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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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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他咬過的,因為開始已經吃了一個,第二個吃不下整個,所以擱下了。

“那個怎麼”詠善看他的模樣有趣,故意逗他。

“冷了…”

“不要緊。”詠善自顧自往黃松糕裏面了兩塊小菜,咬了一大口,閉目細咀,彷佛正品着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的王母娘娘的蟠桃,不敢錯過絲毫滋味,等全部嚥下去了,才嘆道:“果然好吃。冷的更好吃。”宛如真是滿嘴餘香的觸。

詠棋心裏明白他是另有所指,臉紅過耳。

詠臨卻非常驚訝,了一口唾沫“真的這麼好吃?我也嚐嚐。”興致的拿過竹籠裏一個冷花捲,又拿起筷子要挾小菜。詠棋受不了似的一把將他手上的筷子和花捲都奪了下來,沉下臉問:“你還下不下棋?”

“詠善哥哥還要吃早飯呢。”

“我吃飽了。”詠善意態悠閒地道。

詠臨想起自己明擺着輸定的臭侷,做個苦臉,只好乖乖把桌上的東西撤走,將棋盤重新擺上。

還是剛才那一盤,不過詠臨耍賴,硬捏走了詠棋兩個白子。

詠棋倒也沒有追究,隨後取了一個白子,放了下去,目視詠臨。

詠臨用力撓頭,撓了半天,問:“能不能不放那?你看,我好不容易只有這麼一塊地方。”

“沒出息。”詠善在一旁看到笑了,罵詠臨一句,取了黑子,代詠臨下了一子。

他這一子看似隨意,其實早從站在詠棋身後就開始思量。詠臨去了詠棋兩子,局勢更轉有利。果然,他一出手,詠棋就頓了一下,再不似開始時隨意從容,捏了白子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把白子放在棋盤上。

詠臨把雙手環在前。

“你怎麼不動了?”詠善看他。

詠臨嘻嘻笑“下棋是聰明人乾的事,我自認不是個聰明人。這盤黑子本來是要死的了,要是詠善哥哥能夠贏回來,我就送你一整罈子小菜謝你。”詠善斜他一眼“誰稀罕你的小菜?”便又舉起手,押了在子。

詠臨問詠善“哥,你要不要坐過來我這邊?”

“不用。”

“不會不舒服嗎?”

“你少囉嗦兩句我就舒服多了。”詠臨便不再言語。

少了他囉嗦,殿裏果然安靜多了。詠善棋藝比詠臨好上百倍,詠棋能夠贏詠臨,和詠善比卻遠不是對手。雖然開始贏了不少子,但黑子漸上來,越到後面,詠善落子更加暢快,幾乎不須思索,舉手即下。詠棋卻出步步維艱的窘態來,捏着白子的手常在半空中停留好半天,仍猶豫不知該往哪下。

詠善和他當了這麼久的“兄弟”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對弈,一向沉穩持重的外牆彷彿自動塌了大半,新奇的興奮都從裏面湧出來,讓他好幾次忍不住差點偷笑出來。

他一邊等詠棋下子,一邊裝作不耐煩,偏頭斜視身邊的對手。陽光從窗邊斜照進來,映得他捏着白子的手漂亮極了,詠善真恨不得一把抓住了,放到嘴邊去咬上一口,輕輕的,最多隻咬到詠棋皺眉就鬆口。

詠棋這一子下得很艱難,半天落不下去,甚至連從參與方淪落為觀戰者的詠臨也在對面猛打哈欠,詠善索撐着腮幫盯着詠棋打量,暗忖就算他一輩子不落這一子,坐在自己身邊蹙眉細思也是一件好事。不過隔了一會兒後,他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直起身子往詠棋脖子上靠近“看來好多了。”大概是光直照的影響,這樣看過去,被燙傷的地方似乎連殘留的花辦形也越來越淺了。

詠棋正用心想棋,被他忽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白子掉到棋盤上。

詠善輕輕撫着他脖子上的傷口“擦的是我叫人送去的藥?”

“嗯。”詠善綻出笑臉,站起來到了殿門,叫一個伺候在外的內侍過來,吩咐道:“庫房裏有一把鎦金如意扇子,帶蘇玉墜的那把。你要常得富拿了去賞給太醫院的張孝。”那內侍趕緊答應了一聲,臨走前又謹慎地問:“殿下,要不要告訴他,這是為什麼賞他的?”

“賞他就賞他!還非要什麼理由?混帳東西,快去。”詠善好氣又好笑地掃一眼這個呆瓜,罵了一句,轉身又回了屋裏。

沒想到詠棋趁這機會已經從方榻上逃走了,假裝口渴,站到角落上的大櫃前喝水,見詠善轉回來立即瞪着他,道:“我認輸。”詠臨非常歡喜,站起來舒展筋骨,邊對着詠棋嘿笑“每次都是詠棋哥哥在棋盤上欺負我,原來你也有認輸的時候。這次輪到我要彩頭了,思,要什麼好呢?”詠棋回瞪他“又不是你贏的,憑什麼要彩頭?”詠善這才知道原來贏了有彩頭,玩味地打量詠棋“我贏了,我該有彩頭吧?”詠棋不語。

他從小是皇子中的老大,身分從出生時就和各位弟弟有那麼一點不同,自當了太子,更不是當時的詠善這種普通皇子可以隨便接近的。詠善常常偷看到詠臨和詠棋説笑,自己卻沒這樣的福分。後來接着就是詠棋莫名其妙被廢,遣去南林,更沒有和誰玩笑的事了。

所以詠善長這麼大,似乎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和詠棋這般開玩笑,雖然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句,心裏卻多少有些忐忑,瞳孔下意識微縮,盯着詠棋。

幸虧詠棋沉後,雖然神尷尬,總算還是回了一句“向來就沒什麼彩頭,也就是輸的人寫一幅字給贏的人。”詠臨洋洋得意道:“詠棋哥哥,過去你可把我罰慘了。這次還不輪到我報仇雪恨?放心,我也不會太狠,就罰你把張擬撰的《棋經》十三篇默一遍…”還未説完,已經被詠善從後面拎起了衣領,哂道:“我贏的彩頭,哪輪到你多嘴?”把詠臨趕到側殿外,關上大門。

“哥!”詠臨趕緊用手抵住快關上的大門,低聲道:“難得他今天好一些,沒像從前那麼怕你,你可要抓緊機會澄清。”詠善一怔“你説什麼?”

“我説的還不明白?”詠臨反問,把頭湊過去,彷佛唯恐秘密漏般道:“母親説你其實一直都很敬愛詠棋哥哥,心裏也為他被廢不值,但礙於皇命,面上不得不對他兇一點。我本來將信將疑,沒想到你竟真把他從內懲院救出來了。不過你真兇也好假兇也好,反正在內懲院把他嚇得夠嗆…也是啊,誰叫你拿燒紅的如意燙他呢?這苦計可真嚇人。我為了你,今天可是費了好大功夫討他高興,就盼着你們兩個誤會全消,握手言和,將來我們兄弟三人…”沒有説完,詠善就把木門重重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