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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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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扶疏,水池掩映,竹亭秀立,雀鳥和鳴。

彼青瑤閒坐亭間,斜倚欄杆,一手閒閒地擱在眼前的七寶瑤琴上,一手懶懶地搭在雕刻美的欄杆上。她眼神悠悠,懶懶地欣賞着眼前的美景,就如在以往的無數歲月中,與愛郎相攜遊園時一般。

,她相許終身的丈夫也同樣在她身旁。只不過,他濃眉緊鎖,面有怒,再不見往的濃情意,卿卿我我。

“青瑤,這樣的大事,你何苦還要裝得如此漠然,裝聾作啞也不可能讓一切回到以前。青瑤我保證,以後仍會善待你,絕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耳旁的聲音悉,語氣卻異常陌生。顧青瑤心頭冷笑,裝聾作啞?她南方武林大豪顧遠楓的愛女,豈是遇事只會裝聾作啞的人。只是,這一刻心如死灰,縱然對於丈夫滔滔不絕的解釋、埋怨、保證、誓言已經聽了足有一個時辰,她也已提不起絲毫的神來加以理會。深深的無力,令她懶得打、無心罵,只漠然地任那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一徑説下去,自己只恍若未聞,閒閒地觀賞着眼前的美景。

這座逸園本是當初為了南方武林大豪與北方三大世家之首的宋家聯姻而特地建造的。在這座北方最繁華熱鬧的城裏,卻闢出這等清幽所在,山水清雅,景緻秀麗,又遍栽奇花異草,更有珍禽異獸十餘種在園中供主人賞玩。置身園內,恍若世外仙境,再不染俗世塵埃。

只是到今,才恍覺這萬丈繁華中的雅緻園林,説穿了,只不過是人力穿鑿扭捏而成。空有青山綠水,卻是山無脈、水無源,再無半點兒自然之氣。空求清雅出塵,到頭來,這逸園之中,來往的卻還是自己一班華服貴飾的紅塵俗友。想到朋友,顧青瑤邊泛起一個輕輕淺淺卻也冰冷莫名的笑容。閨中最好的朋友…無數次把臂同遊逸園的知己,此時此刻,不正大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嗎?

彼青瑤漠然地望向在面前已跪了足足一個時辰,哭了足有半個時辰,脂殘粉亂,卻不減風姿的柳月華。

自小相的至友,姐妹相稱的知己,恍惚間,還記得幼時攜手許願,但求一生一世不分離,任何一切皆可與她對分共享。

原來,稚兒童言也會當真;原來,這最好的姐妹,真是要與自己共享一切包括丈夫,在人間又譜一曲娥皇女英的佳話。

被她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的眸光看定,柳月華情不自地低垂着頭,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宋劍秋大為心疼,忍不住上前一步,要扶柳月華起來。柳月華卻是拼命搖頭,用一種又是哀苦又是乞憐的眼神望向顧青瑤。

宋劍秋又痛又惱,看向無動於衷的顧青瑤“顧青瑤。你不要太過分了,要吵要鬧衝着我來,月華懷了我的骨,你不能為難她,也無權阻止她進我宋家的門。”宋家的門?顧青瑤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看了宋劍秋一眼,看得他情不自地扭頭回避,才若無其事地把整個身體重又靠回欄杆上,低頭看向亭下的一池碧水,以及水中倒映的美人容顏。

那水中人兒,朱顏秀髮,雲鬢珠釵,處此驚變,竟然未落一滴淚。稍白的臉,反顯得容越發出眾,更有一種出塵的秀美之氣。紅顏如玉,美人如畫,到頭來,卻終是紅顏薄命。

僅僅在一年前,她雲裳霞佩,珠玉滿頭,打扮得似天仙下凡,在一眾吹吹打打,恭賀聲中,嫁進宋家的門。

南顧北宋,江南第一美人的顧家三小姐,嫁給北方少年遊俠之首的宋家大少爺,是震動武林商場仕林的大事。當年出嫁的盛況,至今還為人所滋滋樂道。兩家門當户對,二人年紀才貌皆相投。她的美麗風姿,他的英俊拔;她的多才多藝,他的武藝高強,曾令得多少人豔羨不已。人都説,惟有顧青瑤,才配嫁宋劍秋;惟有宋劍秋,才有資格娶顧青瑤。房之夜,兩相情濃,新婚之時,畫眉齧臂。也曾相伴共馬江湖行,惹來一路驚羨目光。也曾獨守在莊中,懷着無盡情懷,細數月,等他天涯行俠,帶一身陽光回到身旁。

她與他,在一起,就有數不清的話題,説不完的愛語。琴棋書畫詩酒花,他嘆她才華出眾,她喜愛他文武雙全。長歌擊劍,論武爭文,月下賞花,豔陽酌酒。他的英懷壯烈,光彩照人都只願英雄給她看;她的聰明慧,温柔動人都只願美麗給他瞧。逸園之中,多少笑語歡聲。多少回,她執筆鋪紙,用滿腔愛意,將他的英武姿態一點點繪入畫中;多少回,他執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眸,無限嘆地説:“娶如此,夫復何求!”到如今,終還是有了他求,終還是這般義正辭言,站在面前,指責她讓另一個女子受了委屈。

“青瑤,我知你心中有委屈,可是,我是一個男人,江湖搏殺,血腥纏鬥,回家來,只想要享受温柔關懷。可是你,出身大家,子驕縱,從不肯讓人。哪怕是談起文章閒句,江湖掌故,也必要飛揚跋扈,駁得人再無一句話可説,才能心滿意足,更別説平時的温存容讓了。和你在一起,只能容你讓你,委屈自己。可是月華卻讓我明白什麼是温柔,什麼是關懷,讓我覺得我自己是一個男人。”看着顧青瑤閒閒地四望,就是不正眼瞧自己,宋劍秋本來的愧意也被怒火取代,聲音漸漸提高:“我早就想對你明説,可是月華惟恐傷害了你,三番五次地攔我。可如今,月華已有了身孕,我不能再委屈她。青瑤,月華我已經娶定了,你若能允,自然大家都好,我仍然愛你,月華也必會敬你;你若不允,我也顧不得了。”原來是怨她太聰明,太愛爭辯。顧青瑤在心中冷笑,愛深情重之時,他多少回嘆息她聰慧博學,多少回説她每每爭辯學問道理之時,飛揚的神采。事到如今都是錯,當年的聰慧,也成了今朝的罪狀。

她這樣心不在焉,更得宋劍秋怒火上升,上前一步,大聲叫道:“顧青瑤!”彼青瑤悠悠地收回紛亂的思緒,對着宋劍秋淡淡地一笑“劍秋,你以往總讚我彈得一手好琴,今,就再讓我為你彈一曲吧。”也不理宋劍秋錯愕的神情,就此坐直了身子,纖纖十指,輕輕撫動琴絃。

琴聲叮咚,如水不斷,自她十指間瀉而出。琴音清揚,竟無絲毫悲愁、哀苦、越和痛恨之音。在柳月華不解的眸光裏和宋劍秋茫然的神中,顧青瑤徐徐啓,和琴而歌,歌聲竟也和琴聲一般平和,平和得甚至有些冷漠。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問道君,雙珠玳瑁簪。聞君有他心,拉雜摧燒之,當風揚其灰。從今往後,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唱到相思二字之時,琴聲忽轉高亢,隨着最後一個絕字唱出來,高亢得有些刺耳的琴聲戛然而止。七琴絃已斷了五,顧青瑤撫琴的十指,隱隱有血痕觸目。她卻恍如不覺,隨手將琴一推,站起身來,哈哈大笑,其態若狂。縱將那滿腔悲憤付瑤琴,弦已斷,有誰聽?

斷絃瑤琴,被顧青瑤用力一推,正好落在柳月華面前,跌了個四分五裂。柳月華嚇得驚叫一聲,跳起來往後退避,又見顧青瑤長笑不止,如瘋似狂,更加心涼,一時面無人,搖搖倒。

宋劍秋忙搶上前,把柳月華牢牢扶住,怒視顧青瑤“顧青瑤,你不要裝瘋嚇人,月華身上有我的骨血在,嚇壞了她,我不會饒你。別以為你是顧家的小姐我就不敢休你,七出之條,正為妒婦而設。”彼青瑤笑聲立止,冷冷地看着宋劍秋。還是這個人,還是這張嘴,當初説恩義,今天,一個休字,卻也説得同樣順暢無比。一時不覺悲憤,反倒恨不得就此狂笑,在這天地間至荒謬的人間死去“你要休我?”

“你如此對待月華,若不是手頭沒有紙筆,我現在就給你一紙休書。”宋劍秋以絕對維護的強者之姿,半攔在柳月華面前,斬釘截鐵地説。

“紙筆?”顧青瑤冷冷地一笑,忽然一伸手,將自己的裙子用力撕下一大塊,隨手放在石桌上。再抬手自發上取下金釵,任烏髮散落,她卻面不改地在柳月華的驚呼聲和宋劍秋的喝斥聲中,把金釵深深地刺進了左手的掌心裏。鮮血淋淋而下,顧青瑤就以釵當筆,就着鮮血,在撕下的裙子上書寫。

宋劍秋不明白她到底要幹什麼,有心要來制止,但柳月華已被顧青瑤這如瘋似狂的行徑嚇得全身發軟,只在他懷中發抖,也令他行動不便,難以阻止。

彼青瑤寫不到幾個字,掌中傷口的血就已凝結,她毫不遲疑,舉釵再刺,就像那刺的不是自己的血與一般。

柳月華已嚇得不敢再看,宋劍秋雖還勉強看着但臉也白得嚇人。只覺這女子此刻烈的行徑,竟比自己闖蕩江湖所見的無數血雨腥風,更加駭人。

彼青瑤連刺了自己三次,才將要寫的寫完,一手拿着滿布血字的裙布,一手執着鮮血淋淋的金釵遞到宋劍秋面前,冷冷地道:“筆墨俱在,就連休書我也已為你寫好,就等你簽名畫押。”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你這畜牲,我只不過是到業寺住了幾天,你就把髮給休了。”

“娘,我只不過希望月華可以明正言順地帶着我的骨進門,才説休嚇嚇青瑤。誰知她的子剛強至此,反倒我簽下休書。”

“你子的子剛烈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麼還犯她的大忌。馬上去顧家陪禮,把她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