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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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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頓時恍然大悟,其實按道理來説,最應該猜疑領兵在外將領的應該是劉浩然,因為造反謀逆直接針對的就是他。但是劉浩然卻暗暗提醒,這説明他對結義兄弟和諸將領是絕對放心的,只是要他們當心自己的為人處事,不要犯下致命的錯誤,被文官們羣起攻之,做為君主,劉浩然也不好過於偏袒軍方,畢竟江南治理還要那些文官士子。

“讀書啊,四弟曾經對我們嘆説,文人士子相鬥,都是用軟刀子,殺人不見血,我們武將雖然不屑去學他們,但是也要提防,以便中了圈套。”常遇長嘆息了一聲道。

藍玉點了點頭,他終於明白了這其中的緣故,傅友德帶着侍衞面見密使,事後又告訴了參軍,誰也不能懷疑他有異心,只能説他辦事糊塗,這麼大的事居然忘記讓副官報送行樞密院了。但是這件事又麼有延誤戰機,犯下大錯,最後只能是輕罰一番了事。而常遇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當時雖然冷靜下來了,但是依然下令殺降,這事別人頂多説他生殘暴,擅自做主,卻無法動搖其基。看來他們兩人多讀史書後,學着自污其德以求自保,讓文官們依然認為自己是魯莽殘暴的武夫,然後抓住這一點不放,不會再深挖下去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你也會被派出去領兵,到時你也要當心一點。”常遇又提醒道,藍玉是他的弟,屬於最親近的親人,自然要好生提醒一下。

藍玉聽完常遇剛才的那番話,想通了許多地方,也明白自己在侍從司都知這個非常的位置上待不了多久,他首次對那位總是對自己笑嘻嘻,拿自己當親弟弟的四哥有點看不明白了。

“阿弟,有些事情你心裏明白就好。”常遇看到了藍玉有點失落的臉,好意提醒一句,他現在還有每天待着劉浩然的身邊,要是臉上藏不住話就麻煩了。

“三哥,我想起四哥總是説做人各盡其職就好了,可是世上的事情為什麼總是搞得這麼複雜?”

“阿弟,四弟説得沒錯,做人就是要各盡其職,有了這個念頭,你就能立於不敗之地。你就是犯再多的事情,別人再如何説你,四弟也會保住你,這一點你要銘記在心。只是我們做為四弟的結義兄弟和親人,有時候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四弟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呢?這世上有心的人太多了。”藍玉使勁地點點頭,他理解常遇所説的話,做為劉浩然孤身一人,除了子兒女,就三位結義兄弟和藍玉最親了,而劉浩然對他們的信任是毫無保留,自然會引有心人的優先注意,所以行事就更要謹慎了。

過了兩,馮國用和繆大亨的調查已經完結,於是便召見了已經移指揮權,等待押解回江寧的常遇

“伯仁,我以為你的子已經磨練出來了,想不到還是這般魯莽。”馮國用盯着常遇看了一會,微笑着開口道,而繆大亨也在那裏笑而不語。

“馮先生,我看到那些死去兄弟們的血就忍不住了。”常遇只是很平靜地回答道“那些人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了。”馮國用和繆大亨臉變得肅穆起來,定遠軍強調集體,弘揚同袍之情,所以上下同僚之間的情非常深。陳友德詐降,暗算了數百定遠軍將士,定遠軍在安慶各部不少將士對陳友德等人咬牙切齒,對常遇的做法持贊同看法,認為這才是以牙還牙的血男兒本

“常將軍,我也領過兵,理解你的受,不過軍法如山,不容輕犯。此事馮同知和我已經盡悉情況了,處理結果還需經過典軍鎮撫署合議,報丞相後才會下來。在此之前就要委屈你了。”繆大亨很和氣地説道。

繆大亨寬厚公正,治軍嚴肅,暴除殘,加上他雖然出身定遠,但是由於原本元廷降將的身份,與淮西將領們的關係並不密切,因此在陳友諒退去,揚州壓力不大了後,劉浩然便任命其為典軍鎮撫使,接手一直由馮國用兼管的軍法。

“我願意接受軍法處置。”聽完常遇這句簡單的回答,馮國用和繆大亨都沒有説話了。

第二,常遇在藍玉的押送下,與馮國用、繆大亨坐水師快船離開了安慶,不幾就趕到了江寧。此時的江寧正處於羣情洶湧之時。

文官士子們趁機大罵常遇殘暴無仁,藐視軍法,力言對其嚴懲,並加強對領兵在外將領們的監管,以免這些武夫擁兵自重,恣肆行事;而軍方卻毫不示弱,在《紅旗邸報》等軍方喉舌上為常遇辯解,説這是定遠軍同袍之情的表現,常遇有過,但是沒罪,並反駁那些文官士子説,將士們在外浴血殺敵,官老爺們卻坐在安全的地方逍遙自在,沒事還總想着鉗制別人,難道他們不怕亂指手畫腳使得前線吃敗仗嗎?反正最後承擔責任又不是他們,而是前方血又要淚的將士。原本水火不相容的江寧陸軍、海軍學堂首先攜手,向劉浩然遞了情願書,為常遇求情,説其過難恕,其情可憫。

而一向做為文官武將之間紐帶的兩人,李善長兩邊調節,卻吃力不討好,氣得嘴角都起泡了,而馮國用卻以自己是負責此案調查的主官,不便發表言論,躲在樞密院不出來了。看到馮國用這個模樣,李善長隨即明白過來了,乾脆裝病躲在家裏,對來找自己尋求支持的文官武將一個也不見。

“三哥,你要我説你什麼好呢?”劉浩派人悄悄把常遇請進府中,兩人私宴密談。

常遇嘿嘿一笑,並不言語。

“三哥,你真的認為我怕文官與你們武將有勾連?”劉浩然眯着眼睛看着常遇道。

劉浩然麾下的武將多出自淮西一帶,文官多出自江南和浙東,但是有一部分高官如李善長、馮國用、汪廣洋等卻出自淮西或者跟淮西武將集團有密切關係。江南和浙東的文官集團人數眾多,遍及行省和地方;而淮西文官集團人數雖少,但是他們跟隨的早,大多佔據要害機樞之位,加上又有淮西武將集團相連,所以隱隱佔據優勢。

此次爭論,要求嚴懲常遇的文官多是江南浙東集團,而淮西文官集團在馮國用、李善長相繼不開口之後也默不作聲了。雖然他們與淮西武將集團關係密切,但是他們畢竟屬於文官體系,得罪了大部分文官士子,以後行事起來會艱難很多。

常遇還是默不作聲。

“三哥呀,你鬧出這麼一趟子事,算是讓文官武將徹底翻臉了。”劉浩然實在想不通,做為歷史名將,常遇什麼時候也會玩政治手段了,真不知道自己要求他們多讀史書是對還是錯。歷史名將本來就都不是傻子,現在在自己的要求下用知識武裝頭腦,看來也學會了不少政治鬥爭知識,只是由於他們的本,不屑去與文官去鬥自己的弱點。而常遇這一招出於對自己的兄弟之情,不惜臭自己的名聲,從而化文官武將之間的矛盾。

“四弟,我和大哥、二哥都通過氣,現在江南家大業大,你一個人要顧慮那麼多事情,太累了。而我們都是武將,除了會打仗就幫不上你什麼忙了。現在這麼一出事,文官武將渭涇分明,你也好藉着這個機會整頓一下。”劉浩然看着常遇那張黝黑的臉,不由暗自嘆息了一下。這件事情過後,自己的屬下就名正言順地被劃成了兩支,文官和武將,而且誰也不敢在明面上兩者兼連。那麼以前為了權宜之計而設置的軍政一把抓的地方官職就必須明確分開,自己的軍政官職制度改革就可以完全執行下去,因為在這場風波之後,誰也不敢擔任文武不明的官職,到時會被兩邊排擠的。除了避免地方專權之外,文武兩派此後都會互相提防,互相排斥,也就最大可能地避免了兩者互相勾連權了,劉浩然在兩者之間可以輕鬆地進行制衡了。

“三哥,委屈你了。”劉浩然只能這樣説道。

“你少點心,我們在外打仗也安心多了。”常遇淡淡一笑道。

劉浩然無話可説,只好滿飲了杯中酒。

過了兩,典軍鎮撫署合議裁定常遇“擅權”罰鞭刑十下,閉三個月,罰薪一年。這個處罰,對於一個統軍大將算是重的了,雖然不甘心,文官們也有自知之明,劉浩然斷然不會對常遇處於更重的懲戒,他還要靠將領和軍隊們去打仗,於是也就慢慢偃旗息鼓了。

過了幾,劉浩然以此事為契機,明確了文職和武職的分工,取消了處州、建德、信州、紹興等前線地區知府、守備一肩挑的象和軍政大權一把抓的總制等職位。並設立了陸軍部和海軍部,歸行省治下管理,分別執掌海陸軍的軍官選授、考課,管理海陸軍學校和常備、守備軍的軍籍以及各地軍隊的常後勤和運作。

在此之外,劉浩然整頓了行樞密院,授予它作戰指揮權。行樞密院分為情報司、軍令司、軍訓司和最為核心的指揮司。平時軍隊的管理和後勤由陸軍部、海軍部負責,而樞密院軍訓司和軍令司負責軍隊的訓練、調防,軍情司負責收集分析各敵方情報,指揮司就負責研究敵方情報,通過沙盤、軍棋等推演制定出作戰預計方案,並通過組織演習驗證方案的可行和軍隊的實戰能力。一旦劉浩然下達作戰命令,軍隊的指揮權就由樞密院接管,指揮司據預演方案發布作戰命令,軍令司就負責調派軍隊,軍訓司就負責調度後勤補給,軍情司則繼續收集最新的情報,以及反情報工作。

陸軍部、海軍部主官可文職可武職,但是都歸在丞相和參知政事這文官管理之下,而行樞密院則完完全全成了軍隊的地盤,集中了一大批英軍官和將領,時刻為作戰做準備,直接向劉浩然負責。

如此改革之後,文官有了管理軍隊的權力,而軍隊擁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一塊地盤,又不用擔心作戰有文官指手畫腳和扯後腿,於是雙方皆大歡喜。