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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相逢常恨晚從此別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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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不羣立刻極誠懇地作揖道:“仁兄請寬恕在下失禮之罪,只因此曲使在下回憶起一些往事,所以不覺失禮冒犯。”那瀟灑英俊的人微笑:“怪罪之心全無,但奉邀同飲幾杯之意卻有。”説話時也起身還禮,態度文雅而又誠懇。

雷不羣馬上參加,一口氣連幹三杯,才互通姓氏邦族,因而知道對方姓宋名去非,家住無錫桃花溪。

使他意外的是席上那個未見過的美麗女郎,看來最多十六七歲,態度卻很大方很世故。

她也敬了他三杯酒,才回答他的問題。説道:“妾身沒有在秦淮楚館章台平康待過,只不過秦淮河風月,膾灸天下人口,所以妾身隨同外子前來開開眼界而已。”雷不羣面也頓時變成紅柿子一樣,把人家美麗年輕的子當作是陪酒鬻身的女,還當面問她是在那兒做?言下大有光顧之意,這種大意誤會當然非常尷尬。

幸而宋去非汪洋大度,一點也不在意,還取笑他子幾句。

所以雷不羣自己罰十杯之後,這場尷尬風波也就揭過。

喝了一點酒雷不羣反而頭腦變得清醒,他驚疑地注視擱在櫃枱上的長劍道:“無錫桃花溪宋家?你是宋家的人?”宋去非道:“是的。”雷不羣道:“聽説桃花溪宋家劍道江南第一,小弟今居然認識宋兄,真是三生有幸。”當下連幹三杯。

宋去非微笑道:“雷兄文質彬彬,卻很清楚武林之事,只不知雷傲候前輩是你的什麼人?”雷不羣皺眉道:“什麼都不是。”任何人如果因為“雷傲候”之故與他結,他寧可一生孤獨,寧可沒有一個朋友。所以他在外面永遠不提到父親,亦不承認有任何關係。

但他並非看不起父親,又不是情上有磨擦有衝突,他只不過想自己朋友,不想愛聲名財富等影響而已。

宋去非的子黃氏問道:“你天天都來這種地方?你天天都喝酒?”雷不羣又有點尷尬了,苦笑道:“嫂夫人,這種話題只適合男人之間談論。”宋黃氏笑一下,那對眼睛明亮得使人心動。她道:“你不妨把我當作男人。其實我的想法,我的作風比男人還大膽,你不相信不妨去問問去非。”雷不羣苦笑道:“你的意思仍然是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宋黃氏嫣然道:“正是此意。”雷不羣看看宋去非的樣子好象沒有聽見,只好道:“對,我非來這種地方不可,也非得喝酒不可,尤其是秦淮河上的畫舫,是我唯一睡得着唯一能忘記煩惱的地方,我這樣回答嫂夫人你滿意麼?”宋黃氏用那雙比着脂白玉還白的纖手,捧着一杯酒送到他邊,讓他喝酒,才道:“我十分滿意,因為你已經是第七個把我誤認為勾欄中人,而當他們發現錯,又發現我是桃花溪宋家媳婦,就全都態度大變,拼命阿諛奉承,拼命計好我們,但只有你不一樣,只有你還能保持本來面目。”雷不羣仍然苦笑道:“這便如何?”宋黃氏道:“這才顯出海龍王雷傲候的兒子果然不同於凡夫俗子。”雷不羣大訝道:“你…你早已知道?”宋黃氏道:“老實説只有我知道,連外子也不知道你竟是雷傲候的獨子。”任何人娶得這樣一個子,保證必是苦樂參半,甚至是苦多樂少殆無疑義,此所以雷不羣以“男人”的立場同情宋去非的不幸。

宋黃氏又道:“你等一下回家麼?”雷不羣道:“下午我會回去。”宋黃氏道:“很好。”雷不羣訝道:“很好是什麼意思?”宋黃氏道:“雖然你喜歡偎紅倚綠,尋花問柳,雖然你逃避於酒國醉鄉,但你清醒的時候還會回家,所以很好。”雷不羣只好苦笑,這個美麗的妙齡女郎如果是風塵女人,這一類話就會發展得很有趣。

可惜她不是風塵女子,她丈夫就坐在旁邊。宋去非口道:“不好,雷兄你今天最好不回家。”雷不羣又訝道:“啊!你叫我不回家?”宋去非道:“是的,你留在此舫飲酒聽歌,內人也留在這兒陪你。”雷不羣簡直大吃一驚,道:“你説什麼?”宋黃氏呶起豔紅小嘴,道:“他叫我留下來陪你談天,陪你喝酒作樂。”連雷不羣自己也覺得“苦笑”次數太多,肯定比一年三百六十五的苦笑加起來還多,他道:“宋兄很會説笑。”宋黃氏道:“他講話素來很認真,他當真要我留下來陪你,但你卻不必向歪處想。他只不過認為你有風度絕非胡作亂為之人,所以也很放心。”雷不羣仍然苦笑,道:“就算我很君子,也沒有理由叫我不走,又要你留下陪我?他到底想考驗你?抑是考驗我?”宋黃氏笑容很嬌俏,聲音也很悦耳,説道:“都不是,他只想和你保持良好關係,説不定將來還可以做朋友,當然這只是他的想法,我卻不是這樣想。”雷不羣不止苦笑了,而是大聲道:“你是怎樣想法?”宋黃氏吃吃笑道:“別緊張,更不必往歪處想。”但雷不羣實在很不放心,他有一個極鮮明覺,這個年輕美麗的女郎很不簡單。

她對男人心事尤其瞭解透徹,似乎你動任何念頭,任何想法,她都能夠看穿,能夠了解。

這種美女當然十分可怕,尤其已經是別人的子,更加危險可怕。

“苦笑”幾乎已變成雷不羣的招牌了,他道:“宋兄,你不要我回家,到底為什麼?”宋黃氏卻搶先應道:“你要他講老實話,抑是假話?”雷不羣道:“為什麼有假話?我當然要聽真話。”宋黃氏道:“如果他講了真話,第一件你不許生氣,第二件你答應下午不回家,你答應留下來讓我陪你。”雷不羣想來想去,就算下午不回家,本沒有什麼了不起。

另外,無論從哪一個角度推想,身為男人的雷少爺絕對不會吃虧。所以他下了決心道:“好,我不回去,我要聽實話。”宋去非緩緩道:“因為下午我要帶劍去見令尊。”雷不羣除了苦笑之外,好象已經忘記其他任何表情。

宋去非仍然用緩慢又很清晰的聲音道:“我宋家有一個人死在血劍嚴北劍下,而現在我們才知道令尊和嚴北的密切關係,才知道有人通過令尊關係使嚴北出手,讓嚴北賺到很多血腥黃金。”雷不羣頓時不會作聲,因為關於他父親雷傲候和嚴北等人的密切關係,當然是不可能全無所知。

他可以不秘,甚至刀子頂住心口也絕不透一個字,但要他睜着眼睛講謊話,把白的説成黑的,把真的硬説是假的,這一點他卻辦不到,他只能緘默,還有苦笑。

宋去非又道:“是非恩怨本來就不容易得很清楚。象你這種人品脾氣情,我們很可能變成好朋友。但現在既然有了困難障礙,我只希望你不要在場,我們各各的,賬也各算各的。”雷不羣平生第一次居然會發出如此軟弱的聲音:“你不去找他不行麼?”宋去非只嘆一口氣。宋黃氏卻道:“如果他力有未逮,如果無法贏得雷氏的‘七尺飛紅’,桃花溪宋家只好從此死了報復之心。”但是,如果宋去非贏了,當聲殺死雷傲候呢?如果宋去非技藝不功力不及,當場死於‘七尺飛紅’之下呢?

又如果雙方都暗中另有幫手,因而或者不光明磊落,輸者則死不瞑目,又如何呢?

總之其中問題甚多,豈是一言兩語就能概括?

雷不羣苦笑得嘴邊筋已經痠麻,他深深嘆息一聲,道:“家父知道他們去找他麼?”宋去非道:“他當然知道,我已呈上拜貼,他説明拜見他的用意。”雷不羣道:“你一向都是如此固執的麼?”宋去非緩緩道:“如果你最敬愛的嫡親叔叔又是你授藝恩師被人殺死,你想不想報仇呢?”雷不羣沉默一會才道:“我只希望你落敗,因為家你從未殺過人。”宋去非道:“我也是。”但事實上高手相爭,到了勝負分出之時,也大抵是生死立判的關頭,這其間原來就是“一羽不能加”的境界。

有一千斤力量誰也不敢只用九百九十九斤,能夠刺入心臟之劍,絕對不敢改刺肩臂,這就是高手相爭的兇險可怕之處。

雷不羣搖頭道:“不行,我不能不在場,我可以狎飲酒縱情聲,但我既然知道,便更不能不回去。”宋去非聳聳肩,道:“好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不能不回去。”雷不羣站起身拱拱手,道:“我告辭了。”但他的頭忽然暈得很厲害,不但眼睛花了,連雙腳也浮軟無力。

宋黃氏道:“雷少爺,你的答案我一看見你之時就知道了。”雷不羣深深一口氣,勉強提聚真力,勉強使自己不倒下去。苦笑道:“所以這是你的手段,與宋兄毫不相干?”宋去非訝道:“你們説什麼?”宋黃氏眨動明亮人的美眸,嫣然笑道:“是的,他一點也不知道。我只不過用了三種不同派別,不同種類的軟麻‮物藥‬,如果你一定要回去,那不只好由我扶着你回去。”雷不羣的苦笑本沒有機會收起,道:“不行,你扶我回去,而你的丈夫卻要跟我父親動刀子拼命,這象什麼話?”宋黃氏道:“所以你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些,唉,其實這三種‮物藥‬應該給去非服下才對。可惜藥力再強,也只不過三十六個時辰,我總不能老是給他服藥使他天天不能動彈,所以我只好使雷少爺你暫時不能動了。”雷不羣坐回椅上,長長嘆息。

他看見宋去非用銀盆盥洗,用香巾試抹,然後才從櫃上拿下長劍。

宋去非左手挾劍,説道:“雷兄,我的確不知道賤內會使用這一手,你可相信麼?”雷不羣決定不再繼續苦笑,因為他覺得兩邊嘴角肌已經僵麻不堪。

“我相信或不相信,都不能改變局勢,也不能改變你的決心,所以已經無關重要。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肯回答。”宋去非道:“只要我答得出,我一定從實坦白奉答。”雷不羣輕輕道:“你這位嫂夫人,從哪兒娶到的?你可到煩惱?可到後悔麼?”原來這是簡單而又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

宋黃氏眼睛都突出來,盯住那兩個男人。

宋去非想了一下,才輕輕道:“她是我宋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對於她的想,我和你一樣,所以我猜你一定明白。”宋黃氏大聲問道:“到底是什麼想啊?”雷不羣又不知不覺地苦笑,道:“宋兄,祝你旗開得輸馬到功敗,更希望你快快鎩羽而歸,把嫂夫人帶回家去。”但當他看見宋黃氏目送丈夫離去時,眼中面上的無盡關切憂,就忽然到問題非常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