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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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幫他解圍了,“爹,盈兒不能嫁大哥,她已經訂親了。”江萬金驚怒地往後一看,正是處處阻撓他好事的七弟江離亭。
陸勝原聽了,想也不想,立刻道:“對!對!盈兒訂親了,我不能背信毀約,承蒙大少爺厚愛,陸某隻能和大少爺説抱歉。”江萬金不悦地道:“跟誰訂親啊?我怎麼沒聽説?”江百萬也是垮下臉,“陸先生,訂了親就去退婚!普天之下,有誰能再與我巨幫相抗衡,大少爺娶親,誰敢不讓啊?”
“這…這…”陸勝原只想跪下求饒,求他們放過盈兒。
江離亭一大步跨向前,“爹,能跟巨幫抗衡的也只有巨幫。大哥已有六個妾,難道還要來跟小弟爭未婚嗎?”父子倆瞪大眼,“什麼?就是你和盈兒訂親?”
“請爹爹見諒。”江離亭鄭重地道:“離亭也是喜愛盈兒,早在兩年前就私下和陸先生談過,待盈兒一滿十八歲,立即娶入江家。雖然沒有公開訂親,總是孩兒心有所屬,請大哥不要橫刀奪愛。”句句鏗鏘,一副重情重義的昂模樣。
“你怎麼不稟明爹呢?”江百萬皺眉,“陸先生,有這回事嗎?”陸勝原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見到江離亭跟他擠眉眼,慌道:“是…是這樣,沒錯!沒錯!”不管是真是假,嫁給江離亭總比嫁給那雙豬好。
江百萬更加不高興了,“離亭,兒女婚事怎可自己作主?爹不是説盈兒不好,只是爹早已幫你看中施大人的千金,我們江施一聯親,黑白兩道大結合,從此巨幫就像猛鬼出,不!猛虎出,所向無敵啊!”江離亭仍是嚴肅地道:“爹不許我娶盈兒,我也不讓大哥娶她。”江萬金額暴青筋,“好個七弟,你不是推舉孔融讓梨嗎?”
“盈兒不是梨子,是小弟的心頭,難道大哥也會割下心頭送人嗎?”
“你…你有了全梨香院的姑娘還不夠嗎?”
“姑娘們是搖錢樹,不可碰、不能摸,否則她們不順心,不肯見客唱曲,巨幫就虧錢了。爹,你説是不是?”
“是啊!是這樣沒錯。”江百萬點頭贊同。
“爹呀!請你一定要為孩兒作主。”江離亭甩下袖子,“孩兒生得晚,巨幫賺錢的事業都讓哥哥分了,船隊、賭坊、鏢局、錢莊,我全沒份,只得一家小小的梨香院。孩兒不怨爹爹不公,也不敢和哥哥們爭奪財產;可我為了調教姑娘,讓梨香院轉虧為盈,孩兒夜以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宵衣旰食,案牘勞形。孩兒赤膽忠誠,天地共鑑,如今只想娶盈兒,無奈浮雲蔽,小醜跳樑,笨驢擋路,好比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噫——籲——唏——”最後三聲長嘆,久久迴響,令大廳內諸人莫不動容,雖然不知道七少爺在説些什麼,但是為了巨幫,七少爺可真的是勞苦功高啊!
江百萬頭疼地一太陽,“好啦!萬金,你就別跟離亭搶盈兒了。不過離亭呀!盈兒只能當妾,正室還是得留給施小姐,知道嗎?”江萬金聽得頭昏腦脹,只記得他好像聽到“笨驢”一詞,而父命不得不從,他只能怒目一瞪,“老七,你給我記住!”江離亭笑嘻嘻地,“多謝父親大人成全,多謝大哥成人之美。”回頭又向陸勝原使個眼。
陸勝原的衣服已經濕透,汗水仍不斷地涔涔下。
當天晚上,陸家餐桌沉靜異常,每個人都是低頭吃飯,沒有人敢講話。
外面傳來敲門聲,吉兒出去應門,帶進來的客人就是江離亭。
一見江離亭,盈兒滿腔的憤怒立刻爆發,拿起飯碗就往他身上摔,紅了眼眶道:“你還敢來?”飯碗砸到江離亭前,濺了他一身的飯菜湯水,飯碗跌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就好像盈兒破碎的婚姻夢想。
陸夫人忙起身,拿塊抹布往江離亭身上擦,“七少爺,盈兒無禮,請見諒。”江離亭笑着搖頭,自己取餅抹布擦拭。
陸勝原也勸道:“盈兒,七少爺只是權宜之計,難道你真要嫁大少爺?”盈兒哭道:“什麼叫權宜之計?只要嫁給他們姓江的,都是當妾、做小的,永遠讓他們欺負,一輩子完蛋!”
“大姊,不要哭!大姊乖乖,不要哭!”歡兒、喜兒不知所措地輕拍安撫盈兒。
盈兒怎麼哭了?江離亭心好疼,他只是想保護她啊!
“盈兒,如果你不喜歡我,我絕對不會你為。”江離亭認真而嚴肅地道:“我已跟陸先生分析過了,你若一不嫁,我大哥就會一來纏你,搞得你們全家雞犬不寧。你們都明白他的情,他必然會使盡鎊種卑劣手段,甚至是殺人放火…”盈兒打斷他的話,“我們全家馬上離開這裏,就不怕你們江家的惡勢力了。”
“來不及了。”江離亭指指外頭,“我大哥早就派人守住陸家,如果我不娶你,而你又逃離縣城,他一定會把你抓回來。”盈兒向父親求援,“爹,那就把我嫁給隨便一個人家,我絕不到江家做妾。”陸勝原嘆道:“隨便人家?半途大少爺就搶親了。就算我們能攀上有頭臉的人家,如今誰又敢跟江大少爺搶?”盈兒一呆,“難道…難道…我…”她望向江離亭,眼裏盡是悲憤。
江離亭心頭緊,“盈兒,你爹也同意我的方法。那就是我先娶你入門,杜絕我大哥的妄想。等過個一年半載,我大哥興頭過了,忘記你了,我再送你們全家到外地去,到時候沒人認識你,你可以重新再嫁人。”
“我還嫁什麼人?”盈兒大哭大嚷着,“嫁到巨幫,我還能有清白嗎?江離亭,你出的是什麼鬼主意?你還不是想藉機污辱我、佔有我?你不要臉,你人面獸心、你狼心狗肺、你豬狗不如!娘啊!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江離亭被她的哭聲得心痛,“盈兒,娶你只是保護你的障眼法,我絕對不碰你…”
“鬼才相信你的話,你們江家七兄弟,沒有一個好東西。爹!你怎麼不幫幫女兒啊!”盈兒聲嘶力竭地哭喊着。
陸勝原低頭長嘆,“是爹無能,才讓你出去拋頭面,是爹太懦弱,不敢對抗惡勢力!可一反抗幫主,那下場…盈兒,那可是我們一家七口的命呵!”盈兒淚眼怔仲,想到巨幫的私刑…
“可嘆!可嘆!我一輩子為巨幫賣命,如今幫主竟然不顧我女兒的幸福,可恨啊!”江離亭無奈地勸道:“陸先生,請你相信我,你和盈兒再忍耐一陣子,我一定送你們離開這裏。”陸勝原又是長嘆一聲,“唉!如今我還能相信誰?”
“爹呀!不要相信他!”盈兒大叫,轉身就哭着跑回房去。
認識盈兒至今,雖然打打鬧鬧,可江離亭卻從未見她悲憤若此。這一次,他真的是傷到她的心了。
要叫她平心靜氣地接受自己,還有可能嗎?
盈兒回到房裏,蒙着枕頭大哭,孃親和歡、喜兒好像都在身邊勸着,但她聽不下,只是一逕地猛哭,直到昏沉睡去。
她半夜醒來,抹了抹臉,肚子餓得咕咕叫。不行!一定要吃飽飯才有力氣和江離亭作戰。
盈兒爬起身,見到月光從開的窗户灑下,與她同房的歡、喜兒沒有睡覺,兩個人正靠在窗台上嘀嘀咕咕。
歡兒抬頭仰天,一臉虔誠,“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王母娘娘、灶王爺、土地公公啊!你們要保佑爹爹、保佑大姊,不要讓他們被壞人欺負,要讓壞人全部死翹翹。”喜兒接着又搬出她所認識的神明,“關聖帝君、註生娘娘、月下老人、石頭公公、齊天大聖、義犬小白、雲中飛,你們也要保佑大姊,她不想出嫁。”歡兒疑道:“等等,喜兒,義犬小白是什麼呀?”
“歡兒,你忘了嗎?小白為了救主人,結果被火燒死,人們立了一個義犬廟絕念-,我們不是去過嗎?”
“我記起來了!可是,雲中飛還沒死,他不是神仙啊!”
“誰説一定要死掉才能當神仙?街上一堆活神仙、小半仙,只會看相騙錢,他們哪有云中飛厲害?”
“對!我們要求雲中飛,要他來救大姊,打死江萬金,打死江百萬,大姊就不必嫁給江七哥了。”
“可我還是喜歡江七哥,今天他看到大姊哭了,眼睛也紅紅的。”難為兩個妹妹為她祈福,盈兒走上前,雙手攬住歡、喜兒,慨地道:“你們兩個小丫頭,半夜不睡覺,在這裏求神拜佛啊!”喜兒道:“大姊,我們求雲中飛去打死壞人。”盈兒搖搖頭,“他怎麼聽得到?”
“可以的,他一定可以。”歡兒十分肯定,“爹以前説過,雲中飛聽到老百姓在呼喚,所以發出正義的怒吼。”盈兒摸摸妹妹的頭,“呵!那只是一種形容,不是真的。”
“大姊,你也説過,壞人一做壞事,雲中飛立刻知道。所以大姊不要擔心,説不定他今天就去殺那個大少爺了。”江家父子作惡多端多時,卻很少聽聞雲中飛對付他們。如今一樁小小的婚,他又豈會手?又怎會為她這個小女子出面?
盈兒心中又亂了。
哄歡、喜兒上牀睡覺後,她獨對明月,第一次發現雲中飛的確是個虛無縹緲的人物。看不見、摸不着,想要他來仗義執言,卻不知從何求助。這位她所崇拜的英雄,一下子飛得好遠好高,留下她在人間煉獄中掙扎,再也無力躲過滔天的噬人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