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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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他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沒再見到她。
不過關於她的一切他卻是越來越不陌生,因為母親顯然非常喜歡她,三不五時報告她的近況,讓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聽説她上的那所大學遠在基隆,因此暑假結束前她離開台北搬到學校住宿舍,現在只有週末和假會回家。聽説她加入了手工藝社,大學生活如魚得水多采多姿;聽説她開始打工了,每週六上一天班,地點在一家相
的手工藝品材料鋪;聽説她通常每個週
會陪她媽媽,有時母女倆乾脆相偕到他們家閒嗑牙,有時三個人相約一起去逛街或上館子嚐鮮。聽説、聽説…他真不懂,這些劈哩啪啦到底有什麼趣味可言!
可每回見自個兒老媽説到興頭上又不好打斷,畢竟他並沒有太多時間陪她,難得她覓得一對能談心排解寂寞的母女檔,常掛在嘴邊也是當然的事。
但是,他們母子間的共同話題難道只剩下那個小表了?他一方面傷,一方面又有點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別開玩笑了,他就不信她會比自己更具話題
!
這個平常天,他上午沒事,賴牀賴到上三竿才起來,梳洗後來到陽台。
時序已入秋,但秋老虎威力不減,像今天這樣的風和麗實屬可貴。樓高風大,涼風自紗窗內徐徐灌入,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他舒服地伸了個懶
,閉目深呼
一口…
“笨豬!笨豬!”突如其來的兩聲高亢叫喊害他一口氣硬生生被口水嗆到,掩嘴連連咳嗽,回頭瞪向聲源。是誰教它這種話的?!
“頌欽,怎麼了?”正在附近的姜太太遠遠聽到他的咳嗽,前來關心詢問。
“咳!咳咳、咳…媽,你最近都在教『飛不了』什麼?”
“沒有啊。我有好一陣子沒教它新話了,現在都是小悦在教它。”姜太太笑了兩聲。
“她可有耐的,每次來我們家都會在陽台待好久。”訓練鸚鵡説話每次不可超過十分鐘,否則容易造成鸚鵡的厭倦
而難有成效,説是費時費力費耐心可半點也不誇張。
他極訝瞠目,一時説不出話來。
“…她什麼時候跟飛不了情這麼好了?”飛不了可不會聽陌生人的話。
“情可以慢慢培養啊。小悦每次來都餵它瓜子,又一直跟它説話,現在飛不了看到她還會主動親熱呢!”什麼?!他瞪着鸚鵡,喃喃道:“真沒節
,幾顆瓜子就把自己賣了。”飛不了回視他片刻,忽地開口宏聲唱:“給我一杯忘情水…”啊?他不文雅地張大嘴,一旁的姜太太則哈哈大笑起來。
“忘情水…忘情水…不淚…呱嘎!”聽着那語不成調、七零八落的“歌”愣望那隻仍在自唱自high的鸚鵡,姜頌欽終於明白自己低估了那小表的神通廣大。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只他的老媽,連他家鸚鵡都淪陷了。也就是説,家中的活物除了蟑螂螞蟻以外,全給她收服了?有沒有搞錯!這樣這裏還能算是他的地盤嗎?!
真的是…可惡到了極點。
~~~當你越討厭一個人就越容易碰見她,這句成語他學過,叫“冤家路窄”星期六晚上十一點五十,他開車回家,一身疲憊,只想快快回家洗澡睡覺,抵達地下二樓自己的車位,卻見到一輛車擋在車道前。
他的車位靠牆,右側停放的車輛從他搬來以來就一直塵封蓋佈下,此刻那車位卻空着,一輛中古轎車看樣子正在設法停入。
他踩着煞車停在後頭,傾身靠在方向盤上,食指無聊地打着節拍,眼見那人前進、倒車、前進、倒車…反覆數次就是停不進車位,眉頭不皺起。
般什麼鬼,會不會開車啊!這樣也腦萍到駕照?心中嘀咕了好幾句,在他恨不得乾脆下車去幫忙時,那人總算將車歪歪斜斜進車位了。
他吐一口氣,油門一催,方向盤一打,利落平滑一氣呵成地轉進車位,故意以自身形成無言又強烈的對比,好讓那人明白他被耽誤了多少時間。
熄火下車,他瞄眼自己的傑作,見車身前後左右跟白線的間隔工工整整,滿意一笑,心中自鳴得意:簡直就是藝術啊。
此時,那人也下車了,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個技術破爛的駕駛竟是那小表。大為驚訝後才憶起她似已年滿十八,只是年紀與外表不成比例,而且在他心中她就是個臭未乾的小表…那也沒錯,十八歲又還沒成年。
數月未見,她已變成大學生,外貌沒什麼改變,唯獨頭髮長了點。
“嗨!”她率先打招呼,對他展笑。
“原來這是你的車位啊,好巧。”他回以笑容,不過笑不由衷。
“真的好巧。”該死的巧!
趁她彎探入後座的空檔,他先走一步,免得又得寒喧。
按好電梯在門前等待,沒過多久她雙手抱出一疊為數不少的書走來,一陣陌生的手機鈴聲忽地劃破空氣鑽入耳中,他瞥她一眼,見她改以單手抱書,另一隻手伸到口袋中摸索手機,模樣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