更有五百江湖好漢，各個兒都是好手。”蒼鷹説道:“給我兩千兵馬，我繞山路出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博將軍與蒙將軍面面相覷，心生猶疑，博將軍道:“兵法有云:‘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當據險拒之。’蒼鷹大俠雖武藝驚人，但此刻萬不可呈匹夫之勇。況且…”蒙將軍道:“況且蒼鷹大俠並非我玄夜教之人，何必以身犯險？而四周山路崎嶇詭怪，蒼鷹大俠不此地，莫要在外路，反遭韃子毒手，此事萬萬不可。”蒼鷹怒道:“老子領兵打仗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世呢。那給我一千兵馬，我若不勝，提頭回來見你！”那兩人甚是固執，聽他胡言亂語，不信蒼鷹所言，蒼鷹急的團團轉，正再勸，卻聽頭上風聲虎虎吁吁，眾人抬頭一瞧，只見一塊大石頭從天而降，轟地一聲，砸在城頭，登時石壁坍塌，死傷者眾，蒼鷹提着蒙、博二人，落在地上，説道:“在投石炮前，咱們無險可守，城牆上戰不了人。若不出擊，唯有一死。”蒙將軍被蒼鷹所救，再無疑慮，傳下號令，點了兩千人馬，由自己與蒼鷹率領。蒼鷹臨行前説道:“帝台山兩側後方，需得派兵把守，速速調那些武林好手前往。”博將軍點頭道:“好！”心中卻想:“此人果然不知此地情形，兩側皆是險山，敵人無法攀過，後方便是通往玄天樓的石階，那兒高手如雲，居高臨下，敵人也攻不上去。”並不以為然，只是隨口敷衍。

蒼鷹領眾將士繞了半圈，鑽入樹林，穿林越嶺，越走越高，在山谷險峯間奔過，雖行的艱難，但卻有驚無險，道路剛好容兩千人通過，蒙將軍心下駭異，暗歎:“我在此多年，竟不知這山間有種種密徑通路，這蒼鷹又是如何得知？”殊不知這正是蒼鷹蛆蠅屍海劍的神通，天地開闢，上蒼開山栽樹之時，種種鬼斧神工，暗含機巧，是以鮮有絕路，總有通途，蒼鷹應山中真氣，似龍入海，如虎隨風，自然而然便履險似平。

眾將士在山中走了大半個時辰，走出半山一個，只聽谷外有兵馬嘈雜，行軍步伐之聲，正是霍君安兵馬駐紮在此。蒼鷹吹噓道:“蒙將軍，你好好瞧老子的本事吧。”蒙將軍忙道:“韃子鋭無比，大俠不可怠慢。”蒼鷹笑道:“若真是蒙古韃子，便不會在此停留，早一股腦衝鋒攻城了。此乃霍君安所領雜牌軍，乃是由目人、高麗人、大小漢組成。”説罷拔出兵刃，領眾人衝下山去，繞過山壁，隔着林子，果然已在敵軍後方。

蒼鷹身法極快，霎時已殺入敵羣，數道劍氣飛散出去，登時砍下數人腦袋，元軍警覺起來，喊道:“敵襲，偷襲，速速戰！”頃刻間紛紛站起，結成戰陣，張弓架弩，一輪箭雨，蒼鷹左躲右閃，或以魔音氣壁抵擋，毫髮無傷，如此緩了一輪，逍遙宮士兵也已奔至，雙方各拔兵刃，猛然殺作一處。

蒙將軍坐鎮在後，見己方攻敵不備，一時戰局有利，稍覺心喜，但仍憂心忡忡，往遠處張看，果然見敵軍蠢蠢動，回頭支援。他心知敵方數量遠勝，裝備器械也無法相提並論，若未能衝亂陣腳，即便蒼鷹武功蓋世，己方也難逃覆滅局面，心中緊張，直是無以復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