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知誰是中流砥柱問幾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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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追在前頭的那一營“神箭手”人人都嚇得呆了。
只聽得空空兒一聲手長嘯,將那顆人頭拋了回來,舌綻雷的喝道:“那個敢再發箭,我就照樣要他腦袋分家,嘿,嘿!有膽的你就
吧!”其實即使空空兒本領通天,也決不能殺淨三千之眾。但這三千魏博牙兵,雖然都是久經戎行,能征慣戰,卻幾曾見過如此厲害的對手?看了這個驀地飛頭的血淋淋的景象,不由得都是心膽俱寒,誰人不害怕脖子上的腦袋搬家?前隊的那一營“神箭手”發一聲喊,有的扔下了長臂弓,有的躲到了到後面,還有的更是矇頭就跑,鑽進了野草叢中,生怕空空兒取他首級。
後面的大隊牙兵也出現了騷動現象,雖然不至於“土崩瓦解”雙腳也已軟了,不敢向前。北宮橫大怒,急施彈壓,好不容易才約束得住亂兵,穩住陣腳,空空兒這一幫人已去得遠了。
羣雄跑到海邊,只見官軍的艦隻約有二三十艘泊在港灣。揚州是富庶之區,節度使的水師船隻,都是巨型的樓船,每一艘可以容納二三百人的,江河幫的副幫主石敢當道:“好,他們毀了咱們的船隊,咱們就搶他的樓船。只可惜搶不了這麼多。”空空兒笑道:“搶不了就燒,燒得幾艘就是幾艘!”周同拍手笑道:“好計,好計,燒了他們的船。叫他們也不能來追。”羣雄三五個人一夥,分頭燒官軍的船隻。這些戰船上留下的只是一些沒有武器的水手,每隻船上雖然也有數十名之多,卻怎敵得住搶上船來的這些江湖好漢。見他們放火燒船,嚇得都跳下水逃生了。
可惜羣雄要留下一部人照顧傷者,來不及盡毀官軍的船隻,不過也燒了十多艘,火光沖天,把那港灣變成了一片火海。北官橫率領的牙兵見了火起,這才重整旗鼓來到,周同這一幫人都已上了一艘巨艇,開船走了。
石敢當道:“揚州是回不去了,請幫主示下,咱們先到那裏暫且容身。”周同道:“長江口外百餘里水域之處,有一小島,島主鄒勝是我的好朋友。咱們可以到他那兒借住幾天。待得弟兄們的傷好了,再回揚州和他們算賬。”在死傷請人中,也有周同邀來助拳的各方好漢,周同甚不安,説道:“這次變出意外,實非我始料所及。連累了大家,都怪我防備未周。”羣雄都道:“為朋友兩肋
刀,死而何怨。只是死傷在官軍手上,卻是不值。”説了起來,人人都痛恨竇元,恨他不該勾結官軍。
空空兒頗後悔,心裏想道:“當年我介人王竇兩家的不義之爭,固然是錯;但今
我放過竇元,只怕錯得更大了。”這次羣雄得以
險,空空兒出力最多,大夥都是贊他謝他,但空空兒內疚於心,卻是一改故態,毫無得意之
了。
羣雄痛恨竇元,倒是江河幫的幫主周同“心寬大”為他“開
”了幾句,説道:“這次他們的船隊,也給官軍的擊沉,竇元沒有綠林好漢的骨氣,降了官軍,這件事咱們是不能原諒他的。咱們以後當然要懲罰他的。但咱們可別忘了,更大的敵人還是要將咱們綠林好漢盡數襲滅的藩鎮、官軍。雪山老怪門下弟子助紂為
,也比竇元更為可恨。”周同身為一幫之主,見識比一般人強些,不過,他未增認識到更大的敵人是個封建皇朝,而對於綠林敗類竇元的危害
,也未曾認識得十分透徹。
空空兒説道:“雪山老怪的門下讓我去對付他,即使他老怪親自下山,我也要鬥他一鬥。”楚平原與宇文虹霓這對夫婦,此時也才有空暇暢敍離情。楚平原道:“蓋寨主(蓋天雄)剛從他妹子那回兒來,聽到了一些有關師陀的消息。自從你拋棄王位之後,國中頗是混亂。你的堂兄自立為王,但老百姓不肯服他,他在回紇支持下,灌充‘攝政’,看這情形。只怕回紇會派人出軍隊重佔師陀。”宇文虹霓懂得他的意思,説道:“你勸我回去?”楚平原點了點頭。宇文虹霓苦笑道:“我已經受得夠了,實在不想再作這撈什子的女王。”楚平原道:“你錯了。你若是隻願夫安樂,老百姓一定會埋怨咱們。你作女王,總勝於讓回紇佔領了師陀吧?”宇文虹霓其實也是捨不得她的國家和百姓的,但她也捨不得與楚平原夫
分離,於是説道:“除非你也和我回去。”這回輪到楚平原苦笑了,説道:“我不是不想與你聚在一起,但只怕國人猜忌,更怕反對你的那些人用作攻擊你的藉口。誰叫我是個漢人。不是師陀人呢?”宇文虹霓忽地正
道:“大哥,你也錯了。那些勾結回紇的王公,不論怎樣都是要反對我的。我相信,老百姓經過這次災禍,也一定不會受好人挑撥,他們會歡
你回去的。”楚平原躊躇未決,空空兒笑道:“你怕什麼,我願意保你們夫
回國。段師弟,咱們兩家索
都到師陀國玩一趟吧?”段克
與楚平原情如兄弟,空空兒説的也正是他心裏想在做的,當下一口答應下來,道:“反正我目前也沒有別的事情,理該送楚大哥、大嫂回國。錚侄,你迴轉山寨,替我向你爹爹説一聲。”史若梅接着笑説道:“錚侄,上次你在魏博受傷,華姑娘曾為你衣不解帶,
夜看護。這次她到咱們的山寨作客,你可要好好招待她,報答她啊!”華宗岱是段克
父親生前的朋友,段克
在魏博又得他幫忙不少。他們夫婦並不知這夏凌霜有心將女兒南秋雷許配鐵錚之意,故此在他們心中,是希望鐵鍋和華劍虹成為佳偶的。鐵錚已是十八歲的少年,懂得害臊了。面上一紅,道:“表嬸説笑了。”華劍虹是個在
外長大的姑娘,卻是一片天真,不解要避男女之嫌。她把史若梅説笑的話當真,連忙説道:“你們的山寨一定熱鬧得很,我希望和你們相處像自己人一樣。你們可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把我當着了外人。”南秋雷不覺
到有點酸溜溜的味道,説道:“華姑娘,你放心,鐵錚當然把你當作自己人的。”段克
夫婦希望鐵錚與華劍虹成為佳偶,但他的師兄空空兒想法卻又不同,這時在空空兒的心裏正
到十分為難。
原來空空兒曾受夏凌霜之託,以鐵錚師父的身份,替他們兩家作個大媒的,前幾天他還曾親口對南秋雷許下諾言,要包在他的身上,撮合她與鐵錚的婚事。儘管南秋雷並未要求過他。
但如今他和華宗岱已經成為好友,他卻不能有厚此薄彼之分了,空空兒心裏尋思:“我若按照我原來的想法,止錚兒和這妞兒來往,怎對得住老華?可是我又曾應允了秋雷的母親,可也不能不守諾言,這怎麼辦才好?”空空兒對付多強的敵人都有辦法,但應付這等小兒女的事情,他卻是一竅不通。毫無主意。不過他想了又想,卻也給他想到了一個自以為是的主意,説道:“錚幾你和南家的小師叔、小阿姨不是很久沒見了嗎?如今你們出道了,你爹爹一定很喜歡的。你們正好趁此機會,都到你爹爹山寨裏相聚些時。華!”娘也正好和你的南阿姨作伴,”南秋雷年紀和鐵掙差不多,但她的父親南霽雲卻是和段克
的父親同輩的,鐵摩勒是段克
的表兄,所以排起來南秋雷就長了鐵錚一輩了。是以空空兒習慣了南秋雷叫作鐵錚的“小阿姨”南秋雷聽得空空兒這麼説,
不住也面紅了。
空空兒的心意是讓他們有同等的“機會”鐵掙喜歡誰、選擇誰,那就是鐵錚的事了。但他的説話卻未免太痕跡,分明是要鐵錚向南秋雷“勸駕”倒是華劍虹毫無戒心,一聽了空空兒的話,便拍手笑道:“好極了,好極了。我正想向南姐姐討教針線的工夫呢。前兩天我看見南姐姐會自己縫衣,我羨慕得不得了。説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娘死得早,我的衣裳都是我爹爹給我偷來的。草原的牧人沒有像你們漢人一樣的開成衣店的,我又不會縫。我爹爹只好去偷那些王公格格的衣掌,好看倒是蠻好看的,就是常常不合身。”華劍虹一片天真爛漫的言語,説得大家笑了起來。無形中也替鐵錚解了窘。空空兒笑道:“你要偷東西,可得跟我學。別樣本領,我未必勝得過你的爹爹。唯獨這門本領,你爹爹對我是非得甘拜下風不可的。”華劍虹笑道:“我沒聽説有姑娘家偷東西的,這門本領我不要學。空空伯伯,我倒是希望你這次到師陀去,倘若碰着我的爹爹,給我提醒提醒他。別忘了回來接我。我怕學不會縫衣,舊的衣裳破了,就沒人給我偷了。”空空兒大笑道:“好,好。我一定和你的爹爹一同回來。要是辦不到就包在我的身上,我給你偷。”他們這麼一番説笑,氣氛就自然了許多。連南秋雷與鐵錚也不覺得尷尬了。在航行途中,無事可做,羣雄都是各覓好友傾談,商量今後行止。
鐵錚去找展伯承,只見展伯承獨倚船邊,若有所思。鐵錚道:“展大哥,上次你到伏牛山未見着我爹爹,我爹爹很掛念你。
這次你可以和我一同回去了吧。”展伯承沉道:“這個,嗯,還是過兩天再説吧。”鐵錚把眼望去,看見褚葆齡在另一邊,也是獨倚船欄。
鐵錚納罕道:“你們兩人怎麼的,按説你們這次共死同生,應該更親近才對。為何你和褚姐姐總似乎是在鬧着彆扭。對啦,你代我邀她一同到我爹爹的山寨吧。”展伯承搖了搖頭,低聲説道:“她不會去的。”空空兒叫道:“小承子過來!”展伯承走過去正要請問空空兒有何吩咐,空空兒已在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是不是因為這次報不了仇的原故。你別發悶,我指點你幾路功夫,包你後殺得了竇元。”原來空空兒是因為自己不願親手誅戮竇元,而對於自己這次放了竇元之事又頗後悔。故此有心成全展伯承的報仇願望,亦即是借展伯承之手來殺竇元。
展伯承大喜拜謝,但卻並未立即坐下聽空空兒講授。空空兒這次倒是想起得快,想了一想,哈哈説道:一對了,對了。我不能厚此薄彼,褚丫頭,你也過來,我教你們一套聯手的功夫吧。”褚葆齡經過了與展伯承同生死的這一戰之後,對展伯承的情極為微妙,一方面是對他的衷心
,一方面又捨不得劉芒,故此寧願避免與他接近。但此時聽空空兒叫她,而且又助她報仇,她只好訕訕的過來了。
空空兒道:“我看你們所學的武功,其實是可以贏得了竇元的,但你們一來限於功力,二來運用得也不夠妙,卻反而吃了點虧了。功力是無法迅速提高的,但我另有捷徑,可以使你們原有的本領儘量發揮。首先,我要傳授你們上乘輕功的運氣方法。然後,我再教你們如何配合得更好一些,只要你們勤學苦練,不出半年,我擔保你們若是和竇元單打獨鬥,至少不會輸給他,若是兩人聯手,那就一定可以將他殺了,”空空兒不但自己的武功強,而且又是個最好的教師。他對於正
兩派的武學都曾經涉獵,有了這麼高深的造詣,指點起展、褚二人的本門武功,比展元修和褚遂的教授還更
到。
船出了長江口之後,風很大,周同喟然嘆道:“河清海晏,真不知何時方有此
?”他是因為藩鎮割據,禍害百姓,有
而發的。
空空兒卻笑道:“幸虧是艘大船,我倒沒有不舒服之。風
很大有什麼打緊,多在海上航行兩天也就是了。”原來他一碰到武學上的事情就全神貫注進去,他教展、褚二人的武功,只怕時間不夠,卻沒心思去領會周同是因何而嘆的了。
展、褚二人武學也有相當底,對空空兒的傳授,心領神會,學得很快。船行三天,他們反覆學了幾遍,以經過空空兒嚴格的考問,也都點頭認可了。
到了那個小島之後,島主鄒勝出。他是周同的好朋友,見周同和這許多武林的人物到來,自是歡喜無限。島上醫藥齊備,空氣清新。正是最適宜於養病、療傷。鄒勝殷勤招待,巴不得羣雄多住些時。但羣雄都是各有事在身的,因此除了留下些人陪伴傷者之外,其他的就陸續離開了。
展伯承是第一批離開的人。原來躅葆齡因為心灰意冷,只想回去看守爺爺的墳墓,江湖之事,她已是毫無興趣了。展伯承舍不下好友鐵錚,但他是答應過他的爺爺,一定把他的“齡組”找回去的,他豈能不伴她回家?因此也只好與鐵錚暫時分手了。
臨行之,鐵錚送他們上船。分手時展伯承再致歉意,抱歉不能和他同回山寨,答謝他爹爹(鐵摩勒)的關懷。
鐵錚笑道:“我本來不能原諒你的,但你是和齡姐同走,我還有甚麼好説?我把你們的消息告訴爹爹,想來爹爹也會為你們到安
的。”這時褚葆齡已先上了船,展伯承聽了鐵錚的話,
不住面上一紅,連忙低聲説道:“賢弟可別誤會,我只是想回去幫忙齡姐修築爺爺的墳墓。褚爺爺待我比親爺爺還親,我也想稍盡心事,報答他老人家的恩情。”鐵錚笑道:“我知道。但你也不必許言你和齡姐的事情。你和她一同長大,她的爺爺又是早已把你當着孫女婿看待,你們白頭偕老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啊,有什麼怕説的。你們和好如初,相信不但我的爹爹聽了高興,就是我的妹妹知道了也會為你們高興的。雖然以往曾在你的面前責備過齡姐,那也是為了替你不平之故。最好你們在辦好褚爺爺的事情之後,能夠一同到金雞嶺來,咱們四人又可以像小時候聚在一起了。”在鐵錚的心目中,一直是把他的妹妹鐵凝看成個不懂事的小女孩,毫沒有想到鐵凝與展伯承之間,也已有一縷情絲。展伯承聽了卻是心如亂麻,情懷動盪,不知如何回答鐵錚。
這一批要走的人都已上了船了,鐵錚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但願你們早點同來山寨。你也該上船了。”展伯承抬頭一看,只見褚葆齡正在船舷上向他招手。展伯承低聲説道:“我一定儘快去會你們的。只是未必和齡姐同來就是了。我剛才説的都是實話,真的請你不要誤會。嗯,在凝妹跟前,還是請你別提我和齡姐的事吧。將來我會向她説的。”鐵錚聽他鄭重囑託,這才到有點蹊蹺,但展伯承上了船,這船也就開了。鐵錚已經沒有機會探問展伯承的心事。
這條船很大,展伯承與褚葆齡的兩匹坐騎也一同乘船。船中無事,登陸之後,展褚二人便舍舟乘馬,並轡同行。
兩個人各懷心事,路上同行,最初兩天,還是有點不大自然,漸漸也就有説有笑了。不過褚葆齡仍然是避免提起劉芒,也避免提起盤龍谷那段往事。
這麼一來,他們談話的範圍。也就只能侷限於小時候的一些趣事了。談的是“趣事”彼此心裏卻都是到乏味與無聊。
雖然有説有笑,總似隔了一層,談的是小時候的事情,卻不能似昔的“兩小無猜”了。
褚葆齡對展伯承有着微妙的情,同樣,在展伯承的心中,也何嘗不是有着“剪不斷,理不亂”的滋味?他們兩人未定“名份”不能説是“婚變”但他們自小作伴,不但在別人的眼裏,是把他們看作一對未婚的小夫
。甚至在他們的心裏也曾經有過這個念頭,因此,經過一場情海的風波之後,彼此的
情都是受到創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