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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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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民生?你要是不怕讓他出事,那我叫他來?”刀疤臉早就按捺不住火了,見我跟他們兜圈子,把腳踩在了椅子上,獰笑着説:“我實話告訴你,姓周的,這會兒我的弟兄就在你們村支部了,只要我打個電話,馬上就可以把爹媽接過來,你不想我嚇着他二老吧!”我想我手邊要有刀子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送進刀疤臉的肚子裏,人都是父母生爹孃養的,有仇報仇,有債還債,何苦殃及父母!

我把手中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丟,目兇光説:“你要敢動我爸媽一頭髮,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刀疤臉大概沒想到我會跟他瞪眼,一下愣在那兒。

陸成倫給刀疤臉使了個眼,笑着對我説:“天一兄弟,我最欣賞有孝心的人,你放心,只要你肯合作,我保證絕沒人敢再對你爸媽不敬。”我記得鬼谷子在《鬼谷子-決篇》裏有一段話是這樣説的“聖人所以能成事者五:有以陽德之者,有以陰賊之者,有以信誠之者,有以蔽匿之者,有以平素之者。陽勵於一言,陰勵於二言,平素樞機以用四者,微而施之。”意思是説,聖人能成大事的要素有五個,用陽之道來動,用陰之道來懲罰,用信義來教化,用愛心來佑護,用廉潔來淨化。君為守常而努力,臣為進取而努力,君道無為而以平明為主,臣道有為而以機要為主,所以為人處世以這四者小心謹慎處之,各守本道,世道才有秩序。聖人的話當然是至理名言,可現實中又有幾個是能守得住本道的呢?比如孫發財,為屈屈五千塊錢就敢奪去一個人的命,陽之道陰之道,信義愛心廉潔能教化得了他嗎?比如陸成倫,平白無故地冒出來給我設一個陷阱,張口就是一百萬,守常進取平明對他來説不過是對牛彈琴,聖人的話都是教化君子的,對窮兇極惡的小人,只能是以暴制暴,以惡降惡。

我非惡人,對陸成倫孫發財之類無能為力,但我現在已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了,經歷了那麼多的生生死死和爾詐我虞方後,已不再懼怕江湖的腥風血雨了,我相信,萬事都是可解的,萬物都是有生克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問陸成倫:“那天的兑為澤卦你是怎麼搖出來的?”我已經開始懷疑那天的卦了,因為陸成倫故意設局誘我上鈎已經毋庸置疑,既然這一切都是他心策劃的,那天又怎麼會出現一個兑卦呢?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被那個卦象困擾着,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對自己對易經產生了動搖。

陸成倫説:“你這話可就沒來由了,我搖卦的時候你是瞧着的,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照你説的結果,那天不該是兑卦,我出道三年多了,小失誤有過,像這樣明顯的低級錯誤還從沒有過,所以,我敢肯定你那天的卦有問題。”我説。

“有沒有問題還重要嗎?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訴你也無妨,那天的卦是我做出來的,我也懂易經,可能不如周大師道行深,但我出老千的手段要比你高明,我在澳門都沒失過手。那個兑卦就是專為你量身定做的,怎麼樣,明白了嗎?”我罵道:“小人。”

“呵呵,商場上沒有大人小人,只有勝者敗者,周大師,懂梅花易的人不會連一個假卦都看不出來的,你也能裝的,既然你想裝,那就得為你的虛偽付出代價,把那個秘訣出來吧。”陸成倫用不屑的口氣説。

視陸成倫道:“我再三説沒有秘訣,你們偏不信,還三番兩次處心積慮地找藉口設圈套,有意思嗎?你們看重錢財,看重名利,我不看重,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為什麼你們就不肯放過我呢?我要怎麼做你們才相信?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什麼梅花易經秘訣!”陸成倫看着我因動而變形的臉,鼻子裏哼了一聲,漠然説:“我從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結果。”説完衝刀疤臉一揮手。刀疤臉和光頭兩個人上前擰住我的手臂,把我連拉帶扯拖到了小區門口的電話亭。

直到電話撥通,那邊傳來我悉的聲音時這時我才明白,陸成倫的手段要比孫發財陰險毒辣的多,他的每一步都是事先策劃好的,像警匪電影裏一樣,有a計劃b計劃,他是鐵了心要吃掉我。

《易經-乾》九四爻:或躍在淵,無咎。

文言曰:上下無常,非為也。進退無恆,非離羣也。君子進德修業,及時也,故無咎。這句話是孔子説的,他是想解釋“或躍在淵”的道理,但是説得隱晦,能悟透其中真昧的不多。他説或上或下都有可能,或進或退也沒有定法,只在自己把握時機,怎麼做都沒有風險。乾卦就沒有兇險嗎?不是這樣的,尤其這九四爻,進則是九五之尊,退則可能因“終乾乾”然後又回到“潛龍勿用”去,就是説時機把握不好,會前功盡棄。因為它處在進退之間的位置啊,我們的人生機遇,有很多時候都是在決擇中失去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一步是富貴右一步是貧困,進一步是生退一步是死,有幾個人是真正能猜準硬幣的呢?

我爺爺是在我上大學的第二年去世的,我爸爸沒告訴我。後來我打電話問爸爸為什麼不讓我回家參加爺爺的喪禮。爸爸淡淡地説:“你不是長子長孫,不用為爺爺挑幡引路,可以不回來。”我明白爸爸心裏是很痛的,他是村裏有名的孝子,傳宗接代觀念又非常強,爺爺去世這樣的大事,不可能因為我不是長孫就不讓我回去。我猜要強的他肯定是為他那句狠話賭氣。

當我問起爺爺的葬禮是怎麼安排的時候,他嘆了口氣説:“能怎麼安排?給你爺爺治病已經傾家蕩產了,又借了兩千塊錢疏通關係沒讓你爺爺火化…夜裏偷偷埋的。”爺爺以前説過,他不怕死,就怕死後被火燒。爸爸實現了爺爺的夙願,但卻再也辦不起體面的葬禮,而那種情況也不允許再大大辦了。

爺爺從生病到去世,熬了近兩年的時間,不僅把我們家拖垮了,也拖垮了爸爸的身體,自從爺爺去世後,爸爸的身體就一不如一,地裏的活幹一點就個不行,一到冬天就不敢出門了,怕冷怕嗆,不能生爐子,只能躺在牀上,蓋兩牀被子取暖。

以前爺爺在的時候,我往家裏寄過一次錢,匯款單上寫的是爸爸的名字,他收到錢馬上寫信把我罵了一通:“你哪來的錢?上大學花銷那麼大,家裏從沒有錢給你,你怎麼有錢寄回來?上學還發工資嗎?”我説:“我打了一份工,省着點花夠用了,我寄錢是給爺爺看病的。”我不敢説我在天橋給人算命掙錢的事,怕他更加生氣,甚至一氣之下會來學校找我。

“家裏的事不要你心,”爸爸呵斥道:“你把學上好了就行了,告訴你,如果因為打工影響了學習,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從那以後我再往家寄錢都是寫同村發小周剛的名字,讓他去郵局取了錢給我媽媽。我知道爸爸的身體不好後一次寄了五百塊些錢給媽媽,讓他給爸爸治病。爸爸不同意,説哮病怎麼治都除不了,不花那冤枉錢,要攢着錢還帳。

爸爸的脾氣很倔,誰也説服不了他。那五百塊錢讓媽媽還欠帳了。

雖然窮,爸爸在村子裏的威信卻很高,上到七八十歲的老人,下到七八歲的孩子,見了我爸爸都是客客氣氣的,因為他孝順,因為他正直,因為他的善良。

爸爸為了我們這個家,為了我付出太多太多,我發誓要做出樣子來報答他,要讓他在村子裏揚眉吐氣一回。

可是,爸爸沒等到我衣錦還鄉的那一天,卻等來陸成倫爪牙們的侮辱。

刀疤臉把我摁在電話亭裏,把電話聽筒貼在我的耳朵上。

我馬上聽到聽筒裏傳出很息聲:“兒啊…是你嗎?”真真切切是爸爸的聲音。這麼冷的天,他是不能出門的,卻被刀疤臉的手下硬給拖到了村部,要不是為接我的電話,爸爸怎麼會下牀?

我的眼淚馬上情不自了下來,哽咽着叫了一聲:“爸爸,兒不肖…”已經泣不成聲。

“兒啊,天一…你怎麼啦?聽你朋友説你拿了人家的東西?咱祖…祖輩輩從來都是凍死風站餓死不做賊,你…你可別給祖宗丟人…你要是拿了人家的東西,就還…還…”爸爸在電話那頭息不止,説不出話來。

我看了一眼刀疤臉説:“你放過我爸爸,你們要的東西我給。”刀疤臉接過聽筒吩咐他的手下説:“把老爺子送回家,給我好生照應着,我什麼時候讓你們撤,你們再撤。”掛上電話,我心裏一陣陣刀絞般疼痛,三年多了,他的兒子一直遵守他當年擲下的那句話,一心要混出點名堂再回家,可是他不會想到,他兒子竟然“拿了別人的東西”他會不會懷疑我以前寄回家的錢也是拿別的人呢?爸爸那麼要強,眼裏容不下半點沙子,他的兒子竟然在外面以“拿人家的東西”為生,這是何等的恥辱!我不知道,刀疤臉這個彌天大謊對我爸爸的打擊有多大,我能想到的是爸爸的失望和傷心。

我現在很恨肖衍四,也恨易經,如果我不學易經就不會認識肖衍四,不認識肖衍四就不會有這許多的禍事,什麼天下絕學,什麼梅花易數,什麼萬人景仰,什麼傳承國學,關我什麼事,我只要過平靜的生活,只要家人平安。

回到家裏,我眼睛充血,嘴發乾,像極了一頭髮怒的公牛,一把扯起陸成倫,衝他吼道:“姓陸的,你給我聽清了,你要的梅花易數秘訣在峨嵋山,你去那兒拿吧,你馬上把你的人從我家撤出來,要不然我跟你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