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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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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想到喚六弟青哥兒?”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額心上來回輕颳着。

“皇上不這麼喚他嗎?”此刻,除了陪笑以外,她再想不出其他。

“從不。”他的語氣輕淡,卻十分決絕。

瓏兒默了許久,卻是自始至終都沒逃開他的盯視,不明白自己是否多心,但是,在他看着她的眼神裏,有一種她從不曾真正領略過的情,就在這頃瞬之間,已被他自己淡淡然的消掉了。

一直以來,她總是覺得,在他看着她的眼神裏,始終藏着這一抹渴切希望得到回應的熱烈。

但,卻像是在看着她以外的哪個人,從來就不是真正在看她!

看着那一抹火熱的光芒從他的眸裏消逝,她説不上是高興,抑或是惋惜,只是想着他心裏另外有人,她的心一記悶沉,驕傲的自尊讓她順淡地垂斂眼眉,沒表示出內心裏真正的情

“那許是我記錯了,六弟也真是的,被喊錯了也不發個話糾正,皇上下次替我説説他。”

“好,下次朕替你教訓他。”律韜淺笑,以食指腹心輕順過她的眉。

瓏兒輕嗯了聲,半晌,又忍不住道:“皇上説説就好,可別又像今天一樣動起拳腳了。”

“捨不得那傢伙疼?”他眼裏的陰鬱一閃而逝。

“皇上説什麼呢?想多了。”她笑嗤了聲,閉上美眸,靜靜地默了聲,不願證實她確實有一瞬間,擔心起那位六弟在律韜手上的安危。

律韜凝視了她半響,終於也閉上了眼,放鬆全身的力量,沉沉地往後仰靠,畔勾着一抹沒有笑意的弧度,也不過就是抱着她摔下草地,傷動了筋骨,再加上一時失了剋制,提氣踢了青陽一腳,此刻竟然就脈息大亂,血氣亂行,口難受得他口氣都覺得痛苦。

其實,當年也不必天官説明“通天犀”穿心取血的後果,他一個練武之人心裏很清楚,習武之人損及心脈便無法固元護靜,再也封存不了內力,多年的苦心修習遲早盡毀。

如今看來,他的狀況真是不比往昔,耐受之力,一不如一

這些他都自知,心裏有數,對於當年的決定,也從來不悔。

只是,他卻沒個底,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會糟到什麼地步?俗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曾經,他勤於修練的深厚內力,一旦徹底潰散之到來,內勁將隨血氣亂竄。

他真沒把握,屆時能保自己的五臟六腑不被反噬震碎…

江南,雨綿綿。

人説是,因為皇帝嚴懲了貪官污吏,悲天憫人的德行讓老天爺大為動,終於肯在這原本富饒之地,降下了足以讓他們播種耕種的雨水,人們相信,只要這雨水恩澤往昔,風調雨順,他們肯定會有豐收的一年。

雨暫歇,山嵐煙起,讓瀟瀟竹林之中的景物如掩了層白紗。

雖然伸手不見五尺之外,但是揹着竹簍的小藥僮腳步卻十分悉,穿梭在山林之中的腳步沒有一刻遲疑,跟在他同樣健步如飛的師父身後。

小藥僮的年紀約莫八歲,穿着一身葛布衣衫,眉清目秀,雖然年紀小小,一雙眼眸卻如深秋的靜潭般,教人看穿不透那平波之下的究竟。

“師父,當心!”小藥僮驀地箭步上的,把他家師父一把給抱住,指着一塊被樹葉密掩之地,“昨天那地方被獵户裝了捕獸的陷阱,徒兒昨天瞧過,是個捕獸夾,正打算等採藥回去之後,再過來把這陷阱除掉,否則,師父走路一向沒在看路,徒兒擔心…?!”

“什麼?”什麼叫做走路沒在看路?天官看着自己被徒弟緊抱的肢,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小子年紀越大,倒是越將他這位師父當成自己保護的對象,也不想想誰才是被撿回來養的可憐蟲。

“沒事。”小藥僮看着他家師父無論經過多久,都仍猶如花信年華,而且比女人更美數十倍的臉蛋,乾笑了兩聲,很識相地放開了手,“徒兒是怕自己走路不留神,一腳就踩上去了,痛不怕,就怕讓師父心疼。”天官挑眉睨他,總覺得他這話裏有幾分吃自家師父豆腐的意思,冷笑了聲,悠着聲道:“你這小子第一天認識你師父嗎?不心疼,沒了你這徒弟,再另外找一個就好了,總之,你自己留心一點,出了事,師父是不會來救你的,好自為之,知道嗎?”

“是。”小藥僮笑着點頭,反正這種沒心沒肝的話他家師父也不是第一次説,聽久了非但不難受,反倒有一種心被着的親切,刺痛刺痛的,還帶着一絲兒心甘情願的甜歡喜。

反正,師父不來救他沒關係,他就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到在這天底不再也沒人或事,能夠傷害得了他。

這一生,只要能一直活下去,他就能夠一直跟在師父身邊,不分開。

天官掃視了他家徒兒一眼,沒見過被人撂狠話,還可以笑得那麼高興的笨蛋,他輕哼了聲,“快回家吧!趁天黑前,回來把這個陷阱除掉。”

“遵命。”説完,小藥僮再度輕快地跟上他家師父的腳步,忽然想到,“師父,我們這個地方還要住多久?你説遲早會有人找上門,那些是什麼人?為什麼師父那麼篤定這些人一定會找來呢?”

“你這小子今天話真多!”天官回頭,伸手推了下他的額頭,沒轍地看着他仍舊一臉笑咪咪的,“算了!你也算是我撿到的寶貝之一,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這個怪胎,可以有命歲歲年年這樣陪我這種人遊走天下山水,我就老實告訴你,該來的人,遲早都會找上門來,當年的事經我之手,畢竟是逆天之舉,所行之事有逆常倫,所以,我能篤定之後必定會出事,就不知道先出事的人,是他們之間的哪一位了!説完了,回家。”天官撇過頭,繼續往前走,其實,他有一件事情沒説出口,那就是在施術之時,他曾經在那人身上下了一個暗示,當那兩人真正骨血相通之時,暗示才會淡去,終至解除,他聽説這兩年來,帝王對那位是專房擅寵,怎麼就…算了!天官決定不願多想,説不定是施術有誤也不一定。

其實,他會留那一手,一是為了留他一命不死的帝王,另一半則是為了自己,畢竟,當年奪嫡之時,他也是親眼所見,非常知道那位的手段,要是被知道一切逆行之術出自他手,只怕保命不易。

“嗯。”小藥僮點點頭,跟在師父身後不到兩步之外,“唉,師父,你老是説我也是你的寶貝收藏之一,也説只有我有命能跟你一直在一起,那應該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取代我當你徒弟吧?是不是這個説法?”他知道在他師父眼裏,只有那些多年來苦心蒐羅的寶貝,其中不乏神物寶器,而他也老是被説成寶貝之一,想來應該有些不凡之處才對。

這次,天官懶得理他,拉沉了絕容顏,逕自地往前走,幾度被徒弟及時拉住,避開了陷阱坑,在走岔路之前,被徒兒小手一把拉回,牽着往正確的路途走去,然後只能不甘不願地聽那小子吹捧自己。

“師父,看吧!你沒有我這徒兒,還真是不行的…”帝王北巡迴朝之後,不到一個月,時序入夏。

午後,和風習習,“養心殿”外,瓏兒領着小滿端來了一道湯品,以及兩道點心,她接過了承託,讓小滿退下,自己走進了殿內。

瓏兒知道在她來之前,孟朝歌與京遠等人才剛離去,對於孟朝歌過人的機才幹,她是愛才之人,自然是賞識,但她也沒蠢到看不出來這位孟大學士對她的厭惡不喜,即便他表現得很淡然,但她就是能察覺這人真正的心思。

她自問不是讓君王從此不早朝的妖妃,也不是存心斷絕六宮恩寵的護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出了錯,讓這位帝王御前的第一臣對她抱着除之而後快的敵意?

“奴才…”元濟悄聲上,接下了她手裏的承託,回頭看了批累了摺子,正靠在座背上閉目假寐的帝王一眼,為她示意。

“元濟,退下吧!留朕跟皇后獨處,不必人伺候了。”律韜雖然內力不固,但是聽聲辨人這本事還是有的。

“是,奴才告退。”元濟説完,將手裏端着的承託穩妥地擱到榻間的玉幾之上,領着一干宮人退出殿外。

瓏兒微笑,沒急着出聲與律韜説話,而是走到一旁的榻前,揭開了冰盅,舀了一碗鎮過的杏仁茶,端到御案前,笑道:“皇上喝碗消消渴吧!這杏仁漿水磨得極細滑,熬得很透,冰鎮得不是過久,涼而不冷,現在飲用最宜。”律韜這才緩慢睜開長眸,看着她手上那碗白的甜湯,以前他就聽青陽説過,這人其實很會照顧人,只要是被她端上心的人,她的好都有七分真心,至於餘下那三分是否為算計,説實話,也沒人會在意了!

那份心,他是明白的,看着這人温和的笑顏,噓寒問暖的詢問,哪怕就算知道這碗裏裝的是毒藥,他都捨不得不喝。

因為,這份被她放上心的好,從前的他,渴望卻求不得。

不能再想從前了!律韜在心裏告誡自己,在北巡之時,他已經決定斷了那份思念,只想與她,過好眼前。

“既然也準備了燒餅,一塊兒端過來吧!”他接過她手裏的碗,朝着充滿餅香的空氣深了口息,笑着説道。

“好。”她微笑,轉身為他端過一碟特製的小圓燒餅,“這餅特地做得外脆內,皇上嚐嚐,餅囊裏應該還温熱着才對。”

“嗯。”律韜喝了口茶,配着燒餅一起吃,“怎麼你宮裏小廚房的手藝越來越好,朕的御膳房已經遠遠不如了!”瓏兒似笑非笑地覷了他一眼,“臣妾那小廚房裏有什麼好吃的,哪樣沒拿出來孝敬過皇上?”

“是,朕是這天底下最有口福之人了。”話落,殿內悄成了一片靜寂,律韜一語不發地看着她噙着淺笑的嬌顏,卻無法從她明如秋水般的瞳眸之中,看出一絲毫真心的喜悦。

他知道她不開心的理由,在北巡迴京之後,他仍舊照她的建議,廣羅天下名士,但是,卻將華延齡等一干人換得半個不留,全都置換成自己的心腹大臣,徹底隔絕了她的耳目,讓她沒有手的餘地。

瓏兒視他的目光,半晌,垂目輕笑,道:“剛才見二哥閉目歇息,是累了吧!要不然,你閉着眼睛歇會兒,我把奏章的內容念給你聽,你且細細聽着,聽完之後再決定回覆的硃批就好了。”説完,她別過眸光,順手從御案上取餅一本奏摺,她知道自己這個舉動太過冒險,但是她非試不可!再抬眸,已經是像個少女般躍躍試的嬌笑可人,絲毫不見詭詐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