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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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冉的情緒變得有些低沉，陸嘉禾走到一旁坐下，從後面抱住她，什麼話也沒説，只是把腦袋跟她貼在一起。腿上的小瘦抬眼瞅了瞅他，又蜷了回去。

桑冉輕輕拍了拍他抱着自己的手，一時想不明白現在究竟是不是一個跟爸媽坦白的合適的時機。

陸嘉禾越來越紅，工作也越來越忙，對於他們倆的將來，桑冉比最初更加不確定了。

陸嘉禾最近陪她的時間不多，也不確定她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管怎樣，他不會給桑冉壓力，也會支持她所有的決定，所以只是緊緊地抱着她，想用這個動作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安靜的氣氛維持了不過幾分鐘，陸嘉禾的手機響了起來。

跑回卧室拿起電話，看到來電顯示趕緊歡喜喜地接了起來:“喂，。”他已經好幾個月沒回家了，上次回去看爺爺還是暑假的時候。

“禾苗兒啊，你在哪兒呢，你爺爺丟了！”都急哭了，抱着電話着急地喊“禾苗兒，你能不能回來一趟，我找不着你爺爺了…”陸嘉禾瞬間緊張起來:“你別哭，我馬上就回去，一定會找到爺爺的，你別急，啊！”急壞了，話都説不利索，一直哭着催他回來，陸嘉禾聽到旁邊有鄰居張叔的聲音，想着張叔應該在幫忙找爺爺，便跟説:“乖，先別哭，你把電話給張叔，我跟他説幾句話。”與此同時，桑冉聽到動靜走了進來，小聲問他:“怎麼了？”陸嘉禾把電話移開了一些，臉頗凝重“我爺爺不見了，我得回去一趟兒。”

“我跟你一塊兒去。”桑冉也沒多問，直接到衣櫃裏拿了衣服，把陸嘉禾的衣服扔給他，自己直接在原地換了。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電話裏傳來一道憨厚的男聲:“嘉禾啊，我跟你説，你爺爺是大概早上十點多不見的，你就出門摘個菜的功夫，回來就發現人不在了。我跟你把咱們村兒都找了兩遍了也沒找着，你陳伯伯、馬伯伯也在幫忙找呢，現在還沒信兒。”張叔知道陸嘉禾想問什麼，直接把情況都跟他説了。

陸嘉禾把手機開了擴音器放在牀上，三兩下掉睡衣，把褲子拉過來套上。

“張叔，你先幫我看着我，我現在馬上回去，估計一個小時才能到，麻煩你了張叔！”

“哎你跟叔叔客氣啥，趕緊回來吧，路上小心點。”

“嗯，我馬上就回去。”陸嘉禾掛了電話，飛快地換好衣服就往外奔，桑冉剛把衣套上，見狀趕緊拿了外套跟上去，隨便套上靴子，邊走邊穿。

爺爺一直住在月湖村老家，離市裏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陸嘉禾太着急，直接坐上了駕駛座，這種情況桑冉也顧不得説他，剛坐上車，安全帶還沒來得及系，車子就已經快速駛了出去。

桑冉這才得了功夫低頭把靴子的拉鍊拉上，繫上安全帶之後，拍了拍陸嘉禾緊握着方向盤的手:“彆着急，鎮靜點。”這種情況陸嘉禾能鎮定才怪了，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緊繃着臉，把油門踩到了最大。

近幾年月湖村外面的公路已經修得很平整寬闊了，只是進了村之後還是有一段土路，不太好走，陸嘉禾也只是把車速放慢了一點點，轉頭代桑冉:“前面有點顛，你坐穩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硬是被他用了不到一個小時開完了。

陸嘉禾把車停在村口一塊專門用來停車的平地上，附近就有幾户人家，見到一輛漂亮的紅小車開進來，新奇地張望着。

陸嘉禾一下車，有幾個人認出他來，頗動地喊了一嗓子:“這不是嘉禾嘛！這麼快就回來啦？”陸爺爺不見已經驚動了整個村兒了，大家自然明白陸嘉禾為什麼突然回來，忙給他透最新消息“你爺爺找到了，剛被帶回家，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謝謝嬸兒！”陸嘉禾一聽，揚聲喊了一句，急忙往家跑。

桑冉出門時也沒注意，隨便套上了一雙靴子，6釐米的跟兒，自然是跟不上陸嘉禾的速度，只能小跑跟着。

村裏的人都熱情，看到一個女人跟着陸嘉禾下車好奇不已，剛才那個跟陸嘉禾説話的女人更是大膽地跟桑冉搭話:“妹子兒跟我們嘉禾一塊來的啊？是不是處對象呢？”桑冉放慢了步子，被那麼多人看着，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們好。”

“城裏來的吧？真漂亮！”另外一個抱着小娃娃坐在院子裏的笑着看她。

桑冉回以一笑，正琢磨着怎麼回話呢，那邊陸嘉禾又跑了回來，一把拉起她，小聲説了句:“怎麼不跟着我啊？”然後對上面幾位滿臉好奇和探究的嬸嬸們笑了笑“我先帶媳婦兒回家給我爺爺看，回頭再過來給你們看！”

“去吧去吧，看你急的。”那打趣了一句，又轉過頭跟旁邊的人説“哎喲我們嘉禾這麼俊，討個媳婦兒也這麼俊！”陸嘉禾笑了笑，拉起桑冉往家跑。

爺爺找到了，陸嘉禾也沒那麼急了，桑冉跟不上他的步子，他便放慢了一些，一邊跑一邊跟她説:“這些嬸嬸都是看着我長大的，人很好的，你別怕。”

“誰説我怕了！”桑冉略有些羞赧，這種醜媳婦見公婆的即視。

陸嘉禾就嘿嘿笑了兩聲:“好不容易找到的媳婦兒，我這不是怕嚇跑了麼。”桑冉瞪了他一眼。剛才急得一句話都不説，現在倒有心情貧嘴了。

兩個人一路跑到陸家，遠遠就見院子裏或蹲或站的圍了好幾個農家漢子，兩個老人被圍在中間，陸爺爺在小板凳上做得很端正，陸一邊抹眼淚一邊拿巾給陸爺爺擦臉。

“！”陸嘉禾喊了一嗓子，那邊幾個人都扭頭看了過來，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最後都落在被陸嘉禾緊緊牽着的桑冉身上。

桑冉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喊人，只微笑着衝大家點了點頭問好:“你們好。”陸把巾往陸爺爺腦袋上一丟，小跑兩步過來拉住了陸嘉禾“禾苗兒啊…”陸嘉禾趕緊鬆開桑冉，把委屈的抱在懷裏哄:“別哭了，爺爺這不好好的嗎，不哭啊！你看我把你孫媳婦給帶回來了，你再哭人家該笑話你了，這麼大人了還跟孫子撒嬌，真是個嬌氣的小老太。”陸原本是地主家嬌生慣養的千金，在家裏是老幺，也最受寵，年輕時可嬌氣了，後來文。革時被抄了家，家裏父母和幾個哥哥姐姐被得死的死、瘋的瘋，陸爺爺家當時有些地位，陸嫁給了他才躲過一劫，跟陸爺爺結婚幾十年也一直都是被捧在手心裏寵着的，嬌氣了一輩子。

大約十年前，陸爺爺突然得了老年痴呆，從最開始的健忘到最後連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寵了自己一輩子的人倒下了，陸只好堅強了起來，一邊照顧比三歲小孩兒還折騰人的陸爺爺，一邊拉扯還在上學的陸嘉禾，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

好在陸嘉禾從小懂事，不僅不需要她多心，還反過來照顧她，讓她省了不少力，每次被陸爺爺氣得想哭，都是陸嘉禾負責哄她。

陸嘉禾的爸爸陸正風做生意賺了不少錢，想過接陸爺爺陸進城享福，但陸一直沒同意。一是因為陸嘉禾不願意跟陸正風一家一起生活，二是因為她和陸爺爺在月湖村生活了大半輩子，不想到老了反而背井離鄉，再説城市的發展那麼快，他們這些老人家未必能適應那裏的節奏。

陸正風也曾經試過給陸爺爺找保姆，來過三個，第一個消極怠工、本不用心照顧陸爺爺，被陸攆走了；第二個幹了幾天嫌太累受不了，自己辭職了；第三個是做的最久的，但是來了幾個月就跟村裏一個男人勾搭上，對方子發現之後來陸家大鬧一場，把陸氣得夠嗆，從此就打消了請保姆的念頭。

陸嘉禾懂事之後就代替爺爺承擔起照顧的責任，這麼多年一直都是這麼哄着過來的，村裏的人都習慣了，桑冉卻是第一次見到，看得又心軟又好笑。

陸不滿地瞪了陸嘉禾一眼，抹了抹眼淚看向桑冉，頓時眯着眼睛笑了起來，親切地拉住了她的手:“誰家的閨女啊這麼漂亮，我大孫子真有眼光！”説着拉着她往屋裏走“你不要笑話啊，今天是特殊情況，平時可不哭的。”桑冉樂得不行，回頭看了陸嘉禾一眼，見他笑着點頭，便任由拉着進了屋。

陸嘉禾留在外面，衷心地謝了幫忙的叔叔伯伯們，送走大家，走到坐得筆直的爺爺旁邊，幫他把腳從熱水裏拿出來，擦乾後套上棉鞋，然後扶着他進屋。

陸爺爺剛才被陸數落了一頓，有點怕怕的樣子，站在門口不敢進。陸嘉禾怎麼拉都不管用，只好喊了一聲，陸瞅過來一眼，招了招手，陸爺爺這才小心翼翼地抬腿邁過門檻。

陸嘉禾問了，才知道爺爺是在村東頭老汪家的池塘找着的，當時他人就站在水塘邊緣，這大冷的天，半截腿都泡在水裏。

後來陸嘉禾偷偷問爺爺為什麼要去魚塘，問了半天，他才嘟囔了一句:“吃魚。”

“你想吃魚？”爺爺不懂挑刺，怕他卡到，家裏幾乎很少吃魚，但其實最喜歡吃的就是魚。

爺爺就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那邊跟桑冉小聲説話的陸，小聲説:“筠華吃魚。”筠華是陸的名字。

陸嘉禾忽然就愣住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