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愛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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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燕然聽父親時時掛懷自己,只覺一股熱氣在中湧動,恨不得立時出去與他相認。卻聽安曼問道:“那…那你為何要費這麼大工夫,騙了這麼許多人,將我擒到這裏?你若要見我一面,只管來平嵩山就是了,九嬰哥哥定然會歡喜喜的接你。”周行天道:“九嬰,嘿嘿,九狐,他們也是我的徒兒,昔陽教主在世的時候,我從西域返回中原,除了撫養你哥哥之外,一有空閒,便會指點他們兩人功夫。當時他們也還是小娃娃,不過…。。不過我也對不起他們,不願與他們相見。”安曼追問道:“為什麼?”周行天苦惱的搖搖頭,説道:“時機未到,時機未到。”卻也不肯多説了。
安曼又道:“既然你不想與九嬰哥哥他們碰面,也不必玩這等荒唐的把戲,把這麼許多江湖豪傑耍得團團轉,聽説你功夫厲害,想要見我,那可容易的很。”周行天面苦,説道:“安曼,不瞞你説,我在樊城之外受傷太重,逃命之後,無法輕易動彈。我服了一種保命物藥,如同那些冬眠的蛇、蛙、蟲豸一般,數月之中,往往只有一、兩天能夠行動自如。而你行走江湖時,總不是孤身一人,常有武功高強的同伴相隨。我得知你消息也才是近一年的事,想要單獨見你,總是不得其便,思來想去,只能出此下策,以逸待勞了。”安曼聽他言語遮遮掩掩,神神秘秘,顯然有什麼企圖,心懷不滿,説道:“那你先解開我道再説。”周行天似乎沒聽見她所説的話,眼神漸漸變得狂熱起來。説道:“安曼,你怪爹爹不愛惜你,不惦記你,也不相信爹爹的話麼?我讓你看看,看看你爹爹現在成了什麼模樣了。”他解開長袍,掀起布衣,出腹部肌膚,安曼定睛一瞧,嚇得厲聲尖叫起來。歸燕然急忙探頭去看,也覺得頭皮發麻。遍體寒冷,只見周行天身上從口直到丹田,一大片皮膚透明無,可以清清楚楚瞧見其中的臟腑,五顏六,不停跳動,極為噁心可怖。
李若蘭緊緊捏住歸燕然的手,將腦袋埋在歸燕然背上,屏住呼。捂住嘴巴,這才沒有尖叫出聲,但再也不敢去看周行天身上傷勢了。
周行天見安曼嚇得眼淚直,反而頗為高興。笑道:“還不止如此,不止如此,他將手扎入自己腹部,掏半天。取出一顆血淋淋的器官來,安曼仔細分辯,只覺耳中嗡嗡作響。險些暈了過去,那器官皺皺巴巴,竟像是一顆人腦!
周行天道:“你知道我怎能變化成那‘蒼鷹’模樣麼?便是這顆腦子生出的妙用。這腦子是從一種叫做‘萊黃’怪物身體中取出來的,我將它放在體內,想象‘蒼鷹’外貌,如此折騰個十來天,容貌就能變得與那人一模一樣。嘿嘿,我雖然險些死了,但真是因禍得福,反而練成這等奇妙法門。”説罷將那腦子又回體內,慘叫一聲,極為痛苦,腦子入體之後,他皮膚之下長出一些血管,與這腦子連在一塊兒,那腦子又咚咚咚的震動起來。
安曼瞪着周行天,眼神驚恐萬狀,只覺此人絕不是人,更不會是自己的父親,已經成了最可怕的鬼怪。
周行天又指着那碗鮮血道:“古人云:至親至愛,血脈相和。安曼,我這回來找你,一是要與你團聚,共享天倫之樂,從此再不分離;二是要藉助你體內的鮮血,治我身上的傷;三是要傳你一門極為奇妙的功夫,少不得要施針用藥,費心照看。故而需將你單獨帶到此處。
我推算你的子、心思,知道你對‘蒼鷹’極為關心,只要得知消息,必然趕來。只是沒想到同時招來這麼許多麻煩人物。不過以你們雪蓮派中高手的功夫,這些人也決計爭不過你們,反倒消去了你們的疑慮。而仙劍派離此地更為遙遠,那迫雨身有要事,分身乏術,也沒法來此添亂。嘿嘿,雖然最終行事有些忙亂,但結局還算圓滿。”安曼只覺背上刺痛,瞬間明白過來,顫聲道:“你剛剛取了我的血?你在我體內扎針灌藥了?你…。你…。要把我變成你這幅妖怪模樣麼?”周行天將那碗血拿起,一飲而盡,擦了擦嘴角鮮血,哈哈大笑,説道:“安曼,你是我女兒,爹爹身上有病,女兒捨命醫治,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我絕捨不得讓你受苦,只是在你無知無覺下,取一些你身上的鮮血罷了。而我所練的這門功夫,雖然看着可怕,但好處極多,進境無限,我自然要傳給你了。今後咱們父女同心,共創大業,定然無往而不利了。”安曼驚慌失措,咬牙運氣,疾衝道,周行天凌空一指,又點中她膻中、中脘,安曼身軀麻痹,只能竭力喊道:“你這妖怪!你這魔鬼!你不是我爹爹,你快放開我,我不要練你的魔功夫,更不想被你飲血。”周行天摸了摸她的臉頰,神情憐惜,嘆道:“安曼,你眼下神志不清,想不清前因後果,也不懂權衡利弊,我不來怪你。你怪我喝你體內的血麼?不用害怕,這藥方極為靈驗,我喝過一次之後,幾年之內都不用再讓你受罪了。對了,這地方是你哥哥以前住過的地方,雖然頗有懷舊之情,但畢竟太過荒涼,我這就帶你去一處好地方。”他俯下身子,將安曼抱起,安曼急得眼淚直,叫嚷不停,周行天嘆了口氣,點住了她的啞。
他轉身剛要出,突然口出現兩個人影,周行天微微一驚,知道自己方才意亂情,竟未察覺到有人跟蹤至此。他心想:“這極為隱秘,連我那些教友都不知道此處,他們是怎麼找過來的?先前我帶安曼趕來此地時,明明無人跟蹤。”他陡逢險情,毫不慌亂,也不問話,閃身朝外衝去。
那兩人正是歸燕然與李若蘭,李若蘭見他想要逃竄,叱道:“周行天,把她放下來!”長劍出鞘,朝天一指,五條斑斕奪目的五彩蛟龍朝周行天撲咬而來。周行天驚呼道:“五彩劍芒?這…。這…。。”出單掌,發出五道掌力,將那五龍抵住,僵持片刻,又拍出一掌,凌空擊向李若蘭,李若蘭生平從未與“劈空掌力”手過,不敢怠慢,又招出一道劍芒,化作狼形,與那掌力一碰,鳴響刺耳,兩股力道同時消了。
周行天心想:“昔我與那心眼祖師手之時,他使出五彩劍芒,威力也不過如此。這少女才多大歲數?劍芒使得居然能與劍仙派心眼祖師不相伯仲,所差者不過火候而已。”眼見身旁接連冒出五顏六的劍芒,化作熊豹豺狼、鷹鵬燕鴉,知道這五彩劍芒唯有變作動物,方能顯出威力,其中道理,誰也説不明白。他暗暗讚歎,但也絲毫不懼,手掌前伸,使出“魔音氣壁”功夫,與那許多劍芒相碰,轟隆一聲,將劍芒全數抵消。這“魔音氣壁”之法名震天下,昔他以之闖入萬軍之中,刺殺元軍圍城大將,千軍萬馬,竟無法阻攔他分毫,漫天箭雨,亦無法傷他半分,此時用來抵擋五彩劍芒,大是揮灑自如。
李若蘭不曾遇上過這等高手,敵愾之情頓起,一振長劍,催動內力,再與他相拼,誰知歸燕然飛身而起,朝安曼身子抓去,使得正是逍遙宮“瞬柔掌”周行天側身避過,大聲道:“你這是逍遙宮的掌法!你從哪兒學來的?”歸燕然不答,頃刻間連出數招,有逍遙宮的招式,有崑崙派的秘傳,也有張君寶的絕招,變幻無窮,亂花眼,無處不在,紛紛揚揚,雖不如李若蘭劍芒那般繽紛耀眼,彩紛呈,但每次出手,皆暗含深意,顯出一身深湛修為,與她不可同而語。周行天嘖嘖稱奇,以單手敵,也是妙招不斷,絲毫不落下風。
李若蘭頓足道:“臭師傅,別來礙事!你的招式平平無奇,奈何不了這人!”她不懂歸燕然武功返璞歸真,返照空明,比她一味用劍芒狂轟濫炸,境界要高出許多,只是嫌他擋住自己出手時機,徒然費力氣。
周行天笑了一聲,一掌推開歸燕然手掌,朝歸燕然臉上看了一眼,頃刻間笑容僵硬,身子也凝固不動,歸燕然趁勢將手指搭在安曼上,輕撫暗抓,將她奪了過來。周行天呆呆看着,竟不動手回奪。
歸燕然見他如此,紅着雙眼,緊緊摟着安曼,搖頭不語。
周行天眼淚滾滾,身子顫抖,好不容易從喉嚨中擠出聲音,問道:“你是…。你是燕兒?”歸燕然顫聲道:“我不知自己叫什麼,但眼下我叫歸燕然。”周行天閉上雙眼,回思方才兩人手的每一招,出欣喜笑容,説道:“不錯,不錯,你剛剛那一指朝我點來,藴含變數,正是崑崙派的神禽劍法轉化而來,但你立即變招,變作‘五氣五魂拳’,這一招變得極妙,我險些抵擋不住。哈哈,哈哈,我周行天后繼有人,後繼有人!”他見歸燕然招式巧妙,倒也罷了,但他方才出手時急而不燥,快而不亂,行有餘力,圓轉自如,正是極高深的武學境界,而他此刻神健旺,正氣浩然,顯然沒走上路,頃刻間,慈父之心壓倒教惡念,周行天心中喜不自勝,忘乎所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