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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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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曾想象過無數次,在那個陌生的城市,異鄉的街頭,她的丈夫孤身一人,究竟如何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是不是很孤獨?是不是很恐懼?是不是很痛苦?在無數次的想象中,揣測出的畫面越來越黑暗,越來越絕望,她也越來越悲傷,越來越憤怒。

現在,她終於知道了丈夫死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知道了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天,在那個陌生的城市,他不是一個人冰冷孤單地死在了街頭。有人給過他一瓶飲料,對他説“對不起”;有人握着他的手,一直陪着他到醫院…

雖然,顏媽媽心裏的悲傷痛苦一點沒有減少,她依舊在為痛失親人痛哭,但因為知道了他走得很平靜,知道了他最後做的事、最後説的話,積聚在顏媽媽心裏的不甘憤怒卻隨着眼淚慢慢地了出來。

聽着顏媽媽撕心裂肺的哭聲,沈媽媽和程致遠也都痛苦地掉着眼淚,躲了五年,才知道躲不過自己的心,也永遠躲不掉痛苦。雖然他們現在跪在顏媽媽面前,卑微地祈求着她的原諒,但只有他們知道,這是五年來,他們心靈站得最直的一天。

急救室外的一排椅子上坐滿了人,顏媽媽、沈爸爸、沈媽媽、沈侯、程致遠。因為疲憊無助,他們沒有力氣説話,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呆滯又焦急地看着急救室門上的燈:手術中。

羅曼?羅蘭説:“世界上沒有一個生物是自由的,連控制萬物的法則也不是自由的,也許,唯有死亡才能解放一切。”其實他更應該説:世界上沒有一個生物是平等的,連控制萬物的法則也不是平等的。

現代社會信奉:人生而平等。可實際上,這個社會,從古到今,一直有階層,人作為有血緣、有系的種族生物,生而就是不平等的。

從出生那一刻起,我們就帶着屬於自己的家族、階層。但,唯有死亡,讓一切平等。

在死神的大門前,不管他們的出身背景、不管他們的恩怨,他們都只能平等地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等待,沒有人能走關係,躲避死神;也沒有人能藏有秘密,延緩死亡。

一切都回歸到一個簡單又極致的問題,生或死。

生能擁有什麼?死又會失去什麼?

也許唯有在死神的大門前,當人類發現死亡是這麼近,死亡又是這麼平等時,人類才會平心靜氣地思考,什麼是最重要的,我們所念念不忘的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顏曉晨糊糊,眼睛將睜未睜時,覺得陽光有點刺眼,她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才睜開了眼睛。從這個斜斜的角度,映入眼簾的是輸架上掛着的兩個輸袋,不知道陽光在哪裏折了一下,竟然在其中一個輸袋上出現了一道彎彎的七彩霓虹,赤橙黃綠青靛紫,彩絢麗動人。顏曉晨有點驚訝,又有點動,凝視着這個大自然隨手賞賜的美麗,不住笑了。

“曉晨。”有人輕聲地叫她。

她帶着微笑看向了病牀邊,媽媽、沈侯的爸媽、程致遠、沈侯都在。

她想起了昏前發生的事情,笑容漸漸消失,擔憂地看着媽媽。

媽媽眼中含着淚,卻努力朝她笑了笑“曉晨,你覺得怎麼樣?”顏曉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覺到一直以來,媽媽眼中的戾氣消失了,雖然這個笑容依舊僵硬戒備,但媽媽不再用冰冷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她輕鬆了幾分,輕輕説:“媽媽,我沒事。”沈媽媽突然轉身,伏在沈爸爸的肩頭無聲地啜泣着,顏媽媽也低着頭,抹着不斷湧出的淚。

顏曉晨看了他們一會兒,意識到了什麼,説:“我想和沈侯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沈爸爸扶着沈媽媽走出了病房。程致遠深深地看了眼顏曉晨,和顏媽媽一起也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只剩下了沈侯和顏曉晨,沈侯蹲在病牀前,平視着顏曉晨的眼睛。

顏曉晨抬起沒有輸的那隻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曾經悄悄藏在那裏的那個小生命已經離開了。他那麼安靜、那麼乖巧,沒有讓她孕吐,也從不打擾她,但她依舊丟失了他。

顏曉晨對沈侯説:“對不起!”沈侯的眼淚唰一下落了下來,他低着頭,緊咬着牙想控制,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顏曉晨的眼淚也順着眼角下,她想説點什麼,可是心痛如刀絞,整個身體都在輕顫,本再説不出一句話,只能伸出手,放在沈侯的頭頂,想給他一點安,簌簌輕顫的手掌,的卻全是她的悲痛。

沈侯抓住了她的手,臉埋在她的掌上“小小,沒有關係的,沒有關係,不是你的錯…”幾前,他第一次真正受到了孩子的存在,雖然只是隔着肚皮的微小動作,卻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驚喜和憧憬,有生以來從未經歷過的奇妙覺,似乎一個剎那整個世界都變得不同了。他寧願犧牲自己去保護從未謀面的他,但是,他依舊失去了他。

顏曉晨覺到沈侯的眼淚慢慢濡濕了她的手掌,她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靜默洶湧地滑落。

朝我來的,復以夜,卻都是一些不被料到的安排,還有那麼多瑣碎的錯誤,將我們慢慢地、慢慢地隔開,讓今夜的我終於明白,所有的悲歡都已成灰燼,任世間哪一條路我都不能與你同行。——席慕容在媽媽的堅持下,顏曉晨卧牀休養了四十多天,確保身體完全康復。

能自由行動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繫程致遠,商量離婚的事。

程致遠似乎早做好準備,她剛一開口,他立即説文件全準備好了,只需找時間去一趟民政局。

兩個人沉默地辦完了所有手續,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起,法律上,顏曉晨和程致遠再沒有關係。

走出民政局,顏曉晨和程致遠都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不像結婚,出門的一刻起,兩個人結為一體,會朝着同一個方向走,所以無須多問,只需攜手而行,離婚卻是將兩個結為一體的人拆成了獨立的個體,誰都不知道誰會往哪個方向走。

顏曉晨和程致遠相對而站,尷尬古怪地沉默了一會兒,程致遠問:“將來有什麼打算?”隱隱中,顏曉晨一直在等他問這個問題,立即説:“上海的生活成本太高,我現在無力負擔,打算先和媽媽一起回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