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風驟路遙心突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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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過得極快，端午節一過，大夫人就收到了大官人自揚州送來的書信，楊葭雖然不知道書信中説了什麼，但是能夠受得到大夫人的心情很不好，便是從魏府回來的十娘楊蕙都少往大夫人跟前湊。

“八姐姐，我都背到了‘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結為霜’了，什麼時候再帶我出門去玩呀？”六郎畢竟是個小郎君，要他如小娘子一般拘在家中，確實太過勉強了。

“再等些子吧。”楊葭也沒有辦法，這個時候往大夫人面前湊可不是傻子麼。只是便宜老爹到底説了什麼，惹得大夫人這麼不痛快呢？沒過幾，眼前大夫人帶着“病好”的楊芊同楊茹一道去了裴相公府中，她便猜到了便宜老爹的意思。雖然不知道大夫人到底是出於什麼考慮之前讓楊芊裝病沒有一道去裴相公家中，應該是不打算讓她參選的。如今突然改變了主意，定是便宜老爹的意思了。看來在大官人的眼中，庶出的女兒們唯一的價值就是締結好的姻親了。

楊葭回過神，便瞧見六郎站在鋪着冰蟬絲墊上的榻上，下巴就擱在榻背靠後的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巴掌大小的院子。

相較大名府佔地極廣的祖宅，汴京城的楊府實在是太袖珍了，種着六棵石榴樹、四棵芭蕉樹及四五種十來盆的各花卉的小小院子就是小花園了。楊葭摸了摸六郎的腦袋，想了想道:“不想待在屋中了？不如八姐陪你去摘石榴？我聽小桃説小花園裏的石榴樹掛了不小果子呢。”六郎雙眼一亮，忙扯着楊葭出了屋。小桃、百靈、畫眉及小雀兒忙跟着一起去了小花園裏，才嘻嘻哈哈摘了兩顆石榴，沈嬤嬤就和一個小丫頭過來了，她看着小桃手中提着的竹筐裏頭有六個石榴，才笑着開口道:“八娘子可真是愛護六郎，竟是曉得咱們家的這幾棵石榴樹掛得果子極甜的。夫人吩咐我也來摘些明送去吳王府呢。”楊葭當然明白沈嬤嬤的意思是不讓他們多摘的，她瞧了眼籃子裏可憐巴巴的六顆石榴，抱着六郎摘了一顆石榴，這才笑道:“原來是母親要拿這些果子送人呀，怎麼不早説呢？不過這六棵樹上結了不少石榴，少了我們這幾顆想來是無礙的。”沈嬤嬤瞧着楊葭滿臉的甜笑，暗道果然是個有心計的，開口道:“不過幾顆石榴罷了，自然是無礙的。只是下次八娘子若是想帶着六郎來摘果子，最好還是事先稟大夫人一回。”

“我知道了。”楊葭心裏發堵，大夫人這是將氣發在庶出的身上了？她臉上也沒有笑容，淡淡地説完就牽着六郎離開了。一回到屋中，楊葭讓小雀兒陪着六郎剝石榴吃，她便進了內室一巴掌就拍在了楠木圓桌上，差點將桌子上的一套白瓷茶具給震到了地上。

“八娘子…”小桃、百靈擔心地跟了進來，一個出手極快地扶着了茶具。

楊葭看着丫頭們擔心的神情，心裏自嘲，以為大夫人沒有像其他人家的正室大婦一樣着庶出的兒女就放下了戒心，難道忘記了前世是她安排自己被嫁給趙霖的？楊葭明白，大夫人的心裏從來沒有庶出的女兒，不高興的時候，就是幾顆石榴都會惹來她的冷眼，更不要提以庶出的女兒換得利益時了。末世修真系統“我無事，只是覺得大夫人太小氣了點，不過是幾顆石榴而已，竟然遣了沈嬤嬤來攔着。汴京的物價再貴，咱們楊家難不成連新鮮的果子都買不起了麼？”小桃幾個都嚇白了臉，忙道:“八娘子，這話可不能説了，大夫人可是你的嫡母呢。”

“我也只是在你們面前説説而已，你們不傳出去，大夫人又怎麼會知道？”楊葭淡淡地道，“好了，去廚房裏要水來，我要泡會兒澡換衣服，出了一身汗真是不舒服。”待幾個丫頭都出去了，她的臉才真正沉了下來，自己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隨時都可能被人擺上秤盤上去論斤兩…不甘心！楊葭握了握拳頭，該怎麼辦呢？七娘楊芙連十一娘都可以害死，趙霖那兒是可以不擔心了。那麼自己其實可以進行第二步了，拐個老實的良家少年郎君瞧上眼，若是能來家中提親，礙於本朝的風俗，大夫人也不好意思拒絕不是？楊葭用力地拍了下桌子，下定了決心——就這麼幹！

機會永遠垂青有準備的人，就是楊葭都沒有想到機會來來得這樣快！一趟伽藍寺之行，竟讓她撞上了之前在大相國寺前踩着眾人肩膀秀功夫的軍郎君最狼狽的一幕來，一番討價還價，有了極大的收穫。

當然了，此時的楊葭盼望伽藍寺之行，是希望快些遇上秦。就在六月初三宮中降下旨意，楊家嫡出四娘子楊茹為涼王府五品的孺人，一個月之後入涼王府侍奉涼王，而五娘子則是同前世一樣“意外”落選了。

楊葭和楊芊、六郎坐一輛車，楊葭瞧着楊芊瘦了不少的臉龐依舊沒有什麼神的樣子，便道:“五姐還為沒有選上難過？其實依我看五姐這樣能夠選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可比去侍奉人強，哪怕侍奉的是貴人，也不顧是侍妾罷了。”楊芊搖了下頭，笑道:“八妹妹説得有理。我只是心裏頭不舒服而已。八妹是見過吳王家的小郡主的，入宮參選後，周琳主動同我和四姐姐好，口口聲聲説我們是親戚，要做好姐妹，哪裏能夠想到她那樣出身高貴的人，竟也背後使手段陰人呢？我將她當做朋友，她竟然這樣做，真是讓人難過。”楊葭想起見過一面的周琳，安撫楊芊道:“她那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得陛下的寵愛的。”她頓了頓又低聲道:“五姐姐大概也聽説過，之前汴京裏頭不是起了傳言，説是吳王府小郡主命格奇特，非真龍不得配。明言人都知道，這是吳王府為了能送女進宮去侍奉陛下而故意出的言來。定城侯世子雖和天子同出一脈，卻尊貴不過天子的。吳王府這樣做，自以為得逞了，卻不知此舉會惹惱了宗室得也會讓陛下厭惡的。”殭屍女友楊芊點頭道:“也不知道吳王府的人是怎麼想的？定城侯世子半點不比宗室親王們差，嫁給了定城侯世子為原配正，豈不比去做妾強？哪怕是位至後宮三夫人之位，也不過是妾罷了。”

“不過是貪念作祟而已，不滿足眼前的富貴，只想有更大的風光，一個詞，人心不足蛇象罷了。”楊葭冷笑一聲，隨即又道:“倒是四叔祖母，竟然還帶着楊芝住在吳王府中，只怕以後難逃吳王府的牽連了。”楊芊卻是深看了楊葭一眼，“不是人人都如八妹你這般小小年紀就看得通透的。説起來，我也覺得奇怪，八妹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見地了？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呀。”楊葭苦笑道:“五姐就不要寒磣我了。你我雖都是庶出之女，五姐姐的境況也要比我好上一些，劉姨娘乃是良家子，三哥就快參加府試，還有祖母的疼愛。我是不得不多想想將來的，我不指望和大姐姐、二姐姐她們那樣高嫁，只要説個差不多的人家做正頭娘子便心滿意足了。”楊芊被楊葭説得生出了憐憫之情，捏了下楊葭的手道:“你呀，沒個把門的牙齒，嫁人什麼的可不是我們能説的。再説了，我雖比你好上一些，但是卻沒強到哪裏去，大夫人和我姨娘之間可是大不對付的。”

“是呀…”楊葭也嘆，有些話在喉嚨裏滾了兩圈始終沒有説出來，私底下賺點私房錢，出門作客時打聽人家差不多年齡的小郎君的情喜好什麼的，楊芊大概都會以為自己是封魔了吧。

而另一邊的大夫人和十娘楊蕙的車中，大夫人摸着楊蕙的黑黑軟軟的頭髮，對着沈嬤嬤抱怨道:“之前官人定要四娘五娘一道參選，説是機會大些。如今可好了，錢花了好幾千關，竟然一個給了涼王做孺人，一個發回自由婚嫁。楊家可成了不少人家的笑料了。”沈嬤嬤忙道:“夫人不如往好的一方面想，四娘子和五娘子沒有被選上去侍奉皇上，也就避免了被裴相公夫人和太后娘娘當槍使的可能了。而四娘子是二房的，只要年底分了家，四娘子在涼王府如何，同大官人和夫人也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只是氣官人罷了。綠鴛也來了信，説是下面的屬官送了一名美伎給官人，他雖沒收到府裏，卻也一連多歇在府外收用了好些時。他上年紀的人了竟也不知保養重起來了。”大夫人説這些話並不避着楊蕙，“我才曉得為何他上一封書信對老二不是很生氣，原來是得了美人啊。”沈嬤嬤乾笑着，實在不知説什麼好。反倒是楊蕙笑道:“阿孃還怕阿爹帶着那美伎回汴京不成？若是帶回來，阿孃順手賣掉就是了，説不定就能大賺一筆呢。”大夫人看着女兒滿意地笑了，楊蕙跟在她身邊長大，天真單純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後宅的*以及長輩之間的不協她從來不瞞着楊蕙。美人温雅“你説的對，你阿爹就算再氣也不敢拿我怎麼樣的。”大夫人微笑着道，“説起來，吳王府的郡主也太蠢了眼，被榮華富貴住了眼。搶了五娘入宮的機會，也不知道有無有命去享？十娘，你要記住，這人呀，不可沒有野心，卻也不可太有野心了。否則定會因為野心而跌得極慘。”楊蕙用力地點了點頭:“就像四姐姐一楊對不對？”大夫人一笑，又道:“太后娘娘和裴相夫人都是蠻橫霸道的人，你四姐姐若是老老實實的，在涼王府也許還能保住命，不然誰也就不得她。”她有看向沈嬤嬤，“我如今都不知道太后娘娘失勢是快點好還是慢點好，她家的晚輩也是如此。聽大娘子的來信，説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兒，向家的那位遠嫁滄州的美人郡主竟然新寡了，如今還住進了新川侯府打起了大女婿的主意。真是沒臉沒皮的緊了，幸好有七娘在大娘子身邊幫襯着…”大夫人卻不知道，就在她覺得七娘子是個不錯的時候，她的這個好侄女兒，竟真的藉着趙霖夫以及向寧之間的互相算計上了趙霖的牀，只是她表現得一副無辜受害人的樣子跪着求趙霖不要説出去，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不能在大姐姐楊芷的心頭上刀子。趙霖雖覺得少女還未長足的身子骨別有風味，但是此時他最大的目標是向寧，便點頭同意了。故而這件事情，除了在趙霖書房伺候的小廝知道外，當真無第四人知道了。

話説回來，只見大夫人了額頭，“還有二娘子，她孩子才滿月呢，竟然想帶着夫婿孩子來汴京，説是嫁妝銀子都被大房給去送來汴京幫襯皇后娘娘了。這兩個孩子都説嫁得好，殊不知只是表面風光罷了。若是她們都是兒子，怎麼會受這麼多罪呢？”楊蕙看大夫人憂愁的樣子忙出主意道:“大姐為何不敢走那個想搶大姐夫的女人呀？大姐姐幹什麼忍着呢？還有二姐姐，銀子是她的，別人總不能去搜她的屋子找銀子呀？阿孃之前不是説過，這嫁妝是女子自個的東西，夫家不得沾染的。蕭家是名門大族，二姐姐就説要是不還銀子就外頭嚷蕭家了媳婦的嫁妝，看他們還不還？”大夫人和沈嬤嬤都笑了起來，“傻孩子，你的主意是不錯，可是若照你的房子做，你姐姐們也不能在夫家好好過子了。”

“那，那該怎麼做呢？”楊蕙皺眉想了會兒，實在想不到好法子，便扯着大夫人的衣袖道。

“你自己想想，看能不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來。”大夫人看向最小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暗想這個女兒可不能由着官人的意思只求表面風光的婚配了，自己定要給她挑個樣樣都作者有話要説:嗯，加快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