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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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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淚千行今天,是個特別的子。晚霞在天的盡頭燃燒,雲染嫣紅,朵朵在蒼茫的天幕上綻放,無限美好中,帶着點滴淒涼。那女子一身素白,長髮瀑瀉而下垂至間,在柔軟黑澤中簪着一朵紅的小小珠花。佇立在園間,她好似在祝禱什麼,頭顱一逕地低垂,落陽無聲無息,在她的髮梢和巧肩上鑲着一抹金紅顏

有人走近她,在她的身後停了下來,輕聲咳了咳,想引起她的注意。

“你覺得如何了?沉香兒。”聞聲,沉香抬起頭,緩慢地偏過臉龐,凝着碧靈樞寫滿關心的俊美容顏,然後,她低笑了笑“二爺,往後…沉香的輩分比您大了。”

“哦…喊慣你的名兒了,若你堅持,我改口便是。”碧靈樞搔搔頭傻笑,心底卻覺不安,含糊地説:“我左右無事,便過來瞧瞧。你沒事便好,別想這許多。”沉香點點頭,收回目光,她舉頭打量天際,小臉一貫的靜默,卻少了該有的安詳,眉梢是愁,眼波是愁,角輕抿亦是愁。淡淡地,她説:“天要沉。”接着,她又斂下神態,像是在笑,一抹清苦的笑意。

“二爺,您歇息吧。為了張羅沉香的事,每個人都累了。”

“不累不累…”碧靈樞揮動手,想咧子讜沉香笑又急急煞住,覺得多少得裝得“悲傷”些、“心痛”些,才不會出馬腳,讓沉香起了疑心,而事實上,他絲毫不想玩這種惡劣的遊戲,話到嘴邊就要吐出來了,拼命地嚥口水,硬生生地將其堵住。

“我…去陪陪阿爹。雖已服下一劑葯汁,你身子還在適應赤松脂的功效。早些歇息才好,明天,我再來看你。”他不知怎樣才能減輕沉香心上的痛楚,她看來早已失魂落魄,早已了無生氣,卻偏偏強裝着,好似這一切一如往昔,大哥只不過是離家而已。哀嘆一聲,他調轉了身,打算朝來時路回去,就在這當口,他眼角捕捉到拱門外的一截藏青衣閃過。

“我走了,明天再來!”碧靈樞的聲音略略動,未等沉香回話,他邁開步伐,以上等輕功急急追去。那藏青的身影擺不掉碧靈樞,卻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兩人腳下如風。

一前一後相隨,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已繞至大宅後頭的渚邊,那裏十分隱密,平時極少人煙。飄搖的影子突然緩下腳步,讓碧靈樞追了上來。

“看你躲至何時!”未瞧清對方模樣,碧靈樞竟大喝一句,身軀猛地半空躍起,拳腳老實不客氣地招呼過去。那人愣了愣,隨即出手擋開碧靈樞的攻勢,而碧靈樞俊臉忿忿,招式卻不含糊,將生平所學全使了出來,一招快過一招,一式強過一式,只想將對方狠狠地揍倒在地,彷彿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二弟,這是做什麼?”那人只守不攻,已有些招架不住,他苦笑了笑,臉卻十分慘白。

“還手啊!莫非是瞧我不起?就算你不打,我也要揍人!”碧靈樞瘋狂地進掌,‮腿雙‬亦不留情,一旁的植物讓他踢斷無數。忽地,他尋出一個破綻,右拳變換成掌,直直地擊中碧素問的口。一陣氣血翻騰,碧素問單膝跪下,一手護住部,一手則撐住地面,他額際冒出豆大冷汗,臉更白了。碧靈樞一時間也怔住了,他着氣,察覺到自己衝動下,真做錯了事。

“大哥…”他吶吶地喊。碧素問調息一會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仍在笑,那抹笑意竟同沉香丫頭的一般渭苦。他盯着碧靈樞,低啞地説“你的功夫學得很好,火侯練足些,將來也是厲害人物。”

“哇…”碧靈樞突然放聲大哭,他撲向前抱住大哥,力道之大差點將碧素問推倒在地。接着,也不管好不好意思了,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好不悽慘。

“你這是做什麼?都是大人了,還哭成這樣”碧素問又是苦笑。

“你還敢問!你把我嚇死了,費我珍貴的眼淚,又把沉香兒害得失魂落魄,再這般下去,難保她不會投水自盡!”他惡劣地將鼻涕。口水和眼淚全擦在碧素問衣服上,才略略甘心地放開。

“她不會的。”碧素問臉沉了沉。

“會的。到時,全是你的錯!”若碧靈樞想要讓他內疚,他確實做到了。只見碧素問腳步微趔,緊蹙着眉宇,神情有些陰鬱。

“這幾,她的病可有起?”

“再沒起,可不砸了碧煙渚的招牌!”碧靈樞沒好氣地回嘴,以往對大哥的敬畏心態,今全教怒氣擠得煙悄雲散了。

“先別欣喜安。原本沉香的病可以好三分的,但為了你,她吃少、喝少、話少,連笑也讓人看了心裏難受,什麼也沒了,眼淚倒是多得可把人俺死,身子有起又如何?也不過比以往強個半分兒。你問她的病,不如問她的人,我直截了當告訴你,沉香該死的、天殺的、十分的、非常的不好!”碧靈樞活像下了成捆的火葯。

碧素問任着二弟指責,已無話可辯,但他始終相信,做下這決定是再正確不過的。將來,沉香會遇見比他好上百倍的人,等她嫁人生子,他已不在她的心田。不説話,碧素問將頭撇過去,面對一江碧水,盼望內心也能似水透明澄清。

這一切何需問?他有眼睛,自能瞧清沉香過得如何,更知這痛苦是避無可避。見他死,她必不好受,他快刀斬亂麻為她鋪出一條明路,要她從混濁的戀中清醒,儘管手段過殘,總是值得的。

這段時間,藏身於暗無天的密室中調息養傷,好幾回,那紙糊似的贏弱身影無聲無息地閃進腦海,他無力抑制,即使合上雙眼,孤寂的黑暗裏,那白蓮清秀的面容、語還休的目光還有那雙冰軟的小手兒,再三于思緒中翻覆,令他陷入走火入魔的危機。

再也難以忍受,內心的折磨毀損了他的理智,他渴望見她,才會冒險地隱身一旁…只一眼,短短一眼便夠了,確定她真正的完好無缺,誠實地遵守諾言,好好地養病,好好地生活。但現下,他後悔了,覺得自己多麼矛盾。

“你還想如何,大哥?你把沉香害慘了。”碧靈樞趨步向前,盯着他的側面。

“往後…”碧素問深口氣,鬱抑地説:“叫沉香別往我房裏去了,少在房外的小園中徘徊,”連回憶,他也要她斬斷。

“這是不可能的!”碧靈樞大嚷,圓睜着眼,雙瞳中閃爍着詭異的光彩。碧素問未發一語,只是扭過頭瞥向他,大病初癒的臉上仍帶一絲頹然。

“不會吧!莫非你還不知情?”碧靈樞真想放聲大笑,老大爺是公平的、善惡分明的,這才叫做“抱仇”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他勉強壓下幸災樂禍的音調,頓了頓又咳了又咳,擦亮雙眼,等着欣賞大哥待會兒的表情,那肯定是彩絕倫、畢生難得一見。

緩慢地,碧靈樞一字一字説得清清楚楚“病沒好,沉香當然不走;病一好,沉香更不會走。她阿爹把她許配給你了,而今天,正是你和沉香的大喜之,她嫁給你的神主靈位,還是我捧住那塊刻着你名字的木板兒,代你行大禮拜天地的。從此,沉香便成了我名正言順的嫂子,你的房就是她的房,你的園子便是她的園子,人説長嫂如母,我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叫她別往你房裏去。”望着眼前那人的臉,碧靈樞一股怨氣煙消雲散了,只覺得報完仇,全身通體舒暢,快活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