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三十四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邊暗地裏罵自己蠢蛋,一邊分外小心地跟在後面。

兩兄弟一起到了冷宮,詠棋取出詠善的手諭,看守查驗過,當即放行。

詠臨也想跟着進去,詠棋不讓“我和母親説兩句話就出來,你在這等一會兒。”他也不是第一次到冷宮,進到裏面,仍為冷宮死寂般的悽清心悸。沿着上次的略,到工麗妃住的房前,剛要跨進門,裏面冷不防竄出一個人來。

原來是一直陪伴着麗妃的老宮女清怡。

清怡出來時滿臉淚痕,低頭拭淚,沒瞧清楚外頭有人,差點撞上,被詠棋一扶,吃了一驚,抬頭看清楚是詠棋,頓時驚喜加“殿下,你來了?”詠棋點了點頭。

清怡唸了一聲佛,淚珠掉下來,又哭又笑道:“這可好了,娘娘有救了。”詠棋驚道:“母親怎麼了?”

“天打雷劈的小人,貴人有難,就往死了作踐。”清怡抹着淚,咬牙切齒道:“娘娘病了幾天了,往上報了幾次要請太醫,就是沒人搭理。大雪天的,連燒的炭也剋扣數量,半夜就熄了,這地方可真不是活人待的,可憐娘娘金尊玉貴…”詠棋不聽她説完,連忙進到屋裏。

這裏和終燒着地龍的太子殿有天壤之別,進到屋裏,竟比站在雪地裏更冷。昏暗的光線才微微透進,就看到麗妃病懨懨地躺在牀上。

“母親。”詠棋靠過去,跪在牀邊,叫了一聲,鼻子發酸。

用手摸摸麗妃蓋的被子,一點熱氣也沒有,像塊冰似的。

麗妃在牀上顫了顫眼臉,忽問:“詠棋?是你來了?”睜開眼,看真切,果然是兒子來了,美麗而蒼白的臉上逸出一絲驚喜。

“母親,詠善不是有往這裏送過冬的被褥嗎?怎麼這裏一點都不見?”

“被褥?”麗妃被兒子扶着,慢慢坐起來,苦笑道:“大概,都被淑妃的人在外面擋了吧,她不看着我死,終究是不甘心。”才坐直了上身,立即就問詠棋“那東西,你拿到手沒有?”詠棋心驀地一緊。

“有?還是沒有?”麗妃問。

“…”詠棋抿着,上下若有幹金重,他顫抖了好一會兒,説不出一個字。東西就在懷裏,但給,還是不給?

一邊,是對他下藥,卻讓他動心的詠善。

一邊,是被囚冷宮,尋求自保,卻又極可能反噬一口,傷害詠善的母親。

“詠棋,你説話啊。”麗妃把瘦得可見骨節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見詠棋還是不作聲,嘆了一聲“罷了,我本來…就沒想着你真能成事,這是你娘眙裏帶來的子,不能怪你。”

“母親!”詠棋像心窩被錘子擂了一下,猛地抬起頭,氤氲淚水的眸子看着麗妃“母親説,要拿那東西,只是為了讓淑妃忌憚,不敢對我們下毒手,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那…這東西,就算給母親,母親也絕不會有拿出來加害詠善的一天,是嗎?”麗妃黯淡的眸子,瞬間亮起來“詠棋,你拿到了?”

“母親先答我,是不是隻要淑妃以為您拿着這東西,就行了?您不會拿這個加害當今太子?”

“當然。”麗妃不悦起來“詠棋,你連母親都不信嗎?”她在病中,卻仍保留着曾為帝皇寵妃的尊貴氣勢,雙目居高臨下,向跪在牀頭的詠棋身上,自有一種凜然不可觸犯的尊嚴。

“兒子…”詠棋垂頭默然,臉變化,顯出心中爭鬥烈,輕聲道:“實在是…實在是這宮裏,太可怕了,都是一家人,為什麼就…就容不下?”麗妃不料他忽然説出這樣一句,神情一變,也顯得有些頹然。可她畢竟久歷宮廷,片刻就恢復常態,冷然道:“你這孩子,説的什麼胡塗話?你和誰是一家人?”口氣柔和下來,嘆道:“詠棋,我和你,才是真正的骨。孩子,你可別忘記了。天下再大,母親眼裏,也只有你一個。”

“可詠善他…”

“詠善他是淑妃的兒子!”麗妃斷然道:“你以為他現在寵着你,後就能保你一世無憂?哼,他現在是太子,將來要當皇帝的。皇帝的恩寵,一幾變。當初你父皇如何寵愛我,現在怎麼又狠心把我棄之腦後?”詠棋今非昔比。

聽見麗妃誣衊詠善,心中直衝上一股惱意,竟情不自道:“詠善他…他不同的!”這兒子還是第一次敢這樣頂話,麗妃倒一口氣,上下打量詠棋一番。

半晌,才緩緩道:“唉,你這孩子,真叫母親擔憂。好,就算他和別的皇帝不同,將來終究有一天,你也逃不過毒手。”

“怎麼會?”

“怎麼不會?”麗妃問:“詠善登基,淑妃就是太后。詠善若是對你真心真意,淑妃能不把你視為眼中釘?她不剷除了你,不會安心。先不説那個,詠棋,恭無悔的信,你到底拿到沒有?”詠棋猶豫一會兒,終於點了點頭。

麗妃整個人的神彷彿被這好消息振奮了“快拿給母親。”詠棋把那封攥得皺巴巴,卻又無比重要的信掏出來。

麗妃忙要拿過來,詠棋心一顫,捏着信的手又縮了回來。

“怎麼?”麗妃問:“你還疑我?”詠棋緩緩搖頭。

他人在病中,心境還異常慘烈,臉紅白錯,越發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柔弱俊逸。

把信捏在手裏,他低頭凝視着。

慢慢的,臉上掠過一絲決然,抬起頭來,看着麗妃,咬牙道:“母親,兒子不孝,我…我信不過您!”變故陡起,麗妃驚愕之後,氣得渾身發抖,指着詠棋的手指也在哆嗦,“你…你説什麼?”

“當年擅取皇子們的生辰八字,母親您手其中,詠善就被入了內懲院,他的嬤嬤死在酷刑之下,若不是父皇明察,恐怕當詠善就…反正,我不會…不會幫您害他。”

“放肆!詠棋,你昏頭了?”麗妃驀然怒吼。清怡在外面聽見,嚇得忙進來勸“娘娘彆氣,殿下年輕,説話不小心罷了。”幫麗妃撫背心。

麗妃一把推開她,冷笑道:“他哪裏是年輕?分明是長得太大了,翅膀硬了。我如今落魄到這地步,也顧不上什麼顏面,把話擺明了説。詠棋,你不過是和詠善勾搭上而已,想不到,連皇子也有這樣乘龍直上翻身的,我倒不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麼東西。和自家兄弟好上了,連自己母親的死活也不顧了。好!好!你只管過自己的子去,但願他一輩子對你真心實意,保得你平平安安,護你一世不傷。若那樣,我縱使死在這裏,也能瞑目了。”説罷,俯在牀上,痛哭起來。

詠棋覺得心肺都彷佛被撕開了,連跪都跪不直。

想到詠善對自己下藥,心像成了灰一樣,也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時,還要拚死護着他,還不惜和親母翻臉。

好一會兒,他才找到説話的力氣,悽然道:“我們並沒有勾搭,詠善他,他對我其實也…不是真心實意。但我…”他咬着下“但我不讓您害他。”他渾身無力,連挪動身子似乎都難以做到,掙扎幾次,都站不起來,狠心往大腿上用力一掐,總算出一絲力氣,扶着牀邊站起來。

跌跌撞撞走到房子唯一生起的炭火爐旁,顫抖着把手上的信遞上去。

麗妃原在大哭,見他忽然站起,又衝去火旁,也嚇了一跳,唯恐他被自己罵得過頭,一時想不開,見他只是燒信,才心神稍安。

信紙遞到火上,燃燒起來,片刻間已有大半成了灰燼,火舌沿紙而上,到詠棋捏信的手上,詠棋卻恍若不覺,只把那信未燒盡的地方往火中送。

瞬間,信已燒得一點不剩,他卻彷彿並不知曉,還把手往前遞。

“殿下!”清怡衝過去把詠棋拉開兩步,哭道:“殿下這是怎麼了?娘娘病中心緒不好,説你兩句,就算罵錯了,也犯不着這樣啊。”麗妃只有這個獨子,看得膽顫心驚,驚疑不定地盯着詠棋,強顏笑道:“詠棋,母親關在這裏,難免抑鬱,拿你説幾句氣話。好孩子,你過來,別這樣逞使強。”清怡想拉着詠棋到麗妃跟前,詠棋卻搖了搖頭。

“母親,信我已經燒了。詠善和淑妃若知道信不見了,多半也猜到是我拿的。”詠棋雖然對着麗妃,目光卻沒有焦距,輕聲道:“就只當是信還藏在您手上吧。天下只有三個,知道這東西已經燒了。您可以用來要挾淑妃,但是…不能拿它到父皇面前去了。母親,您不要怪我。”麗妃已經明白過來,只覺得氣苦,沉默片刻,頹然笑道:“罷、罷,兒大不由娘,我今天總算是知道了。你對詠善,唉,我真無話可説。”詠棋又是慘然一笑。

他走到牀頭,跪下對麗妃磕了三個頭“母親,兒子回去了。”麗妃看着他,話都哽在喉嚨裏,説不出來。

詠棋不再説什麼,站起來,垂着頭,跨出房門,緩緩去遠了。

詠臨在外面正等得不耐煩,看見詠棋從裏面出來,立即蹦起來上去。

“哥哥總算出來了,教人等得好焦急。思?哥哥怎麼了?好像少了一半魂魄似的?麗妃還好吧?”詠棋悵然若失地站在宮階上,似乎完全不知道詠臨到了跟前。

怔站了半晌,自言自語道:“都是假的嗎?他為什麼對我下藥?他不會的。”再也支持不住。

眼前一黑,栽倒在詠臨懷中,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