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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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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少秋聽得不一怔,聞汝賢居然會在聞九章身上下毒,這真是出入意料之外!

聞汝賢道:“二叔放心,小侄還要你老人家的支持,自然不會下得太重,而且每半個月,小侄自會奉上一粒解藥,決不會讓你老人家毒發作,有半點不舒服的覺。”丁少秋暗暗怒惱,好個喪心病狂的人!

聞九章又道:“汝清呢?你也在他身上下了毒?”聞汝賢道:“這個二叔更可以放心,小侄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只要迴轉華山,即可替你老人家和汝清弟完全解去劇毒,不會有事的…”丁少秋剛聽到這裏,只聽有人拍着房門説道:“客官,請開門,公爺來查房間了。”公爺來查房間,這倒是少有的事!

丁少秋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店夥陪着兩個身穿藍布衣褲,佩刀鞘的漢子站在門口,這兩人藍布衣衫不扣釦子,敞開了襟,一副地痞模樣,那像公門中人?

丁少秋問道:“什麼事?”店夥連忙陪笑道:“客官,這二位是公爺,來查房間的,這是例行公事,沒有什麼的。”丁少秋退後了兩步,説道:“好,他們進來查好了。”兩個漢子舉步走入,左首一個一腳踏在椅子上,半俯着身子,側臉朝丁少秋問道:“叫什麼名字?”丁少秋看得心頭不有氣,正容道:“這椅子是坐人的,你把腳踏在上面髒不髒?請你先把腳放下去。”

“哈!”左首漢子似乎很出意外,口中哈了一聲,輕蔑的道:“你小子居然敢這樣對我説話,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丁少秋道:“我要你把腳放下來再説話。”左手輕輕朝椅子背上搭了上去。

左首漢子瞪着丁少秋,怒聲道:“你小子居然發橫發到這裏來了…”話聲未落,突覺椅子一震,腳底劇烈一麻,一個人身不由已往後仰跌出去,砰然一聲,背脊着地,幾乎連自己也不明白怎麼會仰跌出去的?

雙腳在地上一用力,上身一仰,跳了起來,一張臉脹得如豬肝,喝道:“好小子,是你使的促狹?”揮手一拳,面擊去。

丁少秋臉一沉,喝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嘴裏一直不乾不淨,誰是小子?自己不小心摔了跤,誣賴別人,還敢動手!”説話聲中,一伸手把對方擊來的拳頭握個正着。

左首漢子拳頭被人握住,頓覺像放進炭火爐中一般,熾熱如同火燒,而且對方拳頭好像鐵箍般一下捏緊,自己手骨互擠,幾乎快要碎裂,痛澈心肺,口中殺豬般大叫一聲,彎屈膝,蹲了下去,滿頭像黃豆大的汗水,一粒粒綻了出來。

右首漢子看出情形不對,一聲不作,刷的掣出單刀,就朝丁少秋右腕砍下。

丁少秋哼道:“你居然動起傢伙來了。”右手伸出三個指頭,一下撮住對方刀尖,一記“太阿倒持”順勢朝前送去。

右首漢子那有躲閃的餘地,刀柄卟的一聲,不偏不倚撞在他右“將台”上,那漢子立時動彈不得!

丁少秋左手稍稍放鬆了些,問道:“你想不想老子高抬貴手,放開拳頭?”左首漢子早已痛得汗浹背,連眼淚都了出來,聞言連連點頭道:“大…爺饒命,小…小的有眼無珠,請大爺高抬貴手,放了小的吧!”

“好!”丁少秋問道:“你們是什麼衙門出來的?”左首漢子張張嘴,哭喪着臉,囁嚅道:“是…縣衙門…”丁少秋道:“是嗎?”手上稍微一緊,那左首漢子口中:“唷”了一聲,叫道:“大爺饒命,小的説了…”丁少秋哼道:“説!”左首漢子道:“小的兩人是…是從咒缽寺來的。”

“咒缽寺?”丁少秋道:“那就不是公差了?”左首漢子連聲道:“是、是。”丁少秋道:“咒缽寺為什麼要來查房間?”左首漢子道:“因為…因為大爺你攜帶隨身兵器入城,所以要小的兩人來看看…”丁少秋哦了一聲,道:“原來咒缽寺還是這裏的一座山頭!”

“是、是。”左首漢子連連點頭道:“大爺知道就好。”丁少秋道:“咒缽寺聽起來是一座禪院,住持是什麼人?”右首漢子道:“是金缽禪師。”丁少秋左手一放,説道:“你右手從此不能再用力氣,記住今天的教訓,也未嘗不是好事。”右手一揮,一掌拍在右首漢子的肩上,喝道:“你持刀行兇,足見平狐假虎威,作惡不在少數,廢你右臂,只是從此不能再持刀行兇,不礙吃飯穿衣,你們可以去了。”左首漢子試一握拳,果然五指痠軟無力。右首漢子聽説自己有臂被廢,還不相信,再低頭一試,五指伸屈自如,俯身從地上拾起單刀,剛五指一攏,握住刀柄,陡覺整條手臂痠麻無力,那還握得比刀,鐺的一聲,跌落地上,心頭又驚又怒,但又不敢發作,急忙用左手拾起單刀納入刀鞘。兩人誰也不敢吭上一聲,匆匆退出房去。

那店夥站在房門外,早已嚇白了臉,這時跟在兩人身後送了出去,口小説道:“二位大爺好走。”這一陣功夫,已是傍晚時光,丁少秋取過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了,就隨手取起劍囊,朝外走去。

出了客店,街上商肆此刻華燈初上,一片燈火,行人如織,比白天熱鬧得多,信步走到一家酒樓門前,一排五間,十分氣派,抬頭看去一方硃紅橫匾上寫着“菡萏居大酒樓”六個金字,心想這名稱倒是幽雅得很。

舉步跨進大門,中間是一道寬敞的樓梯,黃漆光可鑑人,面有四個大字,高升雅座,可見樓下就不是“雅座”了。

丁少秋登上樓梯,才知這樓上“雅座”果然不同,每張桌椅都是黃漆雕刻,光亮無比,而且桌與桌之間,走道寬敞,跑堂的夥計,一律穿着淡青夏布衣衫,看去使人有清

整座樓宇壁間,柱上點燃的是蓮花燈,一盞盞白瓷蓮花,花蕊即是燈蕊,燈光柔和,如同白晝!

想不到偏僻小縣,居然有裝潢得如此考究的酒樓!

這原是丁少秋上得樓來目光一瞥間的事,立時有一名夥計了過來,含笑問道:“貴客有幾位?”丁少秋道:“我只是一個人。”那夥計忙道:“貴客請隨小的來。”他把丁少秋領到靠街的一張桌上,陪笑道:“這張桌子靠近大街,貴客只有一個人,沒人聊天,就可以看看街景,也頗有意思。”丁少秋點點頭,笑道:“你倒替客人設想得很周到。”那夥計躬躬身道:“貴客滿意,就是小店的光榮。”丁少秋暗道:“真想不到連這家酒樓的夥計都好像經過特別訓練的一般!”夥計沏上一壺香茗,放好筷碟,才道:“貴客要些什麼?”丁少秋道:“隨便,你要廚下做幾個可口的菜來就好。”夥計又道:“貴客喝什麼酒?”丁少秋隨口道:“花雕。”夥計退去之後。

丁少秋倒了一盅茶,喝了一口,才舉目朝樓上四周打量了一眼。五間樓面,約有五分之二,分隔了三間貴賓室,整座大廳,只放了三十張桌子,因此走道寬敞,桌與桌之間,並不擁擠,自然就顯得有獨立之,不妨礙鄰桌了。這時已有六七成坐頭,但食客們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人士,越顯得這家酒樓的高尚了。

不多一會,夥計送來酒菜,丁少秋斟了一杯,舉筷吃着菜餚,果然極為可口,手藝不輸大城鎮酒樓!心中卻忽然想起聞九章、聞汝賢叔侄為了互爭華山派掌門,不知下文如何?接着想到聞九章帶着聞汝賢、聞汝清去投靠天南莊,晉見姬七姑,可見聞汝賢、聞汝清被自己點廢的右臂,已經復原了,他們到這裏來,不知又有什麼事情?

正在思忖之際,發覺正有一個人朝自己桌子走來,抬目看去,那是一個身穿青紗長衫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臉上膚黃中泛白,連眼白也微帶黃,這時離自己桌子不過三數尺光景。

丁少秋抬眼之間,也發現了在客店盤問自己的兩個漢子,他們登上樓梯,就站在那裏,並沒跟過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丁少秋心裏已經明白,但他只作不見,舉筷夾起菜餚,送入口中,慢慢吃着。

那中年人這時已經走到桌子橫頭,抱抱拳道:“這位兄台…”丁少秋沒待他説下去,就含笑點頭道:“沒關係,在下只是一個人,閣下只管請坐。”中年人陪笑道:“兄弟那就告坐了。”移開椅子,就在橫頭坐下來,接着説道:“兄弟其實是專程來拜會季大俠的。”直到此時丁少秋才哦了一聲,目光朝中年人投去,故作詫異的道:“在下…和閣下素未謀面,拜會不敢,不知閣下有何見教?”他這一次抬眼,方才站在樓梯口的兩個漢子業已不見,敢情把中年人領來之後,已經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