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紅紗如血醫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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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雪二人臨近涼棚,烈武跳了出來,刀嚷道:“站住了!爾等刁民,怎敢擅闖地?莫要驚擾諸位主人!”齜牙咧嘴,揚眉瞪眼,瞧這模樣,委實忠義無畏。
蒼鷹奇道:“咱們是友非敵,之前不是替你家小王爺解圍了麼?”雪冰寒笑道:“他知道咱們不會傷他,這才有恃無恐,拿咱們來裝武扮勇呢。”烈武被兩人拆穿,老臉一紅,兀自裝糊塗,説道:“主人們正在休息,爾等不得擅入,若要硬闖,我烈武唯有一死…。”裏頭鐵穆耳喊道:“烈武,放他們進來!不然我撤你的職。”烈武嚇了一跳,立時跑的無影無蹤,步履如飛,更勝忠犬。
蒼鷹笑了一聲,走入涼棚,只見香兒等人目光擔憂,望向江堂王妃。王妃躺在一張毯子上,神情委頓,地上淌滿鮮血,臉白的如同死人。冬遙郡主哭的悽愴悲慟、慌亂已極,不停搖晃常軒道:“常哥哥,你一定要救救媽媽…。我不許她…。離我而去!”常軒搖頭道:“她中了左谷丹的尖錐,腹內出血,除非剖開她肚子,我才能取出尖錐,治她的傷。”蒼鷹心生疑惑:“我與左谷丹鬥了一百多招,直至他被阿秀所殺,已過了一頓飯功夫,期間左谷丹並未稍有加害,這傷定是先前侍衞爆裂時造成。這王妃傷勢如此之重,怎地現在才發覺?”朝常軒望去,見他惶恐之極為真,但蒼鷹猜此事或是他搞的鬼。
冬遙郡主怒道:“剖開肚子,人還能活麼?你…。你怎可開這般玩笑?”常軒道:“醫學之道,奧妙隨心,古有華佗開顱治腦,開腸破肚。又何足為奇?”鐵穆耳見江堂王妃命在旦夕,心知耽擱不得,説道:“常小哥,還請即刻動手,但要千萬小心。”常軒皺眉道:“這其中有一樁天大的難處,王妃她了這麼多血,若我再開腹醫治,她鮮血盡,不等我縫合便…便命難保。”冬遙“啊”地一聲,説道:“是了。我聽你説過:‘至親至愛,血脈相通。傷重失血,血親可醫!’當年你還跟我開玩笑呢,説我如受了重傷,可用父母之血醫治!”常軒斟酌道:“我確實可用親子之血…。。”冬遙挽起袖管,喊道:“那便用我的血吧,只要能救我媽媽,這點血算得了什麼?”常軒道:“不成。”神情有些猶豫,但語氣極為堅決。
冬遙怒道:“為什麼不成?莫非你以往説的話是放麼?”常軒搖頭道:“這鮮血若有半分不合。反而成了致命毒藥。”冬遙急道:“我是媽媽的女兒,怎能不合?你滿嘴胡説八道,信不信我立時讓人砍了你的腦袋!”常軒轉過目光,望向香兒。見她淚光閃閃,嬌軀發顫,顯然也極為擔心,説道:“香兒姑娘。我要借你三成鮮血一用。如此王妃方有保命之望。”涼棚內眾人齊聲驚呼,香兒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用我的血?”常軒道:“至親至愛,血脈相通。你手上手環乃王妃丈夫家祖傳之物。唯有最親之人方能佩戴,可以防治百毒,否則生成劇毒,反受其害。”香兒只覺天地倒轉,喉嚨苦澀,顫聲道:“你…。你…。你亂説,我怎會是王妃阿姨丈夫的…。最親之人?”她害怕起來,四處張望,彷彿求救一般,蒼鷹湊近她,在她耳邊説道:“去救救你媽媽,快,否則就來不及了。”香兒望着王妃,見她神愈發渙散,但眼神直望着她,淚水直,滿是依戀,頃刻間心有靈犀,心底湧出無限深情,立時嚷道:“用我的血,快些,快些!”鐵穆耳愣了半晌,霎時又驚又喜,喊道:“你…你也是姑姑的女兒?”冬遙尖聲道:“你是我的姐姐?你怎會是我姐姐?我何時還有個姐姐?”常軒不理二人,拿出手套戴了,取過一綠瑩瑩的皮管,兩頭有針,刺破香兒與王妃手腕,潛運內力,香兒手中鮮血緩緩朝王妃體內湧去。隨即他取出一柄小刀,在王妃腹部緩緩劃過,鮮血霎時湧開。常軒摸出一枚續命藥丸,入王妃口中,伸手進入腹部,輕輕一轉一擰,一枚尖錐赫然出現在掌心。
眾人見狀,無不鬆了口氣。蒼鷹凝視常軒,見他嘴角出一絲笑意,神情頗為自得,旁人只道他救活了人,心中喜悦,蒼鷹卻心想:“這尖錐原先並不在腹內,他不久前才放進去的。他令江堂王妃現出瀕死症狀,借治病之名,令她們母女二人相認,否則王妃受傷許久,怎還能救得活?嗯,他手段雖然殘忍了些,但確是一份好心。”四周火光暴躥,將涼棚中照的如同白晝,常軒又捏着細針,在王妃腹內一陣穿。眾人在旁瞧得頭皮發麻,嚇得紛紛閉眼,以為江堂王妃定然抵受不住,痛也要痛死過去了,誰知她居然一聲不吭,昏昏沉沉,彷彿痛覺麻木。
又過了一頓飯功夫,常軒縫上她腹部傷口,面喜,説道:“香兒姑娘,你母親…。江堂王妃她仍需你輸血一個時辰,方能擺險境,但眼下情形已然平穩,多謝你啦。”香兒練有上乘內力,以貪狼之法,補鮮血之稀,加上年輕健壯,此時並無大礙,聽常軒這麼説,心中一陣動,輕聲道:“我…我這算得了什麼?只要能救得了她…。她…,謝謝你啦,常軒哥哥,若非你醫術這般厲害,我就算把一身鮮血都給她,也救不活她來。”冬遙説道:“不能老是用這位姐姐的血,否則她支持不住,快些把我的血給我媽媽。”她以“這位姐姐”相稱,語氣頗不客氣,似乎是並不肯相認。
常軒仍搖頭道:“你先隨小王爺回府吧,此地仍有刺客,留在這裏,非但危險,更幫不上忙,王妃眼下搬動不得,需在此休息一會兒。”冬遙怒道:“什麼叫幫不上忙?你…你為何幫着這外人説話?我偏偏要留下來,我偏偏要把血渡給媽媽!你快些聽話,不然我…我讓人殺了你!”常軒突然大喝道:“你胡攪蠻纏什麼?你留在此處,徒然搗亂!快些走了!”冬遙氣的七竅生煙,眼神兇惡,淚水直,咬牙道:“你…你説什麼?你竟敢…這般對我…”眾侍衞見這小醫官一反常態,不復往昔怯懦,竟對郡主大聲吆喝,當真不要命,心中都替他擔憂。那烈武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指着常軒罵道:“大膽下人,居然敢對郡主無禮!我烈武忠肝義膽,最見不得你這種可惡奴才!郡主,待屬下將他擒住,大卸八塊…。”鐵穆耳皺着眉頭,雖覺得常軒這奴才膽大妄為,但也知道他乃是好意,説道:“冬遙妹妹,聽話,咱們先行回府。烈武,你留下三百兵,守在此處,好生護衞,若再有什麼岔子,我定嚴加追究。”烈武“咦”了一聲,五體投地,喊道:“小人盡忠職守,絕不敢稍有輕忽!”隨即灰溜溜的跑遠了。
鐵穆耳又握住香兒小手,柔聲道:“香兒妹妹,你既然是我姑姑的女兒,與我便是一家人了。哈哈,難怪你我見面便覺投緣。”蒼鷹笑道:“小王爺,我徒兒眼下動彈不得,你快些親親她的小嘴兒,她歡喜起來,神百倍,復原時加倍快些。”鐵穆耳與香兒頓時滿臉通紅,香兒怒道:“你這臭師傅,看我起來不撕爛你的嘴巴!”鐵穆耳雖有這份心思,但見香兒發火,如何敢付諸行動?拉住冬遙郡主,在眾兵護送之下離開了涼棚,於是其中僅剩下蒼鷹、雪冰寒、常軒、香兒與江堂王妃。
雪冰寒這才問道:“我的大哥呀,你這份兒神機妙算,當真令人大開眼界,你怎知江堂王妃是香兒的母親?”蒼鷹笑道:“老子生平最得意的本事:替人千里尋母認爹,從來百發百中,萬無一失。就算香兒她娘是天上神仙,老子也得把她揪下凡間來。”雪冰寒壓兒不知段隱豹生平之事,如何能猜得出來?思索片刻,想起王妃先前説“這是段大哥送我的手鐲。”問常軒道:“你是憑那手鐲,認出香兒身份的?那手鐲原先的主人姓段麼?”常軒説道:“此事涉及師父與王妃的隱秘,我不便多言,若王妃有意,自會告知香兒姑娘。”雪冰寒怒道:“你這人好生不痛快,都已經説了這麼多了,再多説一點兒,大夥兒都能舒坦,偏偏東遮西掩,讓人瞧不真切!如我這等包打聽的百事通,被你這麼一攪合,只怕夜夜失眠,一命嗚呼,這一條命就賴在你頭上了。”常軒嘴巴極嚴,不管雪冰寒如何死纏爛打,堅決不吐半個字。雪冰寒轉過頭來,雙眼如星,眸光如絲,嬌滴滴的説道:“鵬遠哥哥,你可好些時候,沒對妹妹我説過知心話啦。”蒼鷹哈哈笑道:“老子也不過是一通瞎猜,但眼下香兒在此,我也是有口難言,否則這惡徒定要背叛師門,取我這師父的老命。等咱們回去之後,我再一五一十的告訴你吧。”香兒惱羞成怒,恨不得起來蒼鷹耳光,但偏偏渾身無力。蒼鷹心疼徒弟,以貪狼內力助她療傷補氣,她神睏乏,緩緩入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