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能動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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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風襲體,方學漸大驚之下已然不及閃避,匆忙間舉臂去擋。那和尚的手指戳上他的臂膀卻只覺微微一麻,方學漸心中暗叫不妙,頭頂上已是一陣巨痛傳來,卻是中了那和尚的一記重掌。方學漸的身子晃了幾晃,還沒等他吐出“你是誰?”三字,已一頭栽倒在地,人事不醒了,方學漸是被一陣烈的敲門聲驚醒的。伴着敲門聲而來的是三師兄盛華飛急促的叫喚:“師妹,師妹,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師妹?哪裏來的師妹?莫不是五師姐傅冰燕?他的腦袋仍是非常疼痛,舉起手臂想一下,卻不料手指滑過一個又軟又滑的物事,心中突然一個靈,勉強睜開眼來,不由啊地發出一聲驚叫。
這是一間頗為雅緻的禪房,陳設簡樸,小小的一間房子窗明几淨,宛然有幾分出塵之境。靠着右牆的裏首放着一張素榻,白的蚊帳高掛,地上凌亂地堆着幾件男女的衣服褲裙。
素塌的涼蓆之上,全身赤的方學漸撐起上身,正怔怔地望着躺在自己身旁的一個女子。那女子全身上下只穿了小衣和內褲,欺霜賽雪的肌膚晃人眼目,一條光滑修長的圓潤美腿壓在他的身上,前的兩座玉圓峯高高立,把個薄薄的粉小衣頂得鼓脹裂。
剛才手指所觸,正是那高聳突之處。美女同榻而卧,如此香豔可人之事天外飛來,原本該是一個少年男子夢寐以求的樂事,方學漸卻是嚇得臉發白,身子瑟瑟發抖。
那女子鵝蛋臉形,眉細彎,瓊鼻櫻口,不是傅冰燕又是何人?
“砰”門被撞開,盛華飛高挑身子的投影映進房來,方學漸暗暗叫苦,正手足無措時,旁邊的傅冰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啪”他的臉上先是捱了一巴掌,接着上一陣鑽心疼痛,身子一個打滾,翻下牀來,卻是捱了她的重重一腳。
“好小子,你找個因由溜了出來,原來是來調戲傅師妹的,好一個大膽的賊子,師妹別哭,師哥給你討回公道。”話未説畢,盛華飛的鐵拳如密集的雨點般落將下來。方學漸待要分辯,鼻上已捱了一拳,頓時鼻子一酸,鮮血長。牀上的傅冰燕見了心上人,心中更是委屈、悽苦,雙手掩面,哭泣不休。
“住手!”門口傳來一聲厲喝,聲音嬌脆,正是師孃柳媚娘趕到了,盛華飛停下手來,卻仍狠狠地瞪着地上的方學漸。
“怎麼回事啊?”柳媚娘身姿款款,走到牀邊,瞟了一眼方學漸,揀起地上的衣服,遮住傅冰燕的身子,道:“冰燕別哭,先把衣服穿上,有什麼天大的事情,有師孃給你做主!”方學漸羞慚死,明知自己是被眼前的師孃和三師兄冤枉,但事至如此,百口難辯,徒增羞辱而已。
自己一死不打緊,只是委屈了一向待自己和藹可親的五師姐,害她清譽受損,以後也將羞於見人,自己是萬死莫辭了,當下也不言語,胡亂穿上衣褲,跪在牀底“咚咚咚”朝傅冰燕磕了三個響頭,轉身便奔出門去。
“小子,吃了葷腥就想溜,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盛華飛伸足一拌,方學漸下身不穩,身子前撲,登時跌了個“狗啃屎”方學漸忍無可忍,猛然回過頭來,口鼻血,狠狠地盯着正得意洋洋的盛華飛。柳媚娘向盛華飛使了個眼,柔聲道:“學漸,師孃知道你喜歡冰燕,但也用不着使用這樣下的手段來調戲師姐啊。這件事情,你師父責怪下來,做師孃的卻也保不了你。”
“方學漸,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一個人…”傅冰燕淚眼婆娑,罵到一半,喉頭哽咽,已是不成語言,嗚大哭起來。
方學漸心中刺痛,他少年老成,為人做事一向穩重,現在大事臨頭,早已亂了方寸,心亂如麻,內疚萬分痛悔萬分更是恐懼萬分,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一頭撞死了事。
“傅師姐,是我對不住你,可是…可是…”他很想分辨一番,但話到嘴邊,也知道徒勞無益,望了面前的柳媚娘和盛華飛一眼,心中發狠就算自己做了鬼也絕不放過兩人,口中卻是一聲淒厲長叫,起身向外跑去,心中存着一個念頭,就是離這幾人遠幾分便安生幾分。
背後腳步鏗鏘,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盛華飛從身後追來。方學漸懵懵懂懂,不知道跑過了多少亭台樓舍,眼前突然一片開闊,卻是已到了一處平台之上,四周數峯相連,層巒疊翠,遠處一條寬闊的白玉帶橫貫東西,氣勢如虹,卻是長江了。
“師弟,有事好商量,何必跑得如此匆忙?”看見方學漸前無去路,盛華飛換上一副笑容,施施然走上前來。
“三師兄,你和師孃又何苦如此害我?要害我又何苦要連累上五師姐?”方學漸奔到平台邊上,下面筆直陡峭,這平台竟是凌空建在一個山崖之上,他回頭悽然一笑。
“事到如今,你還在胡説什麼?識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見師父,至於如何處罰,自然有師門家規在那裏!”盛華飛厲聲喝道,一步步上前來,他現在有恃無恐,有傅冰燕在那裏哭叫,本不怕被方學漸反咬一口。
方學漸如何不知,當下苦笑一聲,道:“三師兄,我別無他求,只期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五師姐是真心喜歡你,希望我死之後,你能好好待她。”不等他回答,面容一肅,身子向後一躍,已像飛鳥一樣向崖下撲去。在盛華飛的驚呼中,方學漸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一般,落下幾十丈高的山崖,身上,猶帶着夕陽眩目的餘暉。
***方學漸醒來時已近夜午。一輪冷月懸空高掛,除了遠處不時傳來蟲獸叫聲,四周暗沉沉陰森森的極是可怕。
身下是陳年腐草敗葉爛成的軟泥,月光透過藤枝斑斑駁駁地投到地上,更顯得分外荒涼、寂靜,恍若身處另外一個世界。
方學漸只覺渾身骨架像似散了架般,全身上下巨痛不已,他勉力翻轉身子,抬眼一望,這才憶起自己是在一個斷崖之下,崖上輕霧瀰漫,離地約有二十三、四丈高,其間藤蔓橫生,自己從這麼高的山崖上跳下來而得保不死,多半也是依仗那些藤蔓之功。
方學漸父母早亡,從小吃慣了旁人的苦頭,這次卻也恁是驚險了些,那年輕和尚當是和盛華飛一路,否則他斷然不會無緣無故來謀害自己。
想起昨窺見盛華飛和師孃的偷情豔事,今上山求佛被人陷害侮辱師姐,卻不知那一對狗男女回去後還將怎生編排自己。
也不知是該怒,該怨,該恨還是該慶幸?心頭一時百味雜陳,想起白裏在彌勒佛像前的祈禱,方學漸不自地哈哈大笑起來,暗夜寂靜,這笑聲好生嘹亮突兀,嚇得山谷中的宿鳥幾下驚叫,撲騰騰從林中飛將出來。
方學漸只笑得數下,聲音轉低,卻已化作嗚的哭腔,淚水撲簌簌沿着面頰滾滾而下,一個沒人親沒人疼的十六歲少年,被人陷害,跳下這個人跡罕至的山崖,也只有用盡情的嚎哭來發自己的自愛、自憐和自傷了。
方學漸強忍着身上劇痛,掙扎着爬起身來,只踉蹌走了幾步,足尖磕到什麼物事,身子直摜到地上,地上軟泥雖厚。
這一跤卻也摔得不輕,牽動身上的舊傷,再也沒力氣掙扎起身了,微微濕的泥土中,不住散發陣陣荒草枯葉腐爛了的刺鼻黴味。
方學漸全身痛得近乎麻木,一顆腦子卻清醒異常,正胡思亂想着自己今後的行程,忽聽得前方草叢中瑟瑟聲響,衰草中紅豔豔的一物晃動,卻是一條尺許長的大蜈蚣,全身紅光閃閃,頭上凸起一個小瘤,與尋常蜈蚣卻是大不相同。
方學漸暗暗叫苦,拼死想移開身子,全身筋骨彷彿已不是自身一般,丹田中竟凝不起一絲力氣,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那蜈蚣爬到自己的頭上。方學漸只嚇得全身汗一倒豎起來,心中不住哀呼:“吾命休矣,吾命休矣…”正在自怨自艾之際,忽聽草叢中又是一陣瑟瑟聲響,緩緩爬出一條小蛇,長僅半尺,通體金燦燦的,像包着一層金箔,一雙蛇眼卻呈赤紅之。
淡淡月光之下説不出的怪異恐怖。那金小蛇緩緩游來,所過之處“哧哧”輕響不絕,草木落葉一觸及它的身子立變枯焦,就像被一通紅的碳條炙烤過一般。
方學漸兩眼瞪得大大的,他一生之中何曾見過如此奇景?金小蛇在離方學漸頭部五尺遠處停止了前進,蛇頭仰起,兩隻火紅的眼睛直盯着方學漸的頭頂。
方學漸看不見大蜈蚣的情景,只覺得頭頂一陣發癢,自是那蜈蚣挪了幾下身體。方學漸此時真是有苦難言,有癢不能搔,能動不敢動,就算呼也要放緩放細,惟恐驚擾了面前的兩位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