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林間千萬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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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穿林越崖,本不想招惹那鑄劍火鋪之人,但趙盛對小秋羊下落念念不忘,問道:“蒼鷹哥哥,能不能幫找找羊兒?我聽人説她被石豪派的小少爺帶走了。”蒼鷹雖被這小秋羊害的頗慘,料想此妖定然平安,不想搭理,但趙盛既然有命,他卻不能違逆,當即施展心法,雙目鋭,耳音入微,如同雄鷹翱翔天際,鷹眼俯瞰大地,林中絲絲細節,登時盡在中。這般前行不久,只見草叢中一縷雪白絨,正是小秋羊所留,再往前行,絨上沾有血跡,鼻中聞到一股秋羊羶氣味兒,甚是難受。
蒼鷹暗罵道:“這賊羊倒也機靈,知道暗留痕跡,方便咱們搭救。只不過畜·生總是畜·生,這般大放毒氣,不通禮數,好生噁心。”撿起羊説道:“皇上,小秋羊受傷不輕,至今未曾痊癒,羊上血跡甚是新鮮。”趙盛大驚,説道:“那咱們更不能耽擱,蒼鷹哥哥,勞煩你加把勁。”蒼鷹查知的乃是真氣,原不必小秋羊多此一舉,只覺攜帶小秋羊之人內力深厚,體質怪異,一縱一躍皆非人力所能,心想:“那‘小少爺’只怕便是我先前見到的長角小男娃,此人不過十歲年紀,怎能把功夫練到這種地步?縱使香兒天資聰慧,練得這般勤勉,也遠遠及不上此人。”他正全神貫注,忽聽遠處響起腳步聲,跨拉拉的甚是急促,從遠至近,竟似無窮無盡,蒼鷹朝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一旁草中伏下,只見數之不盡的士兵從眼前奔過,各個兒身穿薄鐵甲。背搭鐵木彎弓箭,手持九尺青龍刀,足踏追雲赤虎靴,神情焦急,有不少人臉上仍有血跡。
蒼鷹傳音説道:“是鑄劍火鋪之人,咱們小心了。”暗想:“他們兵力之盛,器械之,猶勝過那石豪派,可見這鑄劍火鋪的首腦本事也是不小。”他這番推想倒也不差,鑄劍火鋪一派的祖師爺。曾是石豪派祖上高人的左膀右臂,猶擅長鑄造鐵器,爾後與石豪派吵翻,受人追殺,率許多下屬躲入林中,蒙高人指點,經過長年苦心經營,勢力反而更勝石豪派一籌。只不過石豪派身處高山之上,佔據地利。山上水源充足,也不缺吃食,而鑄劍火鋪之人念及舊情分,亦不想孤注一擲。這才至今相持不下。
但聽有一高大將領傳下號令,眾將士凜遵不違,他又説道:“就是那兩個小妖怪闖入咱們寨子,方才惹出這麼多事來。如今那兩個小鬼往南崖去了麼?”蒼鷹聽出此人正是張覽的叔叔。此人身手頗高,足以與以往鬼劍門的堂主一較高下,瞧他發號施令的模樣。竟也是一位難得的將才。
又有一人説道:“師父,這事雖怪咱們麻痹大意,行事不慎,但誰能料到那兩個小賊竟有妖術?我是僥倖活命,這才能逃回來向您報信的。
“張覽叔叔嘆道:“此事也怨不得你,這兩人只怕是石豪派的毒計,他們找到這等古怪女孩兒,可招禍事,遣來對付咱們,才釀成這等慘劇。咱們親友多因之遇害,此仇不能不報。他們去了南崖,南崖寨的人可曾收到訊息?”那弟子説道:“師父,咱們已點燃狼煙,又飛鴿傳書,那兒又有駐軍,那兩個小娃兒即便再招出石牛羣來,咱們有所防範,他們也攻不進寨子。”蒼鷹等人聽他們説起石牛羣,非但鑄劍火鋪的漢子臉上變,己方也暗自心驚,頗為忌憚,蒼鷹心想:“此人口中石牛,只怕便是殺盡皇上身邊護衞的怪物,那小少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招來這羣牲口?”眾士兵魚貫而過,趙盛暗暗計算,數量不下千人,不知這鑄劍火鋪在林中有多少寨子,如各寨中另有兵馬,一經收服,那宋軍定可實力大增。又見他們器械良,訓練有素,戰力頗為可觀,只不過皆是步卒,未免稍有缺憾。他深陷沉思,忽然間醒悟過來,想到:“我不久前才受石豪派所欺,險些死在他們手上,如今怎能再有妄想?我只求找到羊兒,與大夥兒平平安安的離開此地,再不多有指望。”正在此時,德皇后、趙盛身上同時一陣麻癢,不自叫出聲來,那首領登時察覺,喊道:“什麼人?”只聽崩崩聲響,眾將士彎弓搭箭,瞄準六人藏身的草叢,蒼鷹無奈,站起身來,説道:“且慢動手,咱們並無惡意。”首領看清他們面貌,大聲道:“原來是隨石豪派上山的外人,你們既去了石豪派,為何又下了山來?莫非是石豪派的細不成?”蒼鷹朗聲道:“咱們上了石豪派的當,好不容易逃下山來,如今才知好歹。咱們大夥兒都與石豪派為敵,那自然是好朋友了。”那副將説道:“師父,小心敵人計,此人賊眉鼠眼,決不可信。”蒼鷹怒道:“你爺爺我相貌堂堂,眉大眼,乃天下一等一的忠厚人物,你如此罵我,當真欺人太甚。”雪冰寒道:“蒼鷹哥哥,你莫要計較,咱們眼下有求於人,任他們佔些口頭便宜,算得了什麼?”又拱手作揖,笑道:“俗話説的好:‘不打不相識,越吵越親近。’咱們兩家先前有些誤會,但現下可鬧明白啦,貧道向這位將軍求個情,容咱們借道兒通過此處,此乃舉手之勞,還求將軍寬宏大量,萬望憐恤。”首領沉不答,那副將又道:“師父,這道姑滿臉麻子,定不是好人。”雪冰寒怒道:“姑花容月貌,偏偏不讓你看!你小子以貌取人,乃是天下最瞎的盲漢!”章斧山見這蒼、雪二人氣勢洶洶,不依不饒,將他們推開,説道:“不瞞這位將軍,諸位口中那位…那位小女娃,正是咱們被擄走的親人,她被石豪派惡人擒住,倍受折磨,甚是可憐。咱們都是俠義中人,扶弱愛幼,正是義不容辭,還望這位兄弟網開一面。”首領尚未答話,那多嘴副將又道:“那小姑娘確受傷頗重,甚是可憐,咱們好心救助,誰知反而招來妖怪肆,那定是石豪派的苦之計!”首領點頭道:“正是如此,所謂夜長夢多,諸將聽令,將他們全數捉了。那使劍的漢子武功極高,大夥兒多提防些。”蒼鷹早有防備,一握長劍,就要殺出,趙盛匆忙衝上前去,攔在雙方之前,説道:“諸位暫莫動手。”又對蒼鷹説道:“蒼鷹哥哥,切莫硬拼。”有一士兵驀然疏忽,手掌一鬆,一箭離弦出,德皇后看得真切,驚呼道:“皇上!小心!”章斧山拍出一掌,那箭矢受力折轉,啪地一聲,在空中斷成數截。
那首領臉上變,心想:“這老頭的劈空掌力着實厲害,武功之高,亦不在我那覽侄兒之下,這少年手下怎會有這麼多高手?那女子為何叫他皇上?”心頭起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孩兒剛剛叫你什麼?”趙盛嘆道:“我乃大宋皇室後人,名叫趙盛,如今落難於此,愧對祖先,本無顏提及身世,但我卻不想對將軍隱瞞。你若要笑話於我,我也無可奈何。”首領“啊”地一聲,急道:“此話當真?你當真是大宋皇室後裔?”趙盛心想:“此時隱瞞也是無用,最多不過一死而已。”朗聲道:“你笑我是瘋子也好,是騙子也罷,我趙盛就算再無能萬倍,也絕不會不認宗族。”鑄劍火鋪眾人面面相覷,首領説道:“那你上得石豪派去,可曾向他們言明身世?他們又是如何對待於你的?”趙盛這時豁出去了,當下將遭遇之事説了出來,但與馨兒的荒唐情事卻説不出口,那首領聽聞他滴血龍杖之時,已目瞪口呆,又聽他被石豪派囚起來,偏偏好生對待,更是萬分震驚,説道:“如此説來,你那身份,倒也不假。”趙盛説道:“我只求救出羊兒,保護我這羣朋友平安,其餘再無所求,即便你們要殺要剮,我也別無二話。”蒼鷹與章斧山齊聲説道:“皇上,你胡説些什麼?咱們拼得命不要,也不容他們傷你。”那首領苦思許久,説道:“你讓你那些下屬拋下兵刃,你隨我同行,我帶你去見咱們族中長老,此事太過重大,我不可擅自定奪。”他那副將弟子又道:“師父,咱們還得去南崖寨救人!帶着他們,只怕…。”首領説道:“先發兵山龕寨,若那兒尚有石牛出沒,咱們正好報仇,若有幸存活人,咱們也順手救了,南崖寨守備森嚴,即便那對少男少女真能招妖,一時半會兒也不至淪陷。”他似信了趙盛的話,對他頗為敬重,知他掛念秋羊,也不再以小賊、小妖相稱。
趙盛轉向蒼鷹等人,正想徵詢同意,蒼鷹、雪冰寒、香兒各自倒轉長劍,拋在地上,章斧山也掏出短,扔在一旁,趙盛見他們毫無怨言,忠心耿耿,絕不違逆,心中動,想到:“我有這等朋友屬下,豈能就此自暴自棄?無論遇上多大挫折,我都當隱忍求存,也定要保住他們周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