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魂系緣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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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飄雪,凍得人鼻頭能層皮的大冷天裏摟着棉被暖和是最舒服的事。因此在富裕的邢府裏,雖然天早亮得久了,但邢秋圃還是舒服地睡他的大頭覺。
可睡着睡着,邢秋圃模模糊糊地覺得不對勁兒,像是有人正看着他的睡姿…
“別來吵我,跟老爺説我病了,今天沒法兒去給他請安了…”邢秋圃以為是小廝來叫他起牀,便這麼説着。
説完了,他朦朦朧朧地又睡了一陣,可那怪異的覺還是揮之不去。而且最奇怪的是,有時候他覺牀邊的人好象消失了,可有時候的存在又是那般強烈,像夏天粘人的蒼蠅,伸手揮開,可過一陣子又飛了回來,煩得叫人惱火。
邢秋圃不耐地翻過身將臉朝裏,更把頭藏到棉被底下去,試圖躲開那道叫他睡不安穩的目光。但是,邢秋圃還是覺自己被看着。
牀邊的那個人可真拗啊!
最後,邢秋圃終於棄械投降,翻身睜眼看着,只見牀邊真的有個人影,一身童僕裝束,可不是他的貼身服侍小廝…邢秋圃再將眼睛睜大些看仔細點,這一看之下,不僅睡意跑光,連魂都被嚇跑了一半。
“喜喜喜喜喜…”口吃的病找上了邢秋圃,讓他喜了半天也喊不出眼前那個人的名字,而且,連身體都動不了。
只見喜兒漂浮着接近他,邢秋圃雖不至嚇得滾,但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這…光天白的,喜兒怎會找上了他?他可沒害過他呀!不僅沒害過,他還幫過呢!抱緊了棉被,邢秋圃簌簌發抖,哀憐地説道:“喜喜喜…喜兒啊…我、我可沒用假藥害害害害你,你你別找我…去找你你你家相公…”喜兒沒説話,只是身體浮起來,飄在半空,而後緩緩地落在邢秋圃身上,跪着。
“媽呀…”邢秋圃哀嚎着,有個人壓在自己身上,卻一點重量也沒有,讓他對腦子裏‘見鬼’這兩個字的意識更鮮明“我不是不想幫幫你…你選口更更更好…好的…棺棺棺棺材!實在是怕你、受不起啊…別怨我…最最多我多多多燒點紙錢給、給你…”
“…求邢相公一事。”瀰漫着森森鬼氣的聲音直襲邢秋圃的耳膜。
邢秋圃這時已經嚇得傻眼,既不敢推辭也不敢應承,只是拿一雙恐懼的眼睛看着喜兒。
“求邢相公一事…”
“什…什麼?”
“求邢相公救救我家相公。”喜兒還是生前的喜兒,一心記掛着的就是柳荑生。因此,一聽喜兒提及柳荑生,邢秋圃心中的懼怕頓然降低不少。
“他、他怎麼了?”雖説喜兒臉上誠摯的懇求之讓邢秋圃寬心不少,至少喜兒不是來找他麻煩的,但他還是忍不住發抖“這些天我忙,所以、所以才沒去看他…我等會兒一準去看他,一準去看。”喜兒垂下眼瞼,沉默了下,方才又緩緩開口説道:“喜兒不求您什麼,只求您多替他排解排解…”説着,喜兒的眼眶紅了“這些天,他盡是念着我,把其餘的全丟下了…也不懂得替將來打算打算,整天就失魂落魄的,這樣下去不是個常法兒…”
“這…”看喜兒鼻中作聲,邢秋圃也開始擔心起來“他該不會是相思成疾了吧?”只見喜兒一雙大大的杏眼裏閃着微光“沒有,但也快了…你知道麼?他居然看得見我…”邢秋圃心想:這有什麼稀奇?我還不是一樣見鬼了?
“人死了成鬼,要是安心不讓人見,常人是看不到的,可他…我不想嚇着他,所以也只是待在他身邊,看着他…我只求這樣就好…可我不知為什麼,他看得見我,先些時候還盡追着我跑…這樣下去不成,您去勸勸他,叫他好好兒過活,別再記掛着我,得好好替將來做一番盤算才是,我求求您了!”説着,喜兒磕下頭去“您要救了他,來生投胎我給您做牛做馬去。”見喜兒搗蒜似的猛磕着頭,邢秋圃本能地就想伸手扶他,但觸手處空空如也,邢秋圃忍不住縮了回來。
“這…我説的話他未必聽得進去,我和他也相識不久,不定藕的話他還聽些…”
“我也去找過顧相公了。”邢秋圃還待再推,卻見喜兒兩道眉軒起,陰森森地説道:“您要是不答應,我就一輩子纏着您!”
“、別、別…”邢秋圃聞言連連搖手“我答應,我答應就是。別跟着我…”
“多謝邢相公。”言罷,喜兒的身影消失。
直過了半晌,邢秋圃才回過神來,懷疑自己是不是作夢。伸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熱辣辣地痛着,他這才確定,剛才真是見鬼了!
就這樣,邢秋圃忙忙地起身梳洗,和同病相憐的顧藕一起來尋柳荑生。柳荑生沏了茶,讓邢秋圃和顧藕坐。
邢顧二人對視一眼,剛才在路上他們已經商量過了,因此顧藕清了清喉嚨,開始不着邊際地寒喧,問着柳荑生如何吃、如何睡,而由柳荑生的答案聽來,邢顧二人心裏的憂慮也跟着加深。
“荑生,不是我説,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顧藕皺着眉説道。
“我怎麼了?我不是好端端地在過活麼?有吃有睡,我沒虧待自己。”
“話不是這麼説,”邢秋圃在一旁幫腔“人家是無心吃睡,你卻是吃睡無心。整個人像了魂似的,説明白點就是行屍走,你説説,你這樣算活着麼?人不是光一個身子活着就算數。”
“你的心境我們也明白,可人死不能復生,你這個樣子於你於他有什麼好處?再怎麼傷心,幽明兩隔,也與喜兒無干了…”柳荑生沉默。他不懂顧藕他們説的,他既沒長吁短嘆,更沒嚎啕大哭,哪裏用得着他們這麼緊張?他只是…心就這樣空空落落的,什麼也沒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