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骨傷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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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鷹噴着氣,雙眼瞪得老大,偏生緊閉嘴巴,一個字都不説,光模樣就把九和郡主嚇個半死。
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蒼鷹,又望望近在咫尺的玄鏡道長。玄鏡道長咳嗽一聲,又説:“閣下乃一代…那個…一代高手,這般恃強凌弱之舉,閣下自然是不屑去做的了。我看咱們不如各退一步,化干戈為玉,就這樣握手言和,不知閣下意下如何?”蒼鷹亢奮的渾身微顫,大喊道:“微臣自無異議!不知陛下如何定奪?”這話自然是對趙盛説的。
李麟洪忍不住一拍腦門,覺得鬱悶死,心中怒罵:“這混球真不長記!他是一門心思要把皇上往火坑裏推嗎?”玄鏡卻以為他是對九和郡主説的話,心想:這人想要投誠,那便好辦許多了。只是亂了稱謂,想是這等魯之輩,原也分不清這些文縐縐的説辭。當下和顏悦的説:“郡主,你説該怎麼辦?”郡主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暗想:我好不容易説服父王,讓我領着這些大漠豪傑出來尋寶,可莫失了咱們汗國的顏面。於是笑道:“從此以後,這位小兄弟便是百夫長了,回去之後,賞錢千貫,許美女婚配。”蒼鷹倉促間沒明白,問:“什麼?”突然間,他手中短劍被一股大力牽引,險些手而出,他猛然回頭,只見玄鏡在一旁凌空虛抓,一股凌厲氣勁黏在自己短劍之上。他腦中靈光一閃,暗叫不好,知道這道人武功極高,居然能使出隔山打牛般的氣功。當下來不及多想,卯足全力,將短劍朝郡主脖子上抹去。
但聽一聲長嘯,一人橫在郡主身前,揮長劍在短劍上一擋,兩股巨力相合,蒼鷹再也拿捏不住,短劍手而出,同時口捱了一腳,低哼一聲,翻滾着摔到一邊。
也是他運氣極好,剛剛穩住頹勢,那短劍的劍柄不偏不倚恰好又回到他手裏。他心頭一喜,立覺眼前銀光閃動,他連忙揮舞短劍,將而來的箭矢擋開。
趁着蒙古人與蒼鷹手的瞬間,李書秀施展輕功,如飛燕般衝入敵陣,手中長劍輕顫,在蒙古人手腕上連點,轉眼間連續擊落數架弩弓,還順手將幾個韃子踹下馬來。
蒼鷹身邊一人跑過,將他扶了起來,他回頭一見,正是那位名叫拉普的哈薩克族青年。拉普讚道:“真是好兄弟,好英雄。”隨後拉開長弓,猛然出一箭,正中一位蒙古士兵腦袋。
此時另一位蒙古士兵手持長劍,已經將李書秀纏住,兩人招式妙,一時難分高下,蒼鷹認出這人正是剛剛替郡主擋劍的人。玄鏡在一旁觀看,捋須而笑,居然頗為鎮定。
蒙古士兵騰出手來,架起弩弓,朝哈薩克族人還擊。但此時眾人已經找好掩體,時不時以弓箭還擊。但蒙古士兵弩弓裝填方便,威力勝於長弓,哈薩克眾人雖然悍勇,但卻接連有人中箭倒地。
蒼鷹此刻冷靜下來,慌忙躲開飛矢,跑到李麟洪身邊,問道:“陛下還好麼?”李麟洪氣沖沖的吼道:“總算沒給你害死!”蒼鷹連聲致歉,回頭查看場中形勢,暗想:這玄鏡功夫奇高,好在自高身份,此時並不出手。而那與李書秀相鬥的劍客,只怕是玄鏡的徒弟。説不得,我得助李書秀除去此人,隨後再聯手與玄鏡相鬥。
他心思一定,施展身法,如野兔般在箭雨中躲閃,來到敵陣近處,假意襲擊郡主,趁着敵人心神稍亂,躍在馬背之上,飛身直取劍客,那劍客罵道:“好不要臉!”轉身躲閃,險險躲開蒼鷹的猛攻,便在此時,蒼鷹到一股凌厲掌風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蒼鷹回身出掌格擋,同時將短劍飛擲而出,對準的並非那劍客,而是朝他遙遙發掌的玄鏡。玄鏡萬料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狡詐,此時他全力出掌,防守薄弱,只聽嘶地一聲,短劍刺入玄鏡肋下,頓時血如注。同時,他的掌力正中蒼鷹,將他如碎石般擊飛出去。
李書秀輕叱一聲,長劍招式凌厲,變化繁複無方,那劍客遮攔不住,長劍被李書秀絞了手,李書秀趁勢一招“鐵圈掃腿”正中劍客臉頰,他慘呼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一時竟爬不起來。
李書秀劍指劍客咽喉,對一眾蒙古韃子説:“放下弩弓,不然我殺了他。”玄鏡將短劍從傷處拔出,凌空點,止住鮮血,笑道:“這小子鬼頭鬼腦,居然能傷得了我,但捱了我這‘金花不落掌’,只怕此刻也早已見了閻王。”李書秀側目朝蒼鷹那兒瞧了一眼,見他一動不動,心中不一陣哀傷,又見玄鏡如此功力,臉上變,手中長劍捏得更緊了。
玄鏡看看倒地昏的愛徒,心中百般不忍,望了望九和郡主。郡主沉默半餉,説道:“我放你們離去,你們放了天德師兄。”李書秀怒道:“出兇手,將藏寶圖還給我們!”説着長劍往前一伸,抵住天德脖子上的肌膚,她用力稍重,幾乎刺出血來。她身後的哈薩克族人紛紛跳了出來,大聲為她股勁兒助威,一個個滿臉憤之。
李麟洪暗暗發愁,心道:這些哈薩克人真不識好歹,我們雖然表面上佔據上風,可敵強我弱,若是對方不管人質,一股腦衝過來砍殺,咱們可萬萬抵擋不住。
九和郡主見這等場面,不怒火中燒,心想:還真當本郡主怕了你們麼?於是冷冷説道:“玄鏡道長,天德師兄英勇戰死,我回去定然重賞你們全真教。我數到十,若她還不放人,我便下令將這些人全數殺了,一個都不要留下。”玄鏡長嘆一聲,躍下馬來,嘆道:“小兄弟,你若傷了老夫愛徒。老夫發誓,若能由此生還,定會用盡手段,殺光天下所有哈薩克族之人。”李書秀心頭極為猶豫,她武功雖高,心地卻着實善良,生平極少殺人。這天德與她無冤無仇,此刻毫無還手之力,更是下不了手。她彷徨無措,剎那間竟渾身顫抖,出女子柔弱之態。
活下來哈薩克的勇士走到她身旁,拉普毫不畏懼的擋在她身前,説道:“李兄弟,你先走。回去告訴我爹爹,説我拉普生死都不曾害怕,還有安曼,你讓她不要等我,若你有心,便娶了她為吧。”李書秀心下悽苦,想要朝心上人一述衷腸,可又如何説得出口?她想了想,咬牙説道:“我和你們一起死在這兒,大夥兒早就説好同生共死,我萬沒有獨活的理由。”此言一出,居然惹出哈薩克人一片贊同之聲。李麟洪在一旁瞧得傻了眼,他想:這些哈薩克人都是些死腦筋嗎?這非但是下下之策,簡直可謂愚不可及。若是李兄弟逃了出去,這些人説不定還能作為人質,苟延殘。若他留在此處,那才真是枉送命。
正在哈薩克眾人沉浸在生死義氣的時刻,九和郡主只覺得脖子一涼,手臂被人捏住,忍不住再度驚呼起來。
玄鏡回頭一望,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只見蒼鷹正坐在九和郡主身後,手持長劍,又一次將她命掌握在手裏。
他失聲道:“你…你怎麼沒死?”蒼鷹答道:“你那一掌打歪了。我吐了兩口血,此刻已無大礙。”玄鏡頗為沮喪,但隨即又想:這人定是在強撐,我這‘金花不落掌’在江湖上威名遠播,當者立斃,這少年能有多深功力?我看他已經重傷難治,不久就會一命嗚呼。
但心頭這般想,眼前形勢不饒人,此人若一時半會兒不死,便得好好伺候他,免得他惱怒起來,拿九和郡主開刀。
九和郡主卻偏偏頗為淡定,她心想:我偏不信他有膽動我。於是張口説道:“你若傷我一寒,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其中輕重,你可要看得清楚些…。呀呀呀!”她陡然尖叫起來,手臂骨骼發出一聲清脆響聲,痛的幾暈倒。她勉力睜眼去瞧,發現自己的右臂軟綿綿的耷拉在身旁,已經被這瘋子施展狠手摺斷了。
蒼鷹一張清秀的臉扭曲起來,表情歇斯底里,口裏絮絮叨叨,不知在説些什麼,蒙古士兵齊聲怒吼,眼中殺意陡現,可卻只能硬生生忍住,玄鏡離他大約有三丈遠,本可使出‘凌虛擒拿手’奪取敵人手中長劍,但此時受傷,功力不純,把握極小,因而不敢貿然出手。
蒼鷹長劍倏忽一閃,如戲法般到了他右手中,而他的左手也拽住了九和郡主的左臂,他喃喃説道:“這手臂細的跟雞爪一樣,一捏就斷,真是豈有此理。”九和郡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恐懼,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她哭喊道:“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蒙古將士中有兩人從馬上跳下,用鄙的漢語喊道:“殺人償命!還你們便是!”同時翻出匕首,撲地一聲刺入自己口,悶哼兩聲,翻身躺倒在地,當即斃命,毫無半分遲疑,當真是視死如歸的勇士。
玄鏡取出一卷地圖,長嘆一聲,輕輕一揮,那薄薄的紙張如風火般朝李書秀飛去,驟然下墜,如同鐵杵般刺入泥土之中,深入數寸,這等功力,當真令人萬分敬畏。
蒼鷹眼神漸漸恢復正常,他大聲説:“好漢子!好敵手!大夥兒握手言和,不得再行相鬥。”在九和郡主斷骨處擺兩下,郡主發出慘叫,臼的骨頭被重新續上。她了幾口氣,點頭道:“就照你説的吧。”蒼鷹離開她的坐騎,步伐沉穩,頭也不回,朝同伴方向走去。他知道蒙古人最重承諾,若是反悔,那便是難以洗刷的恥辱,是以絲毫不擔憂他們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