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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闢剎的眼在尋覓,被掀開的肚兜一角,上的胎記讓他的眼眸發出異樣炫燦的光彩。
他解下披風,覆住了懷裏不住抖顫的女子,他眼中早已死去的光亮漸漸甦醒,與周身散發出的血腥殺氣,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這該死的怎麼回事,但你真的是我的言曦。”他原先懷疑,但那胎記證明了她的身分,他的心已思念言曦太過,讓此刻乍見她該有的疑惑,已被強烈想留下她的意念所取代。
他的手緩慢地滑過她温熱的臉頰,彷佛是怕一個突兀的動作就會讓懷中的人消失不見。
他知道,在他的靈魂深處,始終忘不了言曦的一顰一笑,半夜驚醒,他只恨!恨不能隨她而去。而今,他的指尖下傳來她微微的脈動,平復着他膛內的狂亂,她是活的,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的雙臂將她裹得更緊,生怕她又憑空消失。
才剛死於他手中的那兩個男人,魂魄若還未散去,見到了此刻的官剎,鐵定瞠目結舌,不敢置信。
女子驚愕地望向他,然而看見的不是殺氣騰騰的魔王,而是一雙深情抑鬱的眼眸。
為什麼?為什麼他眼裏的殘暴竟比不上那片緊緊壓抑的思念?
她的心口不知為何竟微微的泛酸,然而當她一瞥見同伴淒厲的死狀,受到那股空氣中燒焦的氣味時,她的眼倏地轉冷,手拔起靴子內的短刀。
“紅眼羅剎,你納命來!”語畢,鋭利的尖刀已送入了官剎的肚腹內。
刀上餵了劇毒,刺入才瞬間,官剎的臉便鐵青翻黑,他擰着眉,慢慢地低下頭,他攤開撫向肚腹的掌心,看着掌內染上的紅血已變成黑濁。
“你對我的懲罰,足足慢了五年。”他的手緊緊壓住傷口,温熱的毒血不斷從他的指縫中滲出,濡濕了整件袍子。
劇毒侵蝕他的意識,慢慢變得模糊,但另一隻手卻依然固執地攫住她的手臂,深怕她再次離去。
“言曦,別離開我…”他近乎懇求,而後緩緩倒下。
她側過臉不看他,但心卻莫名地狠狠揪緊。
停!你瘋了嗎?他殺了多少的同伴,你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他,雖然他知道你的名字,那又如何?
言曦頓時清醒,她甩了甩頭,心緒複雜地瞪着臉蒼白昏厥過去的男子。
動手吧!他是十四王爺的走狗,殺的人不計其數,這次是殺他的最好機會。
她想扯回自己的手,卻發現怎麼也離不開他的攫握,可惡!
“別動!”一把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制止了她的動作。
陰暗的地牢內,一名女子被五花大綁架在木柱上,臉上和身上有着數不清的傷痕。
濕的空氣中帶着一絲腐味,遠處的雷聲轟隆隆地響,迴響在地牢中,醖釀得空氣愈加混沌了。
一顆顆的汗水沿着她傷痕累累的背脊滑了下來,半垂着眼的言曦,輕蹙起眉頭,再也提不出任何的氣力。
她被綁在這裏多久了?半抬起眼,望向鐵窗,一片陰沈的天際教人分辨不出是白天或黑夜。
天,灰灰的,像此刻的她,死氣沉沉,苟延殘的臆維持着體內殘餘的生命,她就快要死了…
言曦無力地閉上眼,身子漸漸覺不到痛楚…
“潑!”一道如冰刃的冷水潑向她的臉,言曦霍然睜開眼,她渾身顫抖,傷口在冷水的刺下,讓她痛得絞緊了眉,牙緊緊咬着。
“再打!”一下比一下狠辣的鞭子再次笞開了她的皮膚,她倒口氣,艱難地息着,額前濕透的發黏在她失血的臉頰上,狼狽不堪,慘不忍睹。
“官剎大人一天不醒來,你就等着被活活打死!”她昏沈的腦子冒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冷冷清清的心緒,有着一絲分辨不出的澀味,一抹幾不可見的憂愁懸在眼底…
不!樊言曦,你清醒一點,你不可以被那魔頭影響,你應該恨自己沒有及早動手殺掉他才對!
“咻!”愈來愈急、愈來愈狠的鞭子打在言曦身上,痛楚將她的神智拖回,仔仔細細地承受一次比一次疼痛的鞭笞,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痛昏了過去。
黑暗中,有人在呼喚他。
他盲目地摸索,找尋黑暗中那張模糊的臉龐,是誰?這聲音好悉。
他終於看清了,是她!是她!
他牢牢地抱住她,惡狠狠的殺意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錯愕的温柔。
言曦,我找了你好久…他的聲音和他的眼裏,有着壓抑不住的痛苦和狂然喜悦,兩道極端的情緒混合其中。
忽然,她温柔的眉眼倏地閉上,温熱的身軀僵硬地癱直,冰冷得像具屍體。
“不!”躺在牀上的官剎,猛地驚起,額上的冷汗灑落在被子上。
“大人,您醒了。”一旁照料的大夫忙起身。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仍陰鷙不定。
“人呢?”
“敢問大人是問哪一位?”闢剎突然心中一悸,急忙下牀,但他一動,腦子裏的昏眩差點讓他踉蹌跌倒“該死的!我究竟昏睡了多久?”四肢竟是前所未有的筋疲力竭。
“回大人,您昏睡了三天之久。”一股不安緊緊地攫住他的心,他臉一沈,奔向門外…
地牢內,氣吁吁的官剎鐵青了臉,不敢置信地看着被綁在柱子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放開她!”他怒不可遏地大喊,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但更深的痛意卻是來自他的口上。
“誰準你們打她?”他揪起一人的衣襟,兇狠的眼幾乎要嚇破那人的膽。
“饒命啊,大人!”
“大人…”一旁的牢卒不停地哀求,他們何錯之有?總歸一句,都是護主心切啊!
闢剎甩開了他,冷冽的臉龐,像是閻王派來索命的使者,連窗外透進的風都被凝在半空中,不敢稍動。
“大人。”一人解下傷痕累累的言曦,將她到了官剎的手中。
他摟緊了懷裏的女人,卻聽見她嘴裏逸出的痛苦呻,他的心臟擰了起來。
“她如有任何差池,你們就等着陪葬!”怒氣沖天的戾吼聲響徹幽暗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