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滿座衣冠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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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源這些話,是當着青衣第一樓百十多號人面前講得振振有詞,擲地有聲,不留情面,更不留餘地。
樓裏樓外的人羣裏,隱藏着“京師”各方勢力的密探和間諜,很快,“青衣樓”副樓主辰源與布先生鬧僵,反水退出的消息,通過這些暗探,很快傳遞到了不同的主人面前,於是,“京師”猶如在沸水裏倒下一盆冰塊,炸了鍋!
四道街。
“大風堂”六當家“花豹堂”堂主“疑神疑鬼”梁嘆,在聽完“大風堂”
“潛入“青衣樓”的堂弟發昏章第十一”梁發的報告後,一連下了三道命令:“召集所有人手隨後候命;盯緊‘九現神龍’在‘京師’的一舉一動;火速呈報三當家安東野火速調各堂好手進京支援,‘京師’最近將有大事件發生!”蔡相府。
從女兒蔡璇前移開曖昧的目光,蔡京眯着眼睛盯着偷偷跑來告密的“財源滾滾”孫財好一會,才對座下的“紅巾刀王”商歌舞懶洋洋的吩咐道:“看來小柴那邊要對李綱下手了,你馬上會同‘權力幫’洛正熙等幾位刀王,在李綱受誅之前,用盡一切辦法,不惜一切代價,延阻擋安東野入‘山海關’!”富貴園。
習慣地朝身邊侍候的半侍△∑,。。女手捧的黃金痰盂吐了一口濃痰,童貫大公公尖着嗓子,像個沒牙的老婦人,癟着長有十數黃鬚的嘴,把玩着赤跪在膝前的“喜從天降”唐喜兒的筍道:“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小王爺太沉不住氣了。李綱雖是破壞了集團很多生意,但現在還遠遠不是除掉他的時機,有他在,就能遏制蔡京在朝中勢力的擴張,他若一倒,我們‘富貴集團’勢必就要獨自面對‘權力幫’的威脅,實在是大大的失策。”太傅府。
布青衣自“恭敬不如從命”歐陽恭手上接過刻有盲文的信牘,用手摸讀完,然後問:“阿恭,你將當時的情形一字不的和我講一遍,尤其是二公子和三公子的舉止神態,哪怕一個小動作、一個小表情,也不要錯過。”歐陽恭恭聲應了聲是,就將自己在“青衣第一樓”所見所聞,仔仔細細的詳盡地講述了一遍,然後又恢復到開始的恭敬默立。
布青衣沉思片刻,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做事吧。”走出“太傅府”後院角門的歐陽恭得有些奇怪。他有一種奇特的覺。他覺得老主人布先生在笑,就算他外表一點笑容也沒有,但他內心一定是在笑着的。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歐陽恭心裏竟生起了一種不寒而慄的覺。
青衣樓。
辰源扶着眼角濕潤的布煙卿那窄窄香肩,一瘸一拐地來到窗前,神情有一股鬱郁難伸之意。
他的眼神更添了一層不快樂。
他憂悒的眼睛,望向窗外,望向遠處的青山,近處的重樓…
山雨來,風滿樓。
“青衣第一樓”方圓幾百裏,或明或暗佈滿了“京師”各方勢力的偵騎探馬,東宮、康王府、刑部、六扇門、權力幫、大風堂、富貴集團…在看得見、看不見的角角落落,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樓子裏的風吹草動,那些雪亮的兵刃,在陽光和星光下泛着耀眼的青芒。
令大家到奇怪的是,辰源一天一夜沒出樓子半步,他們只能沉住氣繼續等下去。
離樓子不遠的的地方,燈火昏暗處,有這一家外表寒酸的小麪攤,位置正好可以觀察到樓子裏的動靜景象。
和裝修富麗堂皇的“青衣第一樓”相比,這個面癱就像站在富人身邊的一個乞丐。
兩個相貌普通、苦力裝束的漢子,戴着破舊的草帽,坐在攤前埋頭大口吃着價格極其低廉的關東“豬腳麪”
“豬腳麪”裏並沒有豬腳,就如“老婆餅”裏沒有老婆,“雷峯塔”裏沒有雷鋒一樣,錢夾裏未必就有錢,罩裏也未必就有。
但這兩個漢子還是狼虎嚥吃得很香,還不時的借吃麪的間隙向對面樓子瞄上一兩眼。
“十七哥,聽説三爺和十三爺在‘山海關’遇到麻煩了!”其中一個矮壯後生道。
“不該問的就別問,六當家他老人家自有分寸。”那個五官平常、貌不驚人的“十七哥”目注樓子,低着聲音沒好氣説道,同伴吐了吐舌頭,低頭扒面,在周圍嘈雜的環境裏,二人的對話幾乎微不可聞。
樓內,辰源在等。
他在等待柴如歌的命令,等刺殺李綱的命令。
他已經等了一天一夜,命令怎麼還不來?
苦等到卯時,“十槍騎”都是從七品的武官,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但在這次行動裏,他們只是傳信跑腿的角。
命令在天光微亮的時候遽至:“李綱於今晨在“名利場”與門生‘三尸九命’御史冷重喝早茶,這是下手的好機會!”辰源整衣攜槍,正待出發,“綠沉槍”姜子維與“湛金槍”馬永超攜命令趕至:“情況有變,李綱已上早朝,改於下朝必經之‘御街’行刺為宜。”辰源只得先吃了些點心,墊墊肚子。
辰時剛過,辰源忽然又接到命令:“情況再有變化,李綱下朝中途改道,改赴‘相國寺’為太后祈福,‘涼城四美’扈行在側。”這次傳達命令的是“斷魂槍”羅少成和“蘆葉槍”楊小昭。
辰源找來“相國寺”的地形圖,準備潛入“相國寺”行刺,這時指令又到:“刺殺李綱一事,冷北城已生警覺,計劃全盤取消。”這次傳遞信息的換成了“火龍槍”蘇天護與“梅花槍”霍無病。
辰源鬆了口氣,打着呵欠,倒頭就睡。
但他尚未睡實,“霸王槍”項拾羽與“涯角槍”趙乘龍又帶來了一道密令:“李綱已轉回府中,正與冷北城對弈,小王爺有令,立即動手格殺。
此外,李相府內會有我們的人配合你的行動,接頭人的代號‘舒克’。”柴如歌身邊的“十槍騎”輪出動,指令來得一次急過一次,氣氛端的是非常緊張。
辰源屈指一算,在卯時到未時約五個時辰之內,總共接到了五道命令,刺殺的地點、時間、方式,也一連改了五次。
無論再怎麼改,只有一點是不改的。
李綱一定要死的!
李綱不死,義父就很難立足廟堂!李綱不死,“青衣樓”就極難站穩“京師”!李綱不死,我就勢難再見到我那苦命的姐姐!
李綱,必須死!
申時,辰源離開“青衣樓”他牽着布煙卿的小手在街上閒逛,後面跟着長長的“尾巴”
“什麼?在逛街?!”穩坐“七星堂”虎皮寶座的“念氣無雙,鐵面通判”沉中俠有些意外的重複問了一句。
“是的,總堂主。”立在階下的“破軍星君”賀文龍不苟言笑的回答道:“辰源陪着布煙卿自申時一直玩到戌時,中間還給那小丫頭買了一個風車、兩串烤、三尊瓷娃娃、四件頭飾、五本雜書,酉時三刻兩人還在‘風月樓’看了場‘成家班’的傀儡戲《李存孝打虎》、吃了半碟‘西番’花生、喝了半壺‘雲南’普洱,有説有笑,看不出任何異動。”沉中俠一雙濃眉擰成一條卧蠶,過了半晌,擺手沉聲道:“繼續監視,‘七大星君’隨時隨地待命,不能出現任何閃失。”戌時,“貪狼星君”曲狼回報:“布青衣在‘跑馬道’小街口與辰源分手,由‘恭喜發財’護送回‘太傅府’;辰源獨自一人在夜市裏徘徊連。”沉中俠心中一緊,揮手道:“再探。”然後他回首盯着“七殺星君”關屠狗問:“那兩個人現在什麼位置?”
“七殺星君”關屠狗看着自己的腳尖:“楚羽睡在‘飄香樓’頭牌紅姑娘玉玲瓏的牀上,筋疲力盡;柳生寒醉倒在‘太白樓’貴賓‘丙’字號房裏,不省人事。”沉中俠眉頭皺得更緊,自言自語道:“‘青衣三秀’在搞什麼鬼?”亥時,“廉貞星君”唐豹闖過六道門阻攔,飛報堂前:“辰源進入李相府!”沉中俠虎目一亮,興奮離席,擊掌大呼:“李綱老匹夫的死期到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忙碌工作了一天的人們,各自拖着疲乏的身軀回到温暖的家裏,户户升起了炊煙,人人圍在桌前一邊説着白天的見聞、一邊吃着簡單的晚飯,頑童們在門前與貓狗嬉戲,撲抓遍地的點點螢,天空布起了會眨眼的星斗,每條街道點亮了會淚的燭燈。温馨無比的氣氛裏。
“左相府”麻石長階下有一列拴馬樁、幾塊下馬石,鐵環青銅大門兩旁各有一尊威嚴的石獅子,金字晃晃的門匾下挑出了一盞燈籠,燈籠亮看朱印“李”字,門前兩廂雁翅排開十六名跨刀家丁,一式的虎背熊,輕盔軟甲。
就在這個温暖而温馨的夜裏,辰源來到了“李相府”帶着殺氣。
他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