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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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得切齒,一把去推還壓在我身上的人,眼睛對上眼睛,卻是一張小孩臉,眉清目秀,但現在一臉扭曲地看着我,好像在看妖怪,再掃過我的衣着,立時目戾,雙手一扣,就要鎖我的脖子。
我堂堂慶城門下關門弟子怎可能讓他得逞,兩個人扭在一起,園內紛亂腳步聲越來越近,隱約還聽到大師兄的聲音。
“小師妹呢?誰看到我門的小師妹了?”我心裏一鬆,想他們一來我就有了幫手,沒想到牆外突然有一道黑光入,身一緊,竟然是一條長鞭。我和那男孩被同時捲起,一股大力從鞭上傳來,勒得我呼困難,然後便沒了知覺。
再睜眼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花團錦簇的屋子裏,處處紅粉菲菲,隱約管絃絲竹,還有嬌聲軟語。
我從未到過這樣的地方,動動手腳,居然是自由的,剛想翻身下牀,門響了,我不明情況,本能地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但是等了許久,除了門聲之外房裏竟然再沒有聲息,不要説腳步聲,就連呼聲都沒有,我終於憋不住,偷偷又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眼前最先出現的是一團緋,霞光一般,耀花了我的眼,來人鬼魅一般轉瞬到了我牀前,嚇得我彈跳而起,倉促間抬頭,終於看到他的臉。
那張臉在幽暗房間中閃閃發着光,就象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六月的御花園都變得黯淡無光。
一瞬間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虛無,三年的時光彷彿融冰雪消散而去,我終於知道老天對我有多好,想説話,但腔疼痛裂,臉上麻癢濕,伸手去抹,抹到的卻是一臉的淚。
第45章我想喚他的名字,但三年未曾開口説過一個字,這時徒然張嘴竟無法發出聲音,只好自力更生,跳下牀把手伸向他,想確定他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眼前那一抹緋突然消失,門又響,有人衝進來擋在我面前,説話時齜牙咧嘴的,正是之前那個將我從半空中撞到地上的小孩。
“大膽,不許用你的髒手碰尊上,小心我卸了你的手指頭。”我懶得理他,轉頭再去看季風,之前我震驚過度,都沒有出聲喚他,現在這兩個字從我心尖滑過,腔仍是疼痛難忍,但那不是病痛,是我久違的快樂,像是凍土下的竹節,掩埋多年,終於在光裏爆出新芽來,幾乎能聽到噼裏啪啦的聲音。
紫衣小孩還在叫囂,我卻聽而不聞,提氣扭身,一瞬便閃過他,飄至季風身前在他再次閃身前一把抓住他,動作快如浮光掠影。
他穿一身緋的袍子,光影中霞蔚拂動,被我抓住以後也不説話,只低頭看了一眼被我因我手指用力而攥緊發皺的袍袖,而我仰頭,眼睛對上他的,終於看清他的目光。
他用一種完全陌生的目光看着我,記憶裏的眉,記憶裏的眼,眼神卻是冷的,不帶一絲温度,甚至還有些厭惡。
那眼光阻住了我接下來的一切動作,事實上我也不能再有任何動作,因為下一瞬我的身體便被一條靈蛇般的烏黑鞭子捲起,轉眼被扔回牀上,渾身上下道都被封住,摔得吭聲都不能。
那團緋的光緩緩走過來,面對我總是惡狠狠的紫衣小孩這時倒諂媚起來,顛顛地捧了把椅子在牀邊放下,等他坐了便立在他身後,繼續惡狠狠地瞪着我。
我一手指都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貪婪渴望又滿心驚痛。
這是季風的臉,是他的眼,是他的眉,三年了,我夜夜惦念着這張臉,絕不會認錯一絲一毫,但是他,竟好像已經不認識我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絕望地看他,努力又努力,希望用眼睛表達我問不出口的千言萬語,我想問他這三年來去了哪裏?我想問他為何不認識我了?我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沉默地用一種無比陌生的目光看我,看得我滿心冰冷。
自從三年前成衞在我拜師前為我動刀之後,我已經有許多時候沒有嚐到過這樣冰冷的滋味了,寒氣從身體裏每一處湧出來,漸漸瀰漫,最後連頭髮絲都是冰的,絲絲僵硬,彷彿一碰就會斷落下來。
“竟敢這樣直勾勾地盯着尊上看,忒不要臉。”那聒噪的小孩又竄過來出聲,手指差點指到我的鼻子上。
“青風,把手放下。”他開口説話,用的是一種嘶啞如枯木的聲音,同樣讓我陌生。
“尊上,這女人一醒來就盯着你不放,哪裏像是慶城門下的人?我看她本就是個冒充的小賊,在金家偷了東西想跑正好給我們撞上罷了。”青風羅嗦到極點,開口就停不下來。
他一聲冷哼“她剛才用的身法乃是慶城獨門縱雲,你可有攔住?有這個時間説東道西,還不去一邊反省。”那青風小兒被他一説,小臉立時紅了又黑,想説話又不敢,恨恨看了我一眼,腳下一動,倒真的乖順非常,筆直往牆角走過去,蹲了。
這一幕委實好笑,可惜此時我半分笑意也無,他不看我,我也移不開目光,只管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説完之後目光又落回我臉上,對上我的眼神,眉頭一皺,也不多言,直接提問。
“你這樣看我,是否有話要説?”我想點頭,但道被封,完全不能動彈,只好用眼睛表示同意,動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他點頭“也好,我正有話要問你,你聽完之後先答了我的話,也免得費時間。”説完立起來,手指一拂,我只覺得利風掠過,前一涼,倉促垂眸,差點吐血。
是我所穿的慶城青袍,風過處前襟裂開,片片破碎,直出我內裏所着的素肚兜來,而他掃過一眼之後眉梢略揚,一手便往我心口處罩了下來。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