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桃花落生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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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知道她命不久矣,他應該如釋重負的…
因為蚩尤和黃帝兩人的靈力衝擊,天空中陰雲密佈,風雨大作,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猛虎緊緊咬着蛟龍的七寸要害,不論它如何掙扎翻滾,都不鬆口。蛟龍的身子漸漸萎縮,站在重明鳥背上的黃帝臉煞白,身子搖搖墜。
只要再一擊,黃帝就會斃命。蚩尤眼前忽然閃過阿珩悲傷絕的臉,心中一痛,刀勢立變,猛虎放開了蛟龍,蛟龍立即逃遁,猛虎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下,蛟龍的身子被咬成了兩截。
黃帝手中的金槍斷成了兩截,幾口鮮血噴出,身子從重明鳥背上載了下去。
蚩尤雙手各拿一截金槍,用力擲出去,兩截金槍入山頭,化作了兩截蠟燭一樣的山峯,面對着阪泉城,遙遙好似祭拜。
“榆罔,這是我送給你的忌辰禮!”蚩尤大聲喝道。
在蚩尤的大喝聲中,神農士兵血氣陡增,軒轅卻兵敗如山倒。風伯和雨師率領着神族士兵左右配合,魑魅魍魎帶領着人族士兵追擊,一共斬殺了將近五萬名軒轅族士兵。離朱和象罔拼盡全力抵擋着風波和雨師的追殺,卻因為濟河攔道,本沒有辦法帶領士兵渡河逃入軒轅境內,眼看着玖瑤全軍覆沒,一條青龍游了過來,頭尾搭在濟河兩岸,寬闊的脊背就像是一條青的大橋,青龍對象罔説:“從我身上過河。”竟是一直下落不明的應龍,象罔顧不上道謝,揹着重傷昏的黃帝,匆匆帶領剩下的士兵過河,離朱領着其餘神族戰士斷後。
雨師雖然控雨之能無人能敵,可在水族之王的龍身前,卻一點辦法沒有,無論他掀起多麼大的風,應龍都有辦法擋去。
因為應龍的突然現身,軒轅族才活下了一萬多名戰士。此次阪泉戰役,軒轅族可以説是慘敗。
阪泉城內歡聲笑語震天,眾人都開壇狂飲,慶賀大戰勝利。
蚩尤獨自一人站在城頭,眺望着西邊。
雨師和風伯扶着彼此,踉踉蹌蹌地走上城樓,風伯問蚩尤:“你這是什麼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打輸了。”雨師喝得七八分醉了,醉問道:“我到現在還搞不清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我們已經山窮水盡,説句實話,我都以為肯定要輸了,可現在竟然坐在了阪泉城裏喝酒。”蚩尤對雨師説:“正好,我給你引見一位將軍,刑天!”一個足有一丈高的大漢走了過來,蚩尤説:“這位就是我們的糧草大將軍,因為一直在後方,所以你們一直沒機會見面。”刑天對蚩尤説:“我實在受不了你了,所幸這次自己押送糧草過來一趟,當面問清楚,你究竟想做什麼?我們都知道阪泉一戰事關神農生死,我們後方的人寧可不吃,都把糧草省着,你卻一時讓我少送,一時讓我遲送,這次明明我已經設法從塗山氏接到了糧草,你卻通知我暫時把糧草都藏起來。”雨師失聲驚問:“我們有糧草?”刑天哼了一聲:“我們國是破了,土地和人還在,只要軒轅族的人不來搗亂,該種的種,該收的收,糧草仍有一些,這次知道阪泉戰役不能失敗,我們每天只吃一頓飯,把糧草節省下來,全部送到戰場。我又去求了四世家中最富有的塗山氏,炎帝對他們的主母曾有活命之恩,塗山氏送了我們一下糧草作為回報,將來如何不敢保證,可眼下,我仍不會讓士兵餓着。”雨師和風伯都盯着蚩尤,雨師不解地問:“你為什麼不讓戰士們吃飽肚子?”刑天憤怒地説:“要不是炎帝當年一再叮囑過我一定要聽你的,我早來找你麻煩了。”蚩尤知道刑天是個直脾氣,耐心解釋道:“黃帝作戰不是以勇猛聞名,而是以謀略著稱,他非常珍惜兵力,務求萬事俱備,一擊而破,上一次的阪泉之戰就是典型。這一次,黃帝若和我們硬打,只是五五分的局面,我們兩敗俱傷,高辛就會得利,黃帝絕不想如此。所以,他利用軒轅軍隊的充足供給,消耗到我們疲力竭時,再一舉拿下,這是第一策。一般的主帥謀劃到這一步也許就滿意了,可黃帝非常小心,他又派士兵挖了地道,前後夾擊,這是第二策。此時已經穩勝券,黃帝卻仍不滿意,又調遣神族在阪泉山谷設置陣勢,務求沒有遺漏。”雨師讚歎:“的確厲害,一策接一策,環環相扣!”風伯點頭説:“第一策最關鍵,不過蚩尤更厲害,明明刑天從塗山氏借到了糧草,蚩尤卻下令藏匿起來,讓黃帝驗證了他的判斷——我們糧草耗盡,這才傾巢而出,攻打我們。否則我們哪裏能那麼容易進入阪泉城?”蚩尤説:“不能説我比他更會打仗,我對黃帝的優勢是——我可以研究黃帝幾千年來的所有戰役,黃帝卻只能看到我這段時間的戰役,我瞭解他的程度要遠遠多於他了解我。所以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正面進攻,那我就配合他,用他的計策來對付他自己,這場戰役,黃帝其實是輸給了自己。”雨師和風伯都笑道:“何必謙虛?這也是你一策策應付得好。至少我們可誰都不知道你連踢個妖獸的胃做的球都是在練士兵,若沒有踢球踢得那麼好的魑魅魍魎和一羣妖族兄弟,我們的士兵還不知道要死多少。”心耿直的刑天卻搖頭“蚩尤,炎帝若在,必定不會贊同你的做法。你為了誘黃帝上當,不惜令自己的士兵捱餓,那些死了的士兵也許多吃一口,就能有足夠力氣戰鬥,就能活下來。你還親手把他們送到黃帝的陣勢中做誘餌,這一次有多少士兵被亂石砸死?幾千人的命啊!”蚩尤默不作聲,刑天説:“你為了勝利太不擇手段,這一次你犧牲的是士兵,下一次你會犧牲誰?”風伯想説點什麼,蚩尤抬了抬手,示意他別説話。蚩尤平靜地對刑天説:“你曾是師傅的近侍,對我的出身來歷一清二楚,在我心中沒有對錯道義,更沒有禮義廉恥,有的只是為了活下去的不擇手段,你若不滿,可以離開,但是隻要你選擇留下,就要絕對忠誠,否則…”蚩尤冷笑一聲“狼王咬死背叛的狼,讓狼羣分食,我會做得比它更兇殘。”刑天怒目圓睜,雨師覺得他就要攻擊蚩尤,可他瞪了蚩尤一會兒,轉身就走“我忠於炎帝。”風伯和雨師想説點什麼,蚩尤揮了下手“我想自己待會兒。”他們只得離開。
蚩尤站在城頭,望着西邊。
阿珩的母親死了!
他至今還記得炎帝死時,心裏彷彿空了一半的疼痛,阿珩對嫘祖情深厚,肯定更痛。
他恨不得立即去朝雲峯,可是,他該説什麼?我打敗了你的父親,殺死了幾萬你的族人?用這雙沾滿了鮮血的手去擁抱安她嗎?
逍遙落在城頭,歪頭看着他,似在問他,你在幹什麼。
蚩尤笑了笑説“我在思念阿珩。”笑容卻完全不同於人前的冷酷,而是深深的無奈。
逍遙翻了個白眼,叫了一聲,翅膀輕振,急起飛。
蚩尤躍到他背上“那走吧!”無論如何,總是要看她一眼,才能放心。
天已經微明,可朝雲殿內,仍好似所有人都在沉睡,安靜得連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蚩尤從前殿找到廂殿都沒找到阿珩,正着急,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閃出,蚩尤剛迴避。
“蚩尤。”雲桑叫住他“阿珩在崖頂。”蚩尤正要離開,雲桑説:“聽聞你現在很缺糧草,就要支持不住了?”因為逍遙的速度太快,戰役勝敗已見分曉的消息還沒傳回軒轅城。
蚩尤回身,説道:“戰役已經結束,黃帝重傷,阪泉重回神農。”天光依舊模糊,雲桑背光而立,看不清她是何種神情,半響後,她問:“你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麼?”
“等全部收回神農國土,黃帝投降,我對兩代炎帝的承諾就都做到了,不管恩義都兩清,我會出兵權,以後就是你們神農王族自己的事了。”
“那你呢?”
“我會帶着阿珩永遠離開。”雲桑指了指桑林深處的小徑“你沿這裏上去,就能看到阿珩,昨夜母后仙逝,她現在非常傷心,你不要刺到她,戰役的事情就先不要提了。”
“多謝。”蚩尤沿着雜草叢生的小徑到了崖頂,阿珩抱膝坐在懸崖邊上。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蚩尤,沒説什麼,只是身子稍稍往裏縮了一下。蚩尤緊挨着她,坐到她身邊。
放眼望去,雲霞靜逸,彩練如胭,太陽仍未出現。
蚩尤看着阿珩,她的臉孔又白又瘦,在清冷的晨光中,好似連肌膚下的青澀血管都能看清楚,蚩尤忍不住展手摟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