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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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來到盛夏,即使已近黃昏仍然炎熱,漠善園的練功房內,穆敬禾赤|luo着上半身,把所有的怒氣與不平都出在數個木人樁上,他身形移動,掌勢愈見兇猛,而木人樁的另一邊掛着幾個長沙包,其中一個正微微的來回搖晃着。
穆敬禾繃着一張俊顏對着木樁使力的踢着、打着,強勁的掌風離那一個自動搖晃的沙包愈來愈近、愈來愈近,但坐在地上,雙手環抱着沙包夢周公的竹南萱卻毫無所覺。
這時候的陽光暖暖,沙包收了陽光也暖暖,右前方還有另一個沙包為她擋住陽光,形成遮蔽處,再加上傍晚的涼風微微吹着,舒服,真的太舒服了,她愈睡愈沉,櫻
微微張開,一點點銀涎就要滑落嘴角——“砰!”地一聲,某人的重拳發狠的擊中她一旁的沙包,聲音之大,力道之猛讓該只沙包大力的前後擺盪起來。
但這一切,讓奴僕們封為“初生之犢”的大膽王竹南萱也只是動了一下,抹去口水,眨眨眼眸,瞪着眼前的沙包,再糊的仰起頭,眨了眨眼,不怎麼意外的,眼前是這一個多月來常常面對的俊顏,還有一雙冷峻到足以殺人的深邃黑眸。
她再眨了眨眼,總算清醒過來,急急的要站起身來,但她顯然睡了好一會兒,腳都麻了,咚地一聲,馬上又坐回硬邦邦的地面,她**疼、腿又麻,一張俏臉齜牙咧嘴,忍不住呻一聲,再看向面無表情的主子,尤其是那雙像要揚起狂風暴雨的黑眸,她的心跳先是漏跳一拍後,接着撲通狂跳。
“王、王爺,早…不是,午安…也不是,晚——”她呆呆的抬頭看天,天空還藍藍的呀,但已見到幾抹橘紅隨興的劃過天際“王爺練完了嗎?要沐浴用晚膳了嗎?”她馬上堆出滿滿的笑容,卻還坐着,因為腳仍麻。
穆敬禾抿緊了薄,瞪着此刻還是笑盈盈的她,若非是秦嬤嬤的親戚,他早就將她攆出去了!
“睡得很好?”
“託爺的福…呃,”她粉臉驀地漲紅“真對不住,爺,奴婢也不知怎麼了,不小心就睡着了。”他冷眼瞠視,她一張出的小臉的確很懊惱、很抱歉,讓他念也不是,罵也不是,就像她第一次伺候他沐浴時狀況連連,讓他脾氣失控的差點將她溺斃,但在他回到寢房又吼了她時,她竟然全身濕淋淋的就衝到卧房,一臉認真的伺候他上牀,可她的頭髮、身上衣物都還在滴水,而被渾身濕透的她伺候,他又怎麼可能沒濕?
最後,是他面猙獰的吼她出去,他再沐浴一次。
近一個多月來,她狀況不斷,很容易放空,看起來傻傻的,愛睡愛吃更會混水摸魚,而他看在秦嬤嬤的分上,咬牙切齒的饒過她一次又一次,但她着實厲害,很快就忘了前事,從不懂得記取教訓。
還在瞪喔?竹南萱只能努力的讓自己看來更愧疚、更抱歉、更無辜。
她穿越前長相普普,裝無辜就可以逃過一頓罵,現在換了一張美若天仙的皮相,效果更好,偶而她在獨居的偏房複習這個眼神,看着銅鏡裏的自己時都快被倒了,更甭提王府上下每個都被她
得團團轉,就算打混摸魚也不忍苛責,而她功力之高,連眼前這個每位奴僕見了都得低頭躬身的大魔頭也對她沒轍。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秦嬤嬤跟郭總管幾乎是快跑進練功房,一見到該伺候主子的竹南萱還呆坐在地上,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輕嘆出聲,又同時尷尬的對視一眼。
“我看還是另外在府裏挑個利落的?”秦嬤嬤好生愧疚,低聲説着。
“不成,爺沒提,咱們不能自作主張。”郭總管搖頭。
當初是爺答應讓竹南萱進府的,但一個月下來,她的工作表現實在差強人意,但爺沒説換人,他們也不能換。
“但以前的南萱絕非是個躲懶避事的丫頭啊。”她嘆息。
她入宮當孃,被迫與家人疏遠,而竹南萱的母親曾是她情同姊妹的閨密,後又成了她的表嫂,因宮中寂寞,她常與表嫂書信來往,知道她生娃兒,也經由信件往返間接參與了竹南萱的成長,就算表嫂、表哥出意外離世,她的書信仍不斷,還不時寄些銀兩過去。
而她的表姑丈亦不時回信告知竹南萱的成長點滴,所以她對竹南萱有十足的瞭解與信心,當王府發生紀小密叛主大事後,她想到竹南萱為人穩妥,才順勢將她推薦給主子,不料見了面居然成這樣。
難道真是那場意外讓她變了樣?
思緒轉的秦嬤嬤走過去,先是充滿歉意的向主子一福身後,忍不住轉身低聲斥責自己的表侄女“死丫頭,還不快快起來,坐在地上像什麼樣子!”竹南萱一見嚴肅的表姑始,心裏哀號,知道待會兒肯定又要被她拉到房裏碎碎念一堆了。
她尷尬的站起身來,但因腳仍微麻,姿勢實在有點兒醜,但她還是馬上就戰鬥位置,直
桿,眼神誠摯的看着穆敬禾“爺,對不住,是奴婢不應該,看着爺練武練得虎虎生風,讓奴婢看得目不暇給、眼花
亂,一時頭昏目眩,然後就昏昏
睡——”
“夠了!爺開口問你話了嗎?”秦嬤嬤見她打不住話,連忙打斷。
“沒有!謝謝秦嬤嬤提醒,爺,對不住,奴婢多話了。”她畢恭畢敬的再向他躬身行禮。
秦嬤嬤簡直不知該説什麼,她困窘的看着默不作聲的王爺,終究還是鼓起勇氣建議“爺,老奴再去找個人來?”
“為什麼?奴婢伺候爺都上手了。”竹南萱忍不住抗議,雙頰氣鼓鼓的,看來好不可愛,但看在秦嬤嬤眼中卻是可惡。
她還敢厚顏的問為什麼?!
“上手?”穆敬禾深幽的瞳眸望向她,語氣裏的嘲諷可深了。
“是啊,奴婢這段子以來就像農人
出而作,亦步亦趨的照顧着爺,卻不能
落而息,因為爺深夜不睡,奴婢都得徹夜隨侍,準備宵夜,但爺又老是不餓,唉。”小小嘆息一聲,天知道,從育幼院長大的她生平無大志,只想當只吃喝無虞、不必工作的小米蟲,誰知這一穿越,卻變成整天嗡嗡嗡的小
蜂。
“丫頭!主子面前嘆什麼氣?”秦嬤嬤火氣都上來了,但有件事她無法明白,主子怎麼會靜靜的聽她胡言亂語?
穆敬禾也不懂,很少有人——特別是奴才敢在他面前嘰嘰喳喳的,子一天天過去,竟也習慣的任她大放厥詞了。
“奴婢嘆氣一是有所慨,二是奴婢敢在主子面前展現真
情,而這全是因為爺是世間難得的好主子呀。”她巧笑倩兮的一福身,又接着道:“奴婢
慨從古至今,皇室為了儲位總
得骨
相殘,像現在,十三皇子指證爺有謀反之心,害爺過得鬱悶,奴婢也知道皇宮裏有兩股勢力,王府裏也許有細作,雖然四周都有暗衞保護,但奴婢是貼身丫鬟,責任更加重大,這條卑微小命絕對願意為爺肝腦塗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她的表情能有多認真就有多認真,這可是當米蟲的功夫之一,看人説話時,眼神要充滿真誠,絕不能有其它情緒。
穆敬禾不得不佩服她,滿嘴好聽話,甚至帶了點浮誇,但那雙熠熠發光的眼眸卻不見半絲矯情的痕跡,不會讓人覺得她巧言令。
秦嬤嬤額際發疼,不明白她如何能這麼輕鬆的吐出一堆諂媚阿諛的話。
郭總管不想承認,可是他還真的想笑,尤其在爺的身邊多年,他其實看得出來爺對她也是無可奈何。
穆敬禾冷冷的看着竹南萱,她誓死也要保護他的決心還算可取,雖然非常的不自量力,臉皮之厚更是無人能敵,但他只是抿抿“伺候沐浴吧。”丟下這句話,他就轉往寢房而去。
意思很明顯,她可以繼續留下。
竹南萱笑咪咪的向秦嬤嬤等人點個頭,就快步追上他。
秦嬤嬤搖頭“我真的替她擔心。”
“但看爺的態度,對她是包容的,也許『那件事』真的能讓她試試。”她蹙眉看着一臉認真的老總管“你對她有信心?雖然我們談過了,今兒也是為了那件事要找她談,可是剛剛看她那糊樣,我又擔心所託非人。”
“可眼下你我都使不上力,南萱丫頭的膽子超乎常人,咱們就讓她做吧。”秦嬤嬤想了想,也只能點頭了“好,我晚點兒找她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