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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尊敬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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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過了些氣力,舟行早越發説得起勁:“席青谷大老爺口口聲聲宣稱他是為了‘北涼城’的居民百姓能安居樂業,才動用軍隊出兵平亂,可是,你們看看,他們都做了什麼?

就説最近的‘李家莊’吧,八百多人口的大村莊,就因為徵丁不齊,一夜之間被夷為平地,雞犬滅絕,變成寸草不生的廢墟了;還有‘惹豬林’的二百多家獵户,也單單只是收留了幾個逃亡山中的逃税難民,便給一股腦剷平,家家滅門,斬草除。↖,唉,這樣慘絕人寰的的血案,恐怕就是講上三天三夜也説不盡啊!”大家正聽得義憤填膺、血脈僨張之際,客棧門外又來了人。

不是一個人,是一行人。

十個人。

七個書生和三個和尚。

書生們情緒動、風塵僕僕,和尚們垂頭喪氣,疲憊不堪。他們之中有近半的人都受了傷,傷得最重的一個書生,整條胳膊吊在脖子上的藥帶上,還有一個老和尚,滿臉都是鮮血。

冷若霜一看看見領頭的書生,正是縣衙的書辦“吹眉筆”盛錦棠(參看《相思鈴》卷),不由得驚訝的問道:“盛秀才,你不是七天前聯絡了‘白馬書院’的學生和‘花寺’的僧侶,聯名進京上書,為‘北涼’百姓訴苦陳情麼,怎麼這麼快就返回城來了?”盛錦棠氣憤難當的道:“尊敬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們早上好,出發之前我們早就料到公子明一夥會想方設法阻截我們上京告御狀,所以我們將四十九位同學和師父們分成三批各走一條路,但還是讓公子明派殺手假冒山賊、打着舟行早義軍的旗號,給截殺了兩路。我們這一路所幸山洪暴發,半路折返,躲過一劫。”人羣中,“花寺”的小沙彌圓悔(參看《曼陀羅》卷)以袖拭淚:“師叔、師兄和書院的那些同學的屍體,不是被那些賊人丟下山谷,就是沉入河底,那些殺手一路追着,我們也離大限之期不遠了。”血鳶尾拍着傲人的脯保證道:“你們放心,有我們來救你們這些為民請願的地方誌士,絕不會讓壞人得逞!”

“救?你們能救得了幾個?”温十七有些陰陽怪氣。

“救?救他們,你們就得給下衙門檄文説成是亂黨暴民了,要下大牢砍腦袋的了。”花十八不冷不熱地道。

血鳶尾遲疑的看向墨小黑。

墨小黑又轉向姬北命。

姬北命再看回血鳶尾,自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救!”

“好!”舟行早豪聲道:“二姑娘,花掌櫃,温先生,我就説嘛,江湖自有公義在,只要大家每一滴血都還是熱的,我們就有身存下去的希望!”冷若霜吩咐道:“花大姐,給盛秀才和圓悔師父他們安排房間,餐飯要準備葷素兩樣;温先生,將‘涼城’旗下方圓百里所有的殺手和線人,全部召回,不惜一切代價,保住這些‘北涼城’僅餘不多的忠直孤勇棟樑之士。”盛秀才、圓悔等人聞言,紛紛文質彬彬,恭謹莊穆地施禮答謝:“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合疏聯諫,彈劾宦,上動天聽,降恩黎民,這都是我輩書生應盡之事。”

“佛雲:‘救人一命,勝招七級浮屠。’蒼生有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南無阿尼陀佛。”

“…”聽這些迂腐書生和古板僧侶的一通子曰佛雲,舟行早和墨小黑等均為一哂。

話未説完,馬蹄遽響!

不止一聲,而是四面八方,一齊驟響起緊密的奔雷之響。

“來的好快!”冷若霜是在乍聞蹄聲之際説了這句話。

在這句話出口之際,客棧木板門,猝然破裂,十二騎鐵甲神駿,破板撞門衝了進來,並一齊勒然止住,分四面把十名書生和僧侶圍在客棧中心。

這十二騎神駿,説停便止,氣勢駭人,一旦停止,連人帶馬,不發一聲,足見其平時訓練之,紀律之嚴。

花十八罵咧咧道:“媽蛋,這個月已經撞壞四次了,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這十二人殺氣騰騰,手上不是抄刀握劍,就是提斧戟,除了為首的兩人穿纓盔鎧甲,餘下十人都是束勁裝打扮,像山賊多於像官兵。

一個滿腮虯髯的鐵甲大漢高踞馬上,巍然不動。

説話的是另外一位穿紅掛綠,猶如戲子的年輕人,他用馬鞭指點盛秀才等人:“進京上告鬧事的酸丁賊僧,就是你們幾個吧?”盛錦棠神寧定,抱拳揖道:“我是本縣書辦盛錦棠,各位有何見教?”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他眼神裏透出視死如歸的決心和膽氣。

“你們不好好在書院讀書、在寺廟裏唸經,偏要學人家出風頭,還真是都該死啊!”花衣青年將軍伸着蘭花指細聲細語的道。

盛錦棠浩然道:“朝廷積弱,佞當道,外虜虎視,民不聊生,我輩讀再多的書、念再多的經,又有何用?你們不是要堵住我們的口嗎?那就先來砍斷我們的頭好了!”他説這幾句話的時候,他身後的同窗和僧人,臉上都出現一種萬死無懼、百死不悔的凜然正氣。

他一説罷,七名書生仰首待戮,三名僧侶閉目等死。

“你們這些迂腐的傢伙,既然自己找死,就別怪我舟行早殺人了!”説話的虯髯鐵甲大漢,一掄斧鉞,就要取盛秀才命。

他手上至少一百四十斤重的“開山鉞”隨手一舞,“呼”的一聲,輕得像玩具一樣,直向盛錦棠頭上斫落。

忽聽有人豪笑道:“你若是舟行早,我又是誰?”鐵甲虯髯大漢陡然住手,虎視着面前的勁裝少年,大笑道:“哈哈,亂民頭子舟行早也在,蕭將軍,看來我們這一網要捕到一條大魚啊!”舟行早分眾而出:“你是‘鎮北軍’副將‘斷頭將軍’關山月吧?關飛渡大將軍在時,對待我們百姓如親人一般,大將軍不在了,沒有人鎮着你們了,你們這些兵痞狼將就和‘京師’裏來的狗官酷吏同合污,沆瀣一氣,魚鄉里,殘害百姓。我們‘北涼山’六百多户人家,現在已經被你們掃蕩洗劫的十室九空,家破人亡,陳保正的兩個兒子被你們殺死,他的三個女兒被你們禍害(參見《相思鈴》卷第二章),這筆血海深仇,我舟行早一定要你們雙倍奉還!”

“大言不慚!”那鐵甲虯髯的“斷頭將軍”傲然道:“既然知道本將軍的身份,爾等草民,見了本官,還不下跪叩拜?!”

“你為非作歹,禍國殃民,本就不配領兵做官!”冷若霜按劍踏前了一步,凌厲無匹的殺氣,驚得關山月下的戰馬馬遽蹄驚立!

“你説什麼?!”關山月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了一鞭子。

“滾出‘涼城客棧’!這裏不歡禽獸和畜生!”冷若霜冷冷地道:“否則,我第一個就殺了你!”

“臭丫頭!你是什麼東西?!”關山月吼了起來,巨斧利鉞映着厲芒:“情活得不耐煩了?!老子先宰了你這女人!”那一身花花綠綠的年輕將軍旁邊勸道:“小姑娘,你一個女孩兒家家,恐怕還不知道我們關七將軍的威名和手段吧?還是閃到一旁,乖乖把舟行早和那些酸丁賊僧叫出來的好,事不關己,少惹是非!我見你長的俊俏,不忍心看着你做了關七將軍斧下冤魂,我這可都是為了姑娘你好。”冷若霜倒是着實認真仔細地多看了他幾眼:“你是蕭四將軍?”那花蝴蝶一般的青年將軍笑道:“我叫蕭憐花,人稱‘戲子將軍’。你們‘涼城客棧’的人還是出去問問我們‘權力幫’九大將軍的名號、再決定要不要這趟渾水?省得白白搭上幾條命。”冷若霜道:“蔡相座下的九大悍將,今天一下子就到了兩位,我們‘涼城客棧’還真是蓬壁生輝呢。”

“不知好歹!”

“斷頭將軍”關山月怪叫道:“來人啊,把這裏的人統統拿下!全部就地處決!”除了“戲子將軍”蕭憐花之外,其他十名軍健,皆自馬上一躍而下,如狼似虎,見人就殺!

關山月正要親自動手,忽聽“噌”的一聲,他看到了一把彎曲如鈎的劍,劍尖已抵在他的喉嚨上。

冷若霜用“離別鈎”劍尖挑了挑,劍鋒微微割破下巴的覺,使得剛才還作威作福的“斷頭將軍”關山月聲音也發顫了起來。

他明明是防備着冷若霜,他明明有一身強悍的本領,他明明身邊還有大羣手下,然而,他還是沒有看清冷若霜是何時出手、是怎樣出手?

他看到的時候,那鈎劍已鎖住他的咽喉。

冷若霜那一劍太快!

“別…別造次,你…你想怎樣?!”關山月臉煞白的道。

“叫你的手下滾。”冷若霜冷冷地道。

“你…你知不知道…挾持朝廷命官…罪無可赦…”冷若霜的鈎劍略挑了一挑,關山月厲內荏的話便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