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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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極顛，且硬。

囚人的車，本就沒有什麼舒適可言。

一路上，他們似像怕被劫囚，趕車趕得飛快，直至入了縣城，方慢了下來。

到得那時，也已近黃昏。

雖是黃昏，路上行人還是不少，人們瞧着她，指指點點的私語着，她沒多加理會，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想着他。

到得縣府衙門，天早已黑，暮衙的時辰早過了。

她原以為，他們會將她先下監，得等到翌，縣丞方會有空審案。

豈料，這些官爺卻直接將她帶入了公堂。

鮑堂之上，已坐了數人。

有幾位，她曾見過，有幾位，她卻並不識得，只遠遠見着過，像是那此時此刻正坐在堂上正中桌案後的縣丞。

那縣丞，年約五十，須已灰白，老態畢現，他一見着她，裝腔作勢的便道:“大膽刁民，見着了本官，還不跪下！”她一怔，本還來不及反應，對方已一拍桌案，喝令。

“來人啊，先賞一笞，以示懲戒！”他話才出，兩旁執刑問事已上前，一杖就打在她後腿上，將她打跪在地上。

白跪倒在地，又驚又痛，咬緊了，才沒喊出聲。

“案下何人？”那縣丞見了，這才冷冷出言再問。

她忍着痛，垂下眼，着氣，回道:“民女…白…”

“你可知，今次本官為何會派人押你前來？”

“官爺告知…”豆大的汗，因為疼，滲出了額際。

“白疑涉命案…”

“今有此位魏大人，訴狀遞牒於本官，告你四個月前，藉着到他家替其兒媳看診，謀財害命，以毒藥藥人，害死了他的媳婦，你認是不認？”她應該要認，她本就打算要認，可當白抬眼，瞧向那縣官所指之人時，只見那位魏大人端坐於椅上，華服錦衣，一臉鄙夷的瞧着她。而他身旁，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貌如潘安、面若冠玉的魏家少爺，他用如黃鼠狼般猥瑣的眼神，趾高氣昂的瞧着她。

“白姑娘，縣丞大人在問你話呢，你老實説着。”魏家的少爺瞅着她冷笑，話追問:“你所作所為，是否是你家少爺指使？若你是被指使的，念你生為奴僕，身不由己，本少爺可替你作保，讓縣丞大人將你輕判，為你減罪。否則，依據大唐律令，謀財害命，是得殺頭的。”聞言，她一怔。

瞧着那父子的嘴臉，再看着堂上那位縣丞，她忽然領悟，魏家父子早已先行打點好一切，買通了縣丞，非但要治她的罪，還要她拖少爺下水。

所以，他們才這般匆匆，才要夜審。

驀地，一口惡氣，上了心。

她瞪着那魏家少爺，然後將視線看向那位縣丞。

“回大人，白過去半年，確曾數次至魏府看診，看診期間，魏家少爺寸步未離，若要説白和少夫人詐財，魏家少爺豈會不知？”她了口氣，冷冷瞟着那在親爹身旁對她怒目而視的男人，只繼續道:“少夫人確實有給過白錢財，但那是因這半年，白曾同我家少爺去魏家替少夫人看診，只是少夫人身子不適卻非因病，而是因傷——”魏家少爺了口氣，臉微變，怒道:“你胡説什麼！”她不理他，只看着那位因她突然反控，神情一變，顯微慌的縣丞大人，道:“白詢及何至此傷，少夫人稱是不小心撞着，可白於應天堂習醫數年，知要撞得斷骨裂筋，除非是摔下了樓去，要不便是被人毆傷。從年初至夏，少夫人的不小心撞着，至少六回有餘，那還是有請應天堂去看的次數，大人若想知道少夫人因何故身亡，何不問問魏家少爺——”

“放肆！”縣丞大人一拍驚堂木，怒道:“民女白你爾是大膽，竟在公堂之上，胡説八道！來人啊，給我杖脊三下！”執刑問事們大喝一聲，頭兩人冷着臉持杖上前，來到她身後，舉高了長有三尺五寸，頭徑最的杖。

白跪在地上，冷眼看着那擺明收了賄的縣丞，咬緊了牙關，繃緊了皮。

刷的一下，大杖破空，虎虎生風，狠狠的打在她的背上。

第一杖，打得她悶哼一聲，口中一甜，差點吐出了血，可她生生的忍住了。第二杖，她真的吐血了，卻怎樣也不喊出聲。

才兩杖，她已被打得衣背染血、簪掉髮散，當第三杖落下，即便她骨頭再硬，也疼得眼前一黑，往前趴倒在地，幾乎無法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