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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浮生長恨歡娛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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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喜。

人羣忽地一靜,然後便如水般分開。

人羣后,大步走來的皮袍貴族男子,鷹目濃眉,英俊而目光隼利,正是索恩。

一別數年,他微胖了些,留了兩抹淡淡鬍鬚,膚也細膩了些,看來養尊處優的北元貴族生活,較之做宋懷恩時的普通百户,要舒適多了。

他似是被一地摔倒在地的衞兵出了興致,目光炯炯,饒有興味的盯我一眼,招手道:“傻小子有幾分力氣,來,和我比劃比劃。”我慢慢走過去,他漫不經心的將外袍一,笑道:“摔倒我這許多的好兒郎,算你的本事,來,咱們試試,你若贏了我,賞你!”衞兵都歡呼起來“太尉出馬,必勝!”索恩朗長笑,大笑聲裏,雙臂一掄,抱向我雙臂。

我手腕反搭。

他目光一閃,突然橫跨一步,左足微曲切入我‮腿雙‬間,雙掌如遊蛇,繞着我雙臂,迅按上肩井,指力一生,便要狠狠下戳。

已然不是摔跤的手法。

我手臂一抬,讓開肩井,反肘沉腕,抬掌之間已卡住他的脖頸。

卻也不是摔跤技巧。

驚呼聲裏,兩人臂互勾腿相絆,糾纏在一起。

他壓低聲音,在我耳側狠狠道:“你是誰?你,不是傻子!”我微微一笑:“只有傻子才看人是傻子。”他怒哼一聲,道:“説,你到底是誰?是不是太師派來的探子!”我道:“索恩,很久不見,你還是這般城府深沉,陰險狡。”他的雙眉虯結而起,不確定的道:“你----認識我?”我卻已不耐煩和他多話,冷冷一笑道:“故人重來,索一掌之辱,並代塔娜,討回一個公道。”他目一變,臉一白,驚聲呼道:“你不是----你是----”我已左掌一緊,扣住他脈門,右手指尖一彈,一縷指風直他下腹至陽

“娶十一房妾是麼?享盡齊人之福是麼?從今天起,你就對着女人們幹饞涎,為塔娜守節吧!”——風嗚咽,殘陽如血。

我立於一處光禿禿的平地前。

説是平地其實不準確,那一處地勢略低,土質板實,寸草不生,較周圍地面,很是不同。

老牧民扎爾赤兀惕站在我身側,那晚我便是在他的帳篷裏聽説了塔娜的死訊,他指着微凹的地面,低聲道:“就是這裏。”蒙人風俗,重厚養薄葬,不設墳頭,屍體深埋地下,以馬踏之夷為平地,塔娜因為是為索恩所死,索恩為她舉行了厚葬,以香南木為棺,中分為二,刳削出人形,大小長短,僅足容身,然後將屍體以貂皮裝裹,置放其中,再以黃金為箍三箍之深埋,以千騎踏平地面,殺一駱駝幼羔於其上。

來年草再,移帳而去,無人知她所葬何處,若需祭祀,則以所殺駱駝之母為嚮導,據其徘徊躑躅悲鳴不已之處,便知屍體所葬之處。

此時塔娜逝去未久,大帳未移,是以尋起來還算容易。

立於墳前,我低低道:“去吧,努力忘卻吧,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世間愛恨,不過虛妄。”索恩,已經終生不能人道了,塔娜,你高不高興?

我以重手法截斷他至陽脈,再將他摔倒在地,拍手大笑:“你輸啦”然後揚長而去,衞兵還以為他真的是摔跤輸給了我,自然不會去追究,只顧着去扶起索恩,無人理會我的離去。

塔娜,昔年匆匆一會,今朝,再次匆匆一別,此生,我不會再來看你了。

恩怨已結,再無牽念,爾奔天堂,我奔天涯,浮絮飄萍,各自走好——永樂二年,從到夏,被我消磨在茫茫草原之上。

我走過落長河景壯美的斡難河,走過號稱蒙古聖山,冰峯永矗的肯特汗山,走過數十見不着一個人影的廣袤沙漠,然後在小城迤都欣喜狂的看見人影聽見人聲,突然連濃烈的羊羶味,都覺得親切好聞。

也是在迤都的小酒館裏,我對着桌縫裏嵌滿黃沙的破舊桌子,心事重重的喝着散着酸氣息的青稞酒時,突然想起,姑姑的忌快到了。

而我,已經在關外漂泊了很久,暗衞一度失去了我的消息。

那一,我撣撣斗笠上外風沙,一年來第一次將目光,投向關內。

永樂二年八月,我回到北平。

妙峯山舊地重遊,景依舊,十萬花林如雪,卻已無人伴我,同覽勝景。

妙峯山頂,長風鼓盪,吹起衣袂獵獵,恍惚中聽得女子脆笑如鶯“一輩子理不清,就下輩子再理,你總有軟肋在我手裏。”男子聲音清朗沉穩:“無妨,你便生生世世的威脅着我,這子過得才有意思。”那聲音如此清晰,如在耳側,恍惚間便似他立在我身後,正待我回,驀然驚喜。

我卻直立如昔,不曾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