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燕王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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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剛過,北平便已經下了一場大雪,厚厚的白雪深及膝蓋。城牆上,燕王朱棣長長地呼了一口白氣。放眼向南望去,整個北平城外儼如白的世界,天已經放晴,只見黑黑點點的行人在雪中行走。
朱棣面凝重,雖然他贏得了一階段的勝利,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糧食的壓力已經讓他不得不裁掉近十萬軍隊,本來藍玉進攻四川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南下機會,可是老天不幫忙,連着幾次暴雪打亂了他的戰略計劃,張玉率領的西進之軍也被困在山西平定州,現已音信斷絕,對西進大軍的擔憂,對糧食不足的擔憂,對遼東大軍動向的擔憂,猶如三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心中,令他心中沉甸甸的。
“看來必須得有所行動了。”朱棣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
“殿下,有什麼行動就讓屬下去吧!”旁邊大將朱能立刻低聲請令。
朱能也是三十餘歲,和張玉一起被朱棣視為自己的左右心腹愛將。但和張玉不同的是,朱能身材比較瘦小皮膚黝黑,顯得其貌不揚,但在帶兵打仗上,朱棣最放心的卻是他,他多次跟隨朱棣北伐蒙古,屢立大功,尤其善於出奇兵制勝。
朱棣點了點頭道:“你放心,你的任務不會少,但這次我想讓別人去。”他忽然又問道:“朱將軍,你覺的我的熙兒能獨擋一面去山西嗎?”朱能想了想便道:“屬下以為二王子勇猛過人,衝鋒陷陣為大將已綽綽有餘,但讓他獨擋一面,屬下以為他還不行。”
“為何?”儘管朱棣微微有些失望,但他一直都很看重朱能的意見“你不覺得他從京城回來後變了很多嗎?比從前穩重成多了。”朱能微微一笑道:“殿下,屬下並不是説二王子不成
穩重,屬下的意思是説,二王子沒有獨擋一面的經驗,所以不能為帥。”朱棣微微鬆了口氣,便又笑道:“可是從不給他機會鍛鍊,他從哪裏積累經驗?”他話音剛落,城下卻傳來一陣喧鬧聲“殿下有令,任何軍隊不準出城。”
“我並非是出去公務,只是去行獵。”這是朱高熙的聲音。
朱棣詫異,又走到內城牆向下望去,只見城門前的雪地裏立着數百騎兵,為首之將正是他的兒子高熙,他便笑着大聲問道:“吾兒何往?”朱高熙沒有想到父王竟然就在城上,他立刻下馬跪下道:“父親,孩兒想去行獵,望父親批准!”朱棣見兒子禮數週全,心中不由有些
動,便喊道:“地上冷,你站起身説話。”朱高熙站起身道:“孩兒在城中無聊,想外出行獵。”
“可城外冰天雪地,你去哪裏打獵?”
“孩兒也明白,但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打不了獵呢?孩兒願獵野雞給父親下酒。”朱棣壯之,立刻令道:“開城門,放二王子出去。”城門大開,朱高熙大喊一聲,率領數百騎兵向城外衝去,片刻,大隊騎兵便消失在遠方,只剩下一個個小黑點。
“你現在對他覺如何?”朱棣笑着問朱能道。
朱能點了點頭“覺還不錯。不以勢壓人,如果呂先生隨行,再有良將為副,他可以獨自征戰山西。”朱棣卻微微一笑道:“我準備親自征戰山西和陝西,屆時熙兒隨我出征,我會授予他經驗。”朱能大吃一驚,連忙道:“殿下慎重,征戰山西少説也要數月時間。一旦朝廷李景隆大軍殺至,北平恐難以抵擋。”朱棣冷哼了一聲道:“我就擔心他不來呢!”傍晚時分,朱高熙行獵歸來,功夫不負有心人,這趟行獵,他竟獵到了三百多隻獵物,各種山雞野雀、還有不少獐子野兔,滿載而歸,但他也付出了代價,兩名下屬滑倒跌傷了,斷了胳膊。
雖然盡興而歸,但眾人和馬匹都確實有些疲憊了,戰馬呼呼地着白氣,眾人不再騎馬,而是牽着馬在雪地上緩緩步行,準備返回軍營,夕陽西下,雪地鋪上了一層玫瑰紅,拖出騎兵們長長的身影。
朱高熙也和士兵們一樣在地上步行。這卻是他真正的愛護戰馬,這幾天,他也是一樣的心事重重,父親兩次要讓他遠征山西,但兩次都被姚廣孝堅決反對而作罷,姚廣孝言辭鑿鑿:“山西一役事關全局,晉王也是善用兵之人,殿下焉能為練新人而冒險,一旦山西失敗,不僅重創士氣,而且會造成秦晉再次聯手。與朝廷軍共擊北平,那時殿下危矣!”想到這件事,朱高熙就忍不住地一陣咬牙切齒,不用呂思遠告訴他,他也知道姚廣孝將是他未來爭位路上的最大障礙,自己非得除掉他不可。
就在這時,遠方一隊侍衞騎馬護衞着一輛馬車疾駛而來,道路已經很狹窄了,但對方卻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反而大喊:“世子駕到,前方軍隊速閃開。”朱高熙的屬下皆一齊向他望去。朱高熙陰沉着臉一言不發,待對方離這邊只有五十步時,他忽然拔出匕首,狠狠地向兩匹馬部刺去,兩匹戰馬受傷,不由長嘶一聲,
着對方的衝去,這時,對面騎兵隊正在減速,忽然見有戰馬
面衝來,他們大驚失
,急向一旁避讓,不料地上積雪路滑,幾匹馬收勢不及,紛紛跌倒,引發了一場嚴重的混亂。連帶着數十匹戰馬摔倒,騎兵從馬上摔下,雖然地下積雪深厚沒有摔傷,但不少人還是被戰馬壓傷或者撞傷,不過最嚴重的卻是朱高熾的馬車,馬車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樹上,隨即傾翻在地。
嚇得隨從們紛紛大喊:“世子!世子!”喊了半天才隱隱聽見馬車裏有呻聲傳來,幾名隨從衝上去撬開車門。把馬車裏的朱高熾扶了出來。朱高熾身體肥胖,似乎沒有傷着,但他的額頭上卻破了一塊皮,血
不止。使他的臉上、身上、手上全是血。隨從們慌了手腳,急忙用金瘡藥給他敷傷。
肇事者朱高熙遠遠看見了,也暗暗吃了一驚,他頓時想起呂思遠再三叮囑過他的,要在表面上尊重大哥,這樣父王才會放心讓他繼位,朱高熙立刻奔了過來,連聲喊道:“大哥!你怎麼樣了?”朱高熾的隨從們都對他怒目而視,朱高熾卻擺擺手笑道:“問題不大,血已經止住了。”朱高熙拉着大哥的手歉然道:“是我不好,沒有控制住驚馬,讓大哥受傷了,我要去向父王請罪!”他這句話一出口,旁邊幾名急的隨從甚至大聲鼓譟起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戰馬的
部
有兩把匕首,還有臉説戰馬受驚,這分明就是蓄意謀殺。
朱高熾卻大喊一聲“這是我兄弟,你們不得無禮。”眾人沉默了,朱高熾又安兄弟道:“今天是我回府心急,忘了下雪路滑,若父王問起來,我自會解釋,不會讓你受罰。”
“我送哥哥回府吧!”朱高熙誠懇地説道。
“不用了,你回軍營早點休息吧!”朱高熾吃力地站了起來,隨即吩咐道:“大家整理一下,回府!”他在兩名侍衞的扶持下,爬上了一匹馬,由於身子太胖,他騎馬不穩。須兩名侍衞左右扶着他,朱高熙見了,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鄙夷之。這時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道殺機,大哥竟是離他這麼近,沒有一點防護,他的手慢慢按在刀柄上,但他猶豫了一下,又鬆開了,朱高熙回頭大聲命道:“把打到的獵物分一半給我大哥。”
“多謝了!”朱高熾笑着點了點頭,放馬徐行。
一直望着朱高熾走遠,朱高熙才在地上狠狠地“呸!”了一聲,低聲罵道:“還假惺惺的,死肥豬,怎麼不撞死你。”他翻身上馬,猛一戰馬,向軍營方向疾駛而去。
朱高熾走得很慢,額頭上的傷痛得他直咧嘴,旁邊一名侍衞恨恨道:“世子,今天分明是他故意縱馬來撞我們,險些傷了世子,這件事一定要向大帥稟報清楚。”
“住嘴!”朱高熾一聲怒喝:“這是我親兄弟,你們誰敢去稟報父王!”他心中不放心,又回頭囑咐眾人道:“大家聽着,今天是我們行路太快,不小心在雪上滑翻,誰也不準告訴大帥真相,否則我拿你們是問。”停一下,他又補充道:“連我母親,另外還有師父也不準説,總之這件事就算了,聽到沒有。”眾人無可奈何,只得答應了。朱高熾卻不敢直接回府,而是找了一個小藥房,把額頭上的傷口清理了一下,這才返回府,從側門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內。
雖然朱高熾把這件事隱瞞下來了,但朱高熙卻不肯善罷甘休,他一回軍營,便找到了師父呂思遠,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説了,最後道:“師父,你前些子給我講過,唐初李世民為了爭位,不惜在玄武門手刃兄弟,
父親退位,最後卻開創不世之業,被稱為天可汗,今天本來我想下手,但最後猶豫了一下,以致喪失了時機,我是不是心還不夠狠?”
“這不是心不夠狠,這説明你能控制自己了。”呂思遠捋須陰陰一笑道:“沒錯。無毒不丈夫,你若想成大事,就非得狠下心殺人不可,這是皇位鬥爭的必然,不過狠心殺人也要看準時機,李世民為什麼能殺建成和元吉?關鍵是他掌握了軍權,那個時候建成要奪他的軍權,如果他不下手,建成就會殺他,而現在你不同,你手中無兵,殺了高熾,最後只會白白便宜高燧,你明白嗎?這就是我讓你無論如何要到軍隊的
本原因,你只要手中有軍隊,就不怕父親和你翻臉,那時你重演行玄武門之變,將來的大明江山就是你的了。”
“我明白,多謝師父教導,將來我若登位,一定會封師父為國師。”
“不用!不用!”呂思遠呵呵笑道:“其實我最想過的子就是像神仙一樣無憂無慮,能把你扶上皇位,我這一輩子也算做了一件大事,那時,你只要給我一座山,我過神仙
子去。”朱高熙默默點了點頭,他眉頭又一皺道:“可是我一直領不了兵,姚廣孝那禿驢幾次壞我大事。”呂思遠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用着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幾天你就可以跟隨父王出兵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