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山河破碎風飄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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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後,在阿珩全心全意的照顧下,黃帝終於保住了命。
因為靈體受到重創,黃帝開始顯蒼老,頭髮全白,臉上也有了皺紋,一雙眼睛顯得渾濁遲鈍,只有偶然一瞥間,鋭利依舊。
這一年多,雖然有知末籌謀,離朱、象罔輔佐,但畢竟一國無君受創,羣龍無首,蚩尤的軍隊連戰連勝,已經把原本屬於神農國的土地全部收回。
黃帝自清醒後,就看着土靈凝聚的地圖沉思。
顓頊和小夭踮着腳尖,趴在窗口偷看,黃帝回頭,顓頊和小夭嚇得哧溜一下縮到了窗户底下。
黃帝叫:“你們都進來。”顓頊和小夭手牽着手走到黃帝身前,顓頊指着黃土靈凝聚成的山巒河問:“這是什麼?”小夭嘴快地説:“地圖,我父王的地圖是水靈凝聚,藍的。”黃帝對顓頊説:“這是軒轅國的地圖。”
“這條河叫什麼?”
“黑河。”
“這座山呢?”
“敦物山。”顓頊不停地提問,黃帝向顓頊一一講解,顓頊聽得十分專注,小夭卻無聊得直打呵欠,靠在榻旁睡着了。
顓頊指着地圖的最東南邊問:“這叫什麼河?”
“湘水,不過這屬於高辛,你想看一看湘水是什麼樣子嗎?”顓頊立即點點頭。
黃帝凝聚靈力,在顓頊面前展現出一幅湘水的圖畫,山清水秀,草芳木華,十分秀美多姿。
顓頊偷偷瞅了一眼小夭,看她在打瞌睡,不會嘲笑自己,才放心説出真話:“比小夭説得更美麗,和咱們軒轅不一樣。”黃帝微微一笑:“你若去了中原,才會真正明白什麼叫地大物博。”顓頊不出了無限神往的樣子。
阿珩進來抱起小夭,帶着嗔怪説:“父王,你現在身子還沒完全康復,別亂用靈力。顓頊,該睡覺了。”顓頊跟着阿珩走到門口,突然回身問黃帝:“爺爺,我明可以來找你嗎?”阿珩説:“你明有繪畫功課。”顓頊説:“我不喜歡學那些東西,我喜歡聽爺爺和知末、離朱、象罔他們商議事情。”阿珩愣住,四哥的兒子竟然會不喜歡畫畫?
顓頊拽她的手,央求地叫:“姑姑。”黃帝對阿珩説:“我本來也想和你提這事,沒想到顓頊自己先説了,我想把顓頊帶到身邊,親自教導他。”阿珩看向顓頊,他還不明白這句話後面代表的意思。顓頊的眼睛裏滿是渴望,央求地盯着阿珩,一迭聲地叫:“姑姑,姑姑!”阿珩柔聲説:“既然你想,那明起你就跟在爺爺身邊吧。”顓頊歡喜地用力握緊了阿珩的手。
進了寢殿,阿珩把小夭給朱萸照顧,她照顧顓頊洗漱換衣。顓頊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心裏什麼都明白,姑姑對他比對小夭都好。
阿珩替顓頊蓋好被子,把榻旁的海貝合攏,夜明珠的光芒消失,屋子裏黑了下來。
阿珩正要離開,顓頊突然説:“我長大後會保護你和小夭,還有朱萸姨,誰都不敢欺負你們!”阿珩不笑了,心頭卻帶着酸楚,原本還應該是爛漫無憂的年紀,卻因為父母的慘逝,渴望着長大,害怕着再次失去。她蹲在榻旁看着顓頊,顓頊緊閉着眼睛,好似剛才説話的不是他,阿珩輕輕在顓頊額頭親了一下“好。”蚩尤大軍壓駐在軒轅邊境,不再進攻,蚩尤要求黃帝投降,只要黃帝承諾永不進攻神農,對炎帝榆罔謝罪,他就不再攻打軒轅。
知末力勸黃帝接受,和神農簽訂盟約,承諾再不進犯神農,換取和平。所有的朝臣都以為黃帝肯定會接受蚩尤的提議,畢竟蚩尤只是收回了原本屬於神農的土地,並沒有侵犯軒轅。
可是,出乎眾人預料。黃帝並不接受蚩尤的提議,絕然説道:“要我對天下宣誓永不進犯神農,絕不可能!我一生的夢想就是統一中原,我寧願為這個夢想戰死,也不會放棄!”知末急切間,高聲質問:“那軒轅的百姓呢?你問過他們是否願意為中原而死?他們可不願意!他們只想好好活着!”黃帝還要藉助知末,不想和知末在這個問題上又起衝突,思量了一瞬,問道:“你覺得我可算英雄?天下有幾人能與我比肩?”知末一時沒反應過來黃帝的意思,發自內心地誠懇答道:“陛下不僅僅是英雄,還是千古霸主!恕臣説句狂妄的話,就是伏羲大帝也無法與陛下比肩。”黃帝冷冷地看着知末“神農地處中原,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兩任炎帝都不好戰,可你眼中的我,一代千古霸主,攻打神農都如此艱難,你認為未來的軒轅國主還能有和我比肩的嗎?”知末已經明白黃帝的意思,沉默了半晌,才艱難地説:“不可能了。”
“你以為偏安在西北就能讓百姓安居樂業?如果神農將來一旦出一位略有壯志的炎帝,軒轅被滅國只是眨眼間的事。如果我現在不徹底征服神農,幾千年後,就是神農征服軒轅!”黃帝鋭利的視線掃向階下的象罔和離朱“你們可願跟隨我統一中原?”象罔和離朱跪下,猶如幾千年前一樣,慷慨昂地説:“誓死追隨!”知末凝視着黃帝,他並不認可黃帝的夢想,可是,他從心底深處尊敬黃帝,這世間有幾個男兒有勇氣為夢想而死呢?又有幾個男兒有這種一往無前的意志?
黃帝神緩和,走到象罔和離朱中間,笑着看知末。
“我們三個都在,兄台,你可願意留下,與我們一起做一番轟轟烈烈的男兒偉業?”四千多年前,在軒轅山,黃帝問過他一模一樣的話。知末的神情越來越温和,忽而無奈地搖搖頭笑了。四千年前他被這個男人折服,四千年後他依舊被這個男人折服,所以即使厭惡戰爭,他依然為他殫竭慮。他靜靜地走了過去,跪在黃帝面前。
黃帝大笑着扶起他們,充滿自信地説:“我們兄弟四個一定會登臨神農山頂!到那時,再開壇痛飲,追憶往昔,指點天下!”這一瞬,他的白髮、他的皺紋都好像消失不見了,他還是那個豪情萬丈、鬥志昂揚的少年。
軒轅拒絕投降,不但不投降,反而宣佈要代神農討伐蚩尤。
黃帝親筆寫了一篇昭告天下的檄文,洋洋灑灑上千言,羅列了蚩尤上百條罪名:獨斷專行、殘暴嗜殺,短短兩百多年,就有八十七户忠心耿耿、世代輔佐炎帝的家族被滅族,五千三百九十六位忠臣被極刑折磨而死,還有無數蚩尤對上不尊、對下不仁的罪狀。
黃帝憂心忡忡、情真意切地問:兩百多年就殺了這麼多人?如果蚩尤獨掌了神農國,將來還會殺多少人?還會有多少家族被滅族?又悲傷委婉地申斥了榆罔的昏庸無能,明明知道佞當道,無數大臣冒死向榆罔進言,請求貶謫蚩尤,可榆罔不僅不治蚩尤的罪,反而軟弱地一味姑息,坐視一批又一批忠臣慘死,才讓神農君臣不和、民心渙散。黃帝對天下痛心疾首地表明:自從軒轅立國,他一直勤勉理政,體恤百姓,對待歸降的神農子民猶如自己的子民,榆罔縱容蚩尤羞辱后土這些國之棟樑,他卻給了后土他們與身份匹配的尊貴榮華。他絕不是好戰好武,而是不能容忍蚩尤這麼殘暴,才為神農討伐蚩尤。
黃帝的檄文出現的時間非常微妙。蚩尤的軍隊已經把軒轅打出了神農,軒轅不再算是侵略者,無數曾經掌權的神農貴族立即好了傷疤忘了疼,開始惦記自己的權力富貴,可兵權盡在蚩尤手中,他們本沒有辦法再次擁有曾經的榮華和富貴,他們該怎麼辦?黃帝此時肯出頭為他們誅殺蚩尤,許諾將來神農仍是他們的,他們簡直不勝歡喜。
不少神農的老者看到黃帝文采斐然、情真意切的檄文,想到榆罔登基後,他們小心翼翼、朝不保夕的悽慘子,都落下淚來。神農貴族本對蚩尤懷恨在心,再加上無數黃帝的説客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四處遊説,剖析利害關係,竟然有不少神農的遺老遺少們都認同黃帝的説法:榆罔的確昏庸無能,如果不是榆罔一味縱容蚩尤,神農怎麼可能滅國?如果神農繼續被蚩尤把持,他們這些人遲早都會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